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晚照想過很多，他知道綺妙能擁有那樣的法力，定然不是僅憑區區百年在丹陽派上所得。他還想過很多種可能，她或許真的做過惡，她或許并不是那么愛他，她或許只將他當作生命中一個短暫的過客，她或許在那聲婚宴中，真的受了傷。

    不管結果如何，不管她對自己態度如何，哪怕再見時她會怒不可遏要了他的性命，他首先要做的，還是要再見她一面。告訴她，他的心意，他那時不是棄她不顧。不管她還在不在乎，這是他要做的。

    她若是真的打算忘了他，一心修仙，那他也要遠遠看著她，讓她心無所恨地往仙途上走。

    顧頭顧尾了一輩子，總要有一次不顧后果的勇氣。

    “我要知道，不管結局如何，我得去見一面。我要給我自己一個交待，更應該給她一個交待。”

    柳晚照很堅決，末無端也很滿意。他往日里總是關照別人的情緒比關心自己更多，作為掌門的心腹弟子，事事都要顧念大局，末無端就怕他又說出什么為了綺妙的幸福，為了門派的名譽，他不惜一生蹲墻角哭哭唧唧的話來。

    “懷墟隱南山。”

    難怪之前一直找不到。

    懷墟是數千年前仙魔大戰之地，雖仙界最終幾乎將魔趕盡殺絕，但那場大戰之下，無數生靈被迫卷入無辜喪生，埋葬于此。

    時光荏苒，世間已經撫平大戰帶來的傷痛，但那里，卻成了無人踏足的陰森詭密之地，一世又一世被人遺忘，成為妖鬼的樂園。

    本來末無端是想陪著柳晚照一起去的，可柳晚照堅持，這是他自己的事情，要考驗的是他自己的心意，傳達的是他自己的感情，只能由他自己去解決。“該找你幫忙的時候，我會找你的，就算你怕麻煩，也會把你揪出來，但不是現在。”柳晚照道。

    末無端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但又實在不放心他的安危，最后從無極乾坤袋里掏了無數的寶貝給他，包括一把一把亂糟糟的鳳凰翎。柳晚照也不推辭，全都收下了。

    他也不再過多停留，一年來要找的人杳無音信，現在終于知道她的所在，他絕不再等，立即上路。

    而末無端呢，此間事畢，之前答應了風來長老要回去探望凈明真人的，也便往丹陽派去了。

    也沒先找其他人，直接進了梧安院去拜見真人。凈明真人甚是喜悅，拉著末無端左右打量，要看看這個昔日的便宜徒弟是不是清瘦了些。

    不過一年有余，對于修仙人而言不過轉瞬即逝，可是凈明真人心中擔憂她，還是覺得她離得太久，走得太遠。直到前些日子風來長老回來，說起她回了天神處，才安下心來，盼她早日能修成正果。

    末無端蹦蹦跳跳，和往日并無多大分別，看來那天神也沒能給末無端立出什么規矩。

    “無端，既然回了天神那里，更該刻苦修行，早登仙途，才不負這一世大好的機緣。”凈明真人苦口婆心。

    末無端卻不好意思說，她豈止是不負機緣，她已經把機緣壓在床上了，現在是出來躲幾日清靜。

    一老一少促膝長談大半日，凈明長老又安排了家宴，請了六院長老一起來看看這個丹陽派的小祖宗。席上，幾位長輩多有交待，皆把她當作自己的弟子愛護。末無端心受觸動，只嘆難還這份舐犢之情。

    過了晚宴，末無端才得了空去找自己的那些伙伴。眾人早聽梧安院傳出她回來的消息，早就等著她出來了。才從梧安院踏出門，就被金洛水一把抱住當場轉起了圈圈。“你這家伙終于肯回來了，真是見色忘義！”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東西，又忙拿手把嘴巴捂住。

    幸好其他人注意力都放在末無端身上，沒去注意他說了些什么。末無端被一群朋友擁著，韓語商險些落下淚來，“你怎么一走就一點兒音訊也沒有，也不說給我們寫個信什么的。我還以為你真要把我們忘干凈呢。”嘴里怪她，心里卻怪不起來，把她從金洛水懷里扒拉下來自己抱地緊緊的。

    她一哭，末無端也要哭了。

    “好啦好啦，我難得回來，也不見你們對我這樣。”

    說話的是南宮望，正趕上他近日回門派向掌門師父通報在外修行的情況。

    韓語商白了他一眼，“你哪里能和無端比，論修為論可愛論大氣，你哪一樣比得過的？”

    南宮望還是一樣的耍嘴皮子，“如你般膚淺之人，自然是看不到我內心的高度的。”

    謝春衣出來和稀泥，“罷了罷了，在場的，說修為，我最次，說內在，我墊底，爭什么呢？無端回來了大家高興，去喝酒才是正事！”

    在掌門那兒只混了個飯飽，酒是一杯也沒有的，正好和大家一起去喝個夠。末無端酒量不好，但也樂意和著他們一起耍酒瘋。

    修仙之地講究規矩清靜，在這里瘋肯定不行，還是得去浮玉城。

    老地方，招月酒樓。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百年老店，已經是曾孫子輩的陳老板。從太爺爺起，就招待這群仙人，到了他這一代，還是一樣的殷勤。最好的包廂，最好的酒菜，一定要讓他們吃喝得滿意才算。

    一群人鬧鬧哄哄到半夜，推杯換盞，你來我往。末無端作為此次酒會的中心，喝得跌跌撞撞，搖頭晃腦。憋不住眾人追問，把什么都交待干凈了。但可笑的是，因為都喝得太醉，第二日起來，竟然誰也沒記住后面她說了什么。只記得醉斷片兒之前，末無端說了些外面的見聞。

    末無端還問起了青一笑，這一次回來沒見著他。金洛水道：“他還能去哪，去空靈派了唄，我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改投他門了。”

    離開了那座城，后來星如雨將門派之名改作了空靈派，只求低調一些，少給門人再招閑言碎語。

    余北崢狠敲了金洛水的腦門一下，“人家宸霄院都沒說什么，就你多嘴。一笑和星如雨素來交好，近日星如雨遇到了麻煩，他去幫幫忙，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變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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