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餐廳下午18：00叫許久一起。商量事兒。”

    顧羅把微信屏幕給我看，上面是向威威17:00發來的信息。我抬手看了一下表，因為例會上黃蹊的話太多，現在已經17:30了。

    顧羅挑了一下眉毛，他用很友好的表情看著我，眼睛瞄了一眼易憧憬，道：“快收拾東西，我在車里等你？”

    “去去去，這就去，快走快走。”我把桌上的東西塞進包里，拍拍藍優的肩膀，示意她給易憧憬解釋一下，急匆匆拉著顧羅就從辦公室走出來。

    顧羅好像很喜歡逗易憧憬，他居然還轉過身去，恬不知恥地對易憧憬說道：“憧憬，一塊兒去啊？”易憧憬橫眉冷對，特別生氣地看了我一眼，最終只是氣呼呼地端著自己的箱子，上黃蹊辦公室去了。

    畜生，好好地惹人家孩子生什么氣。

    在下電梯的過程中，顧羅始終面對前方，剛才的友好嘴臉仿佛就是他戴著的一副面具一樣。而現在，他把那副面具藏起來了。

    “顧總的車修好啦。”我和顧羅一同從電梯進地下停車場，為了緩解尷尬，我對著翻修的車，友好地陪笑著問了一句。

    “托你的福，車還能開。”顧羅看了我一眼，幾乎是鐵著臉開了車門。我只好坐上車，以最快的速度系上安全帶，坐得端端正正，像個急于表現的小學生，盡量不要惹得顧羅老師不高興。

    顧羅坐上車之后，并沒有急于發車，他甚至還取過一瓶礦泉水來，慢慢悠悠喝了幾口。

    急著去見向威威的我見他沒有開車的意思，于是討好似的問道：“顧總，怎么忘了什么東西嗎？您請開車，我安全帶系好了。”

    “我有事要問你。”顧羅道。

    “您講您講，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道。

    顧羅好像還在組織語言似的，他想了想說道：“你手上的傷疤，是怎么來的？”顧羅沒有看我，他目視前方，語氣輕松，似乎是在替別人問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啊，這個啊。”我抬起手腕，看著上面深深淺淺的傷疤，道，“其實沒有什么大事，也絕不是想不開，可能只是青春期沖動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顧羅冷笑了一聲，道：“我也不想放在心上，一直以來我都挺討厭你的，越想越討厭那種。但就我所觀察的你現在這個樣子，絕不是要割腕自殺的人。”

    “瞧您說的！”我急忙道，“絕不是那種人！誰還能沒遇上些糟心事情，我就是當年發泄的方式有些不對。”

    “那你跟我分手，算是糟心事情嗎？還是說，曾經和我在一起，是糟心事情。”顧羅緊跟著問。

    “嗯？”我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你是因為那段時間錯過了蘇煥，所以才發泄的嗎？”

    “顧總。”我看著他依舊沒有發車的意思，于是道：“其實我真的覺得，我們都三十而立的人了，再談青春期那些你傷感我悲痛的事情，真的很幼稚。我曾經就是混蛋王八蛋，做出了一些現在想起來特別不好的事情，但您也不能搞成這種不共戴天的局面來吧？”

    “喲你這是想翻篇啊？”顧羅道，“把我翻過去，下一篇是誰呢，易憧憬？”

    “顧羅！”我生氣道，“你就是討厭我，說我行。你扯人家易憧憬干嘛呀，他不懂事青春期躁動，你也不懂事嗎？他瞎了眼睛你也瞎了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那小朋友在談對象？”

    “那可不一定。”顧羅道，“我曾經就因為年少無知瞎過，況且你也不是什么會拒絕別人的人。”

    “行您自己去吧，我自己打車去。”我氣急了，拉下安全帶準備下車去。從前我覺得我對不起顧羅，有氣向我撒一撒也不是什么大事。現在看來，這貨根本沒有底線。

    “許久！”顧羅拉住了我，他道，“一言不合你就走，你就避開我是不是？你這招數還是沒有變化。”

    “你瞧你說地是人話嗎？”我盯著他，氣道。

    “怎么我說易憧憬你這么激動干嘛？我要說蘇煥你還打我不成？”顧羅緊緊拉著我，用越加放肆的語氣。

    “你要敢說蘇煥一句話，我就敢動手。正好你不是討厭我嗎？正好我倆打一架，你也別留情，我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正好解決這場恩怨。”我氣道。

    “哦。”顧羅忽然松開了拉著我手臂的手，他伴隨了冷笑哦了一聲，道：“果然啊，從頭到尾，你都喜歡蘇煥。”

    我忽然無言以對。

    “你就是心里裝著蘇煥和我談戀愛，每當我想到這里，我就更加討厭你。”顧羅從牙縫里吐出這句話，帶著嘲笑的語氣。他發動了車子，道：“所以你怎么道歉我都覺得不真誠，好像你永遠道歉道不到點子上。但我也沒有辦法，我能讓你怎么認識到錯誤？我能讓你因為心里愛蘇煥卻和我在一起而道歉？”

    我以為我的錯，在于和顧羅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好好花心思對待他，沒有安排好自己的事情使他屢次失望，沒有把話說明白就分了手，以至于十年后他都是大叔了還留下這種心理陰影。而顧羅認為我的錯，在于很久之前，在我和他在一起之前，我愛上了蘇煥。

    惡俗！惡俗！什么愛不愛的！

    “你是這樣想的呀。”我點點頭，道，“這個角度倒很新穎。”

    “難道不是嗎？怎么一提到蘇煥你就要急著否認了嗎？”顧羅看著前方，沒有開車要走的意思。

    “沒有什么值得否認的。”我道，“我愛蘇煥，他是我在這世上活下去的所有動力來源。可是我想有些時間線你理解錯了。”

    “什么錯了？”顧羅似乎沒有聽清，他反問道。

    “關于感情的時間線理解錯了。”我重復道。

    “還請賜教。”顧羅笑了一聲，他似乎等著看我怎么撒謊圓起來這個故事，或者等著我把白的說成黑的，然后他來做正義先鋒，破除我的謊言。

    “第一個錯誤，你認為我始終不愛你。”

    “第二個錯誤，你認為我始終愛蘇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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