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離到各界遨游之時,也會帶上無端。他對世間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沒有感覺,只是平靜冷漠路過,可無端卻很感興趣,有很多問題。它對界別物種、陰陽男女都感興趣,它很喜歡觀察他們的故事,它也想知道他們為什么會哭,為什么會笑。
因為它總賴在外面不回來的原因,源離也只好陪著它一直停留,回吾殿的時間越來越少。為了回答它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他也開始漸漸關注萬物除了存在本身,還擁有著哪些東西,比如說最復雜的——感情。
然后,連他自己也困惑了。
源離沒有感情,他無法向無端解釋何為犧牲,何為生死相依,為什么一個生靈可以為了其他生靈付出性命的代價。心是什么?為什么心痛會比死亡更可怕?直到最后,他找到了一切的規律,他可以說清緣由,卻無法理解他們的行為。
無端還喜歡觀察所有生靈的形體,為什么他們會長成這個樣子,為什么會有好看和難看的區別,由誰來判定優劣?
源現簡直不敢想像那個悶不吭聲的靈力團對著源離會有那么多話說,太吵了,有它在的地方比世間任何地方都還要吵,但他只要一開口教訓無端,無端就會拿“煩”和“滾”來回應他。如若不是靈主交待,還有源離似有似無的回護,他早就把它從無瞰臺上扔下去了。
吾殿忘園的月比這世間任何地方的都要美,那日,又是一輪圓月,只有零星幾顆最亮的星還不甘示弱與皓月爭輝。清風拂面,源離站在園外云欄處陪著無端賞月,月光透過無端灑在長廊白色石板上。
無端從源離肩膀上滑下來扒住欄桿,它突然問源離,“離,我應該是什么樣子的啊?”
它沒有眼睛,可源離卻覺得它在看著自己。他頓了頓,望著凈園的景色,笑著說道:“你像月色一樣美,眼睛是浸在泉水里最閃耀的星星,嘴唇是園中盛放的火薔薇,鼻子是座溫柔又倔強的小山,頭發一定像月光下的流瀑那樣,漆黑卻閃著明亮的光……”
那時候源離的笑應該很溫柔,他說完轉過頭,就看到口中的那個模樣正倚著欄桿頑皮的看著他笑。胸中有什么東西發緊,然后,狠狠的撞了一下。源離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但他并不知道,他在那一瞬間呆住了。
她在他的眼前轉了一圈,道:“你說的是這個樣子嗎?”
她的話才讓他清醒過來,他說:“是啊,就是這樣。”
無端成形,幻化成了一個女子。但源現總覺得她很早之前就可以變化了,那家伙的靈力之強完全可以與他們二個比肩,以前只是覺得它神識弱小,懵懂無知,現在越來越覺得它只是一直隱藏著沒有表現出來。
自從化了形體,無端比以往更加麻煩了。有了手腳,她再不用巴望著源離代步,把整個吾殿,除了消失的寤寐宮,全都翻了個遍,再不用像從前,從棋臺到凈園短短的距離也要滾上半天。
源現從來沒有遇上過敢在他面前如此頑劣的家伙,為了知道滅降宮的地下有什么東西,她掀開了整塊滅降宮的地板。吾殿所有相連的地板都是一整塊,她這一掀,差點掀翻了整座吾殿。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無端在闖禍,源離在善后,源現在一旁看他們造作。鬧夠了,無端就蜷在源離懷里睡覺,只有這時候,源現有半日的清靜。
無端還是喜歡去人間界,并且喜歡上了一件事,那就是吃。除了偶爾喝些茶水和酒,無端從來沒見源離、源現吃過東西,她本來以為不餓,就不用吃東西,直到她一次變化為人,一個小孩給她遞了一塊點心……
無端便泡在人間界不愿意回去了。她一座城一座城的吃過去,吃了好幾百年也沒停下來的意思。源離要帶她回吾殿,她說什么也不愿意,她第一次對源離說:“你先走吧,不要管我。”
再見到源離的時候,大概已經過了百年,源離給了她一塊糕點,她終于跟著回去了。源離不知哪里來的手藝,她吃了滿天下,也沒有能比得上的。
源離覺得那段日子很平靜,源現卻覺得很嘈雜,但無論怎樣,那段時光歸根結底是美好的,這樣的美好,持續了萬年。
萬年的時光,無端漸漸蘇醒……
黑子落定,源現忽然說道:“前日夜里在忘園里遇到無端在運氣,只一瞬間,我總覺得她已經可以和你我相論。”
源離手上的白子沒落下去,停在半空,道:“她的靈力一直與我們相仿,這并無什么奇怪之處。”
源現搖頭,“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身為天神,靈力多少,一開始就注定,一開始就能發揮出來,可她不是。她一開始就和我們靈力相仿,但卻像個嬰孩不能運用,伴隨時光流逝,那些靈力像是在她身上開始醒來,直到最近才完全解放。”
源離當然知道他的意思,“無端誕生與我們不同,靈主創造你我,靈力本已與我們相契合,她不一樣,自然而生,想必只能自己摸索著適應。”
“我只是擔憂,這樣的誕生,從未有之,過于強大,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源離瞥了他一眼,“問題?靈主創造你我,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出問題能夠解決的嗎?”
源現扔了棋子,“你不覺得你對她太好了嗎?”
源離看著手中的棋子,“這是靈主交給我的責任。”
話音才落,一團白色的小東西“啪”一聲砸在棋盤上,棋子四濺。源現把東西拎起來,“哪里來的白爻?”
無端在門口拍拍手,“看我撿了個什么東西?”
一只白爻幼獸,被這里的氣場壓得瑟瑟發抖。它像是一只雪白的小貓,只是后背上,長了一對稚嫩的翅膀。
源離從源現手里接過來抱在懷里,輕輕去梳理它的絨毛,使它不再那么害怕,答道:“幼年白爻,這東西到是少見,你從哪里得來的?”
無端隨意坐在源離身邊坐下,靠在他身上,把小白爻接過去,學著像源離那樣撫摸它。“一只麒麟在追它,它正好撞在我腳上,不認識,就逮回來讓你們看看。”
源現道:“成年白爻兇殘,常以神獸為食,想必是它與母親走散了,撞上麒麟。為絕后患,麒麟打算殺了它吧。好了,已經認識了,你可以把它扔出去了。”
無端卻不干,“我逮住的小東西,你說扔就扔嗎?”她又捏了捏它的耳朵,覺得這小家伙特別順眼。
“那你要怎樣?”源現道。
無端將它舉起來,對著光,“人間不是很多人養貓養狗嗎,我想養著它。”
源現厲聲道:“這里是吾殿!怎可帶入這種低賤的兇獸?”
無端向來不怕他,“吾殿就不能養兇獸?誰說的,靈主嗎?”
源現語塞,轉頭去看源離尋求支援,卻不料源離看著無端的臉,道:“你想養著,就養吧。”
從此,在莊嚴的吾殿里瘋跑的,除了無端,又多了一只白色的小獸,后來,漸漸成了一只大如亭臺的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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