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齊雅在慈恩宮里盤算著這些時日的準備。
經(jīng)書傳頌出去了;明堂修建好了;以自己的樣貌為藍本打造的佛像修筑成了;神跡也出現(xiàn)了;朝臣們已經(jīng)開始請奏太后登基了。可是,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這自古以來皇帝繼位有父傳子的,有兄傳弟的。若是她齊雅繼位怎么算呢?子傳母?聽上去怎么是那么的名不正言不順呢?齊雅覺得要找些典籍來,把這名分問題搞搞清楚。可看看身邊的這些人要么是些能諂媚想點子的小人,要么就是忠義的將軍,一時間還真找不到什么肚子里有些墨水還可靠的人。
正在齊雅惆悵的時候,豫離附耳說了幾句。
齊雅大驚:“可是那人找到了?”
豫離點點頭說:“那位姓賈的江湖人確實有些本事,娘娘想找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那人現(xiàn)在就在偏廳里,娘娘可要去見見。”
齊雅道:“此人的才學(xué)若是不為哀家所用那就可惜了,當(dāng)然要見。”
主仆二人移步偏廳,只見偏廳里坐著一雖是中年但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男子。他身材纖長,后背卻有些佝僂,頭發(fā)只簡單的束起半束。散碎在肩頭的頭發(fā)來看著有些凌亂。不過他長衫雖舊但干凈整潔,手里拿著一把折扇頗有氣度。那人聽見有人來,緩緩地回來頭,恭恭敬敬施禮道:“給太后娘娘請安。”
齊雅抬手示意她免禮。
那人不卑不亢地抬起頭來。只歲月在他原本應(yīng)該俊秀的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幾道不合時宜的皺紋讓他顯得有些蒼老。不過他強挺住的精氣神倒是讓他看起來別有一番傲骨。
齊雅心道,此人若不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也該是個翩翩公子。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也仍是凜凜不可犯。
這些日子見慣了阿諛奉承和勾心斗角,齊雅沒來由地就很欣賞這種有著超然脫俗品質(zhì)的人,對他心生幾分好感。落座后道:“洛先生,請坐。”
此人正是當(dāng)年撰寫討伐檄文的那位,也是齊雅費盡心思要找來的那個。當(dāng)年調(diào)動了大批的御林軍和官府人員,不管是明著抓捕還是暗著查訪都沒找到的神人,沒想到讓一個江湖人給找到了。
那人恭恭敬敬道:“娘娘怕是認錯人了,草民名叫張彬。平日里在街上給相親們帶些書信換幾個銀錢,該不是娘娘要找的人。”
齊雅想,也許這“張”姓是他母親的姓氏,若是為了躲避追兵改名換姓也是有的,一時間也不想追究,便從善如流道:“那是哀家的不是。張先生,請坐。”
張彬道了聲“不敢”,還是謝了座,穩(wěn)穩(wěn)地坐了下去。
齊雅道:“只是哀家有一事不解,還請先生為哀家解解。”
張彬道:“太后娘娘乃天潢貴胄,自然福澤齊天。能有何事是草民可以幫上忙的?真是折煞草民。”雖然張彬滿嘴的歌功頌德,可語氣卻是有些諷刺。
齊雅卻不在意,只說:“剛才哀家進來只稱呼了您一句‘洛先生’并未說是什么事,怎么先生就補了一句說哀家找錯人了?或許哀家就是想找個人替哀家寫信呢?”
豫離聽了抿嘴一樂,每到這時候,豫離就覺得自家娘娘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而是個愛和人耍嘴皮子的大家小姐,一副沒長大的樣子,倒是有幾分與身份不符的可愛。
張彬似乎早有準備,輕咳了一聲來緩解緊張,道:“太后娘娘說笑了。草民在民間時常聽說娘娘文采了得,更有幸拜讀了幾首娘娘的詩作,確實在我之上。若娘娘不愿親自動手,無論是宮中還是朝堂之上可謂是人才濟濟,何須用到草民?”
齊雅道:“先生沒錯。無論是朝中還是宮中,確實人才濟濟。可如先生一般的,卻沒有幾個。先生可謂是獨一份。”
“娘娘過獎了,草民愧不敢當(dāng)。”
齊雅也不理他。她深知耍嘴皮子她自然是耍不過文人的。
豫離早有準備,拿出保存多年的一篇檄文遞給齊雅。齊雅看了看說:“早聽說先生好文采,今日能得見先生本人真是哀家的一大幸事情。當(dāng)年哀家見到此文的時候就曾有感嘆,若是此人流落在外而不能為朝廷所用,那么此人要反錯不在他而在朝廷。也正是因為如此,哀家才下令改了科舉制度。”
張彬聽了似乎有些動容。
齊雅繼續(xù)說道:“想必先生也有所知。自從科舉選拔從推薦制變成了考試制以后,倒是有很多優(yōu)秀的寒門學(xué)子有了一展抱負的門路。哀家也不必自夸,現(xiàn)下有很多學(xué)子都感謝哀家改了這制度呢。可他們不知道,讓哀家下定決心改革科舉制度的那人正是先生你啊。”
齊雅說得真情實感,張彬聽著動容。兩人一時間竟有英雄相見恨晚之感。
張彬沉沉地吐出兩個字“太后!”旋即跪在地上,很是懊悔的樣子。
齊雅道:“先生不必如此。今日哀家想請先生來也只是仰慕先生才華,想見一見先生而已。其他的,哀家并不做多想。若先生有何想法不妨同哀家說說。若真如先生所言,哀家改了就是了。”
張彬情不自禁留下了一行清淚。
“草民自知死罪,茍且偷生這么多年,只是想看看當(dāng)初之事未能成功,大永會變成什么樣子。可如今看去,大永國力昌盛,蒸蒸日上,一掃頹廢之勢。草民早就后悔當(dāng)初年輕氣盛寫那篇討伐檄文。好在沒釀成大錯,否則草民賤命一條,萬死不能贖罪。”
張彬說道動情處潸然淚下,頗有捶胸頓足之態(tài)。只是礙于在宮里要保住讀書人的顏面,這才緩緩地把手上的動作聽了下來。
齊雅道:“誰人在世能不犯錯呢?若是先生真有此想法,還是有補救的。只是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張彬雖然淚眼婆娑,但心里似乎過不去那道“不事二主”的坎。想著從前搖旗吶喊要討伐齊雅,如今怎能再受她恩惠?心里拿不定主意。只避重就輕道:“草民如今只是窮酸書生一個,不知還能為太后或是大永做些什么。”
齊雅道:“先生不必為哀家,只當(dāng)是為天下的百姓,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如何?”
張彬心里明白,這是齊雅在給自己想盡辦法找臺階,可他仍舊覺得這讀書人的臉皮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不肯吭聲。逼急了就混說自己才疏學(xué)淺,只能抄書之類。
齊雅也不急,使了個眼色,豫離便走過去遞了個腰牌給張彬。
齊雅道:“先生是讀書人。天下的典籍頗多,宮里就收了一些,若是先生喜歡可隨時拿著這腰牌到宮里的藏書樓里看看,那里也有些有學(xué)識的人,先生也可與他們討論一番。這腰牌可保先生來去暢通無阻,絕無阻攔。”
見張彬收下那腰牌,齊雅道:“哀家也累了,先回去了。先生盡可以自便。”
看著齊雅遠去的背影,張彬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該如何自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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