年年哼著歌離開了云笈劍宗的丹房,手里多了一團黏糊糊、軟綿綿、肉嘟嘟的果凍狀物體。
她仔細辨別了一下,實在想不出這個紅里透著粉、粉里透著白的顏色是來源于人體的哪一個部分。
但這手感是真的好啊~
年年用力一捏,滑溜溜的果凍從指縫擠出,攤開手掌,這團果凍又“啪”得一聲恢復原狀,顫巍巍地在她手心抖動。
拿著新玩具邊揉邊捏,年年溜達到了降魔殿,又抱走了一堆雜七雜八的任務。
這些任務都很繁瑣費時,比如幫神農谷的老爺爺分揀草藥,協助明堂和云笈劍宗的弟子給那幾十萬塊墻磚刻字,給墨家的演武堂打磨木刀木劍等等。
這些任務一經問世便無人問津,只因為它們不僅繁瑣,還需要玩家深入基層,既沒有與大佬結識交好的機會,辛苦半天下來的回報也極其普通。
今天負責值守降魔殿的修士來自明堂和神農谷,發任務的長老慈祥地與年年聊了幾句,很是欣賞她這個勤勞踏實的品性。
年年俏生生地低頭揪了揪衣角,留下幾枝新鮮折來的梅花給老先生插瓶,又把從哈瓦里哲城里帶出來的那堆藥葉子捧到神農谷的漂亮姐姐面前,期待地等了一會兒,在漂亮姐姐微笑點頭表示這些傷藥很有價值的時候雀躍歡呼,又不好意思地捂著嘴傻笑,給降魔殿這幾位忙碌了一天的修士帶來不少歡聲笑語。
順便也把那位傳言中誘拐少女的墨家弟子給暗中嫌棄了無數遍。
大方地把手里的新玩具給兩眼放光的漂亮姐姐揉了揉,年年拿到了分揀草藥的竅門秘籍。
奈何她認字不多,看著那些奇奇怪怪的繁體藥名直眼暈,搬了把凳子認認真真地念了會兒書,聰慧乖巧的樣子看得那老先生拂須長嘆,扔下了排著長隊領任務的其他人,給年年開起了小灶。
又教導了一些常用陣法的刻畫方法,老先生才給年年下了課,放她出了殿門,讓她親身實踐新知識去了。
走出殿門,天色將黑,七拐八拐找到墨家演武堂的年年被等待多時的是歲拎回了行天下的院子,兄妹倆分坐在書桌兩端,一個安靜地研究新技能的應用,一個復習今天學到的東西。
燭火搖曳,書房里時不時響起一陣悠揚的樂聲,年年翻動書頁的聲音沙沙作伴,溫馨之余,也讓是歲有幾分悵然。
難得有機會跟妹妹獨處,想來以后這種獨處的機會也不會太多。
更看祁有楓不順眼了。
第一天。神農谷藥堂。
“牧爺爺,你看我這分揀得對不對?”年年抱著藥筐,找到藥堂里須發皆白的老大夫。
老大夫捋著胡須,隨手揀了幾株藥草,欣慰地點點頭。
“嗯,不錯不錯,你這孩子不僅手腳麻利,也很細心吶,很不錯。”
年年被夸得臉紅,指指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天生眼力好,看得比別人細一點而已。”
“天賦異稟之人很多,但將這些天賦白白浪費掉的人也不少,好久沒見過你這么踏實的小姑娘了。”牧爺爺感慨。
年年天沒亮就到藥堂報道,前前后后幫忙打掃,招呼往來的修士,又蹲在院子里安安靜靜地分揀了幾十種品質不一的藥草,只是偶爾拿不準的時候,才會怯生生地跑去找牧大夫分辨,再認真記下他的話,寫在本子上。
牧大夫看了看她的筆記,發現這上面不僅有他剛剛講過的東西,還有些這孩子在分揀過程中的觀察和心得,比如同一種藥材在華夏和西方的不同炮制方法,入藥的不同部位等等,不由老懷大慰,不過半日,便真心拿年年當自家晚輩看待了。
上了年紀的人,難免話多。相比起平日里那些一聽他嘮叨就唯恐避之不及的門中晚輩,年年這樣大眼睛閃閃小嘴巴甜甜的聽眾就格外讓人熨帖了。
夕陽西下,是歲尋到藥堂,接年年回家,與同樣來接人的祁有楓撞了個正著,又氣又笑地看著這兩人活像被惡人拆散的苦命鴛鴦一樣膩歪了一會兒,又把年年拎走了。
第二天。北臺城北側城墻。
此時畢竟是早春,風還有些冷硬,年年一路走來,手腳冰涼,鉆進城墻下的營房里哆嗦了一會兒,搓著那團來自西米爾某部位的果凍團暖了暖手,拿著專用的刻刀,一筆一劃地給手里城磚刻寫陣圖。
這城磚是專門煉制的,刀槍不入,這些陣圖也不是真的刻在上面,而是要靠刻寫者凝聚靈力印在上面。
年年吃過小灶,知道這東西無非是花費些法力,昨晚也特意練習過,才一開工就效率驚人,等另外那些刻磚頭的“苦力”們吃過早飯喝完茶溜達過來的時候,營房里已經多了一堵墻,墻后隱約可見一個認真專注的少女。
兩相對比之下,其他人自然被主持修建城墻的明堂長老給嫌棄到了泥土里,把年年夸上了天。
年年很是惶恐,放慢了刻畫陣圖的速度,哥哥長哥哥短的在營房里亂竄,一會兒夸夸那個儒家的書生帥氣,一會兒贊贊這邊云笈劍宗的大俠瀟灑,雖然夸得不太走心,但被這么個靈動活潑的少女圍著打了半天轉,脾氣再臭的人也不好意思發惱了。
等到明堂的那位長老來檢查進度的時候,營房里一片其樂融融,這些人一掃往日的懶散和死氣沉沉,一邊跟年年有說有笑,一邊飛快地干活,整體效率顯著提升。
明堂長老搖搖頭,跟旁邊來自玉皇書院的友人感慨:“這幫兔崽子,見到自家掌門的時候也沒這么熱情過。”
那位負琴攜劍的儒雅仙人莞爾一笑:“你現在還覺得讓些姑娘家來這里幫忙會拖累進度嗎?”
明堂長老冷哼:“那也要看是什么樣的姑娘家,你們書院那些嬌滴滴的姑娘能干這活兒?”
說罷,他一指年年刻好的那兩面墻:“要是能有她一半的效率,我就謝天謝地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我覺得這姑娘就很不錯,干脆留在這邊吧。”
儒雅仙人笑著搖頭,拍了拍這位整天圍著城墻打轉的老朋友的肩膀:“你就別想了,這是孟老頭徒弟的人,現在姓墨,過來一日兩日還可以,天天待在這里的話,小心孟老頭提著刀來砍人。”
明堂長老不由長吁短嘆,笑盈盈地進屋慰問去了,言辭間頗多照顧年年,歡迎她經常來玩。儒家仙人無奈跟上,暗道莫非這擅長修墻的人還擅長挖墻腳不成。
又一日過去,是歲和三尺水一起來接年年“下班”,祁有楓勢單力薄,只能悻然放人,陪著三人回到行天下的院子,再獨自黯然離去,看得三尺水直咂舌,扭頭看了一眼笑容溫潤的自家會長,吐出一句話:“你這是要遭報應的啊兄弟。”
第三天。墨家演武堂。
年年剛邁進演武堂的大門,就被人打劫了。
她看著這位聲稱要“劫色”的土匪,半晌無語,眼珠子一轉,問道:
“我有色給你劫?”
“你劫我也行。”祁有楓十分無賴地改口。
“……別鬧,我有正事。”年年推開祁有楓,心里也有點癢癢。
“你的正事我幫你辦好了,現在我要辦正事。”祁有楓不懷好意地笑笑,把年年抱走。
當日黃昏,是歲照常來接人,原本以為今天會撲個空,卻看到年年如獲大赦般地晃出門,抓著自己的袖子不撒手。
是歲看了看一臉饜足的祁有楓,黑著臉把年年拖走,打定主意今后三天都不許此人靠近年年身周十米。
回到是歲的書房,年年攤開一張白紙,揉著腰畫出一張地圖。
北邊,玉皇書院,潺湲小榭。
南邊,神農谷,半楓荷藥圃。
東邊,墨家,火坊。
西邊,云笈劍宗,凝金閣。
是歲看著圖上這四個地方和連接何處的路徑通道,終于明白了這三天年年在忙著什么。
這是四時谷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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