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躍入水中后方過了片刻，便覺得那水冰徹入骨，腹中隱隱作痛。回頭望了望長孫晟，見他已經(jīng)跟了上來，便調(diào)勻呼吸，運功護(hù)體。
上方全是石壁，他們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地下陰河。
潛行了不遠(yuǎn)，忽覺前方隱約有光，卻在水的深處。
玉兒毫不猶豫，向光亮處潛去。
那水似有無窮深，亮光總在遠(yuǎn)處，仿佛永遠(yuǎn)不可觸及。
可喜的是身上漸漸變得溫暖，沒有初入水時的奇寒，想來水底深處卻有一股暖流流動。
玉兒算一算自己一口氣方用了三分之一，盡可以支撐得住。
此時，長孫晟已經(jīng)與她肩并肩游在一起，不時望一眼她，目光里慢慢的柔情與關(guān)愛。
玉兒覺得心中有所依賴，感激地回望長孫晟。
忽然有一群活物朝他們游來，玉兒吃了一驚，重又看時，原來是10數(shù)條3尺長短的紅色大鯉魚。
這些魚兒頗通人性，游過來后便在他們身前停住，瞪眼望著他們，嘴唇一開一合，似在言語。
玉兒便向魚兒頷首致意，伸手出去摟住了身邊的那條紅魚。
紅魚懸停在水中，一動不動，任她摟抱撫摸，顯得甚是愜意。
旁邊一條魚形體更大些，擺動著頭，嘴唇張合得甚為急促，好似催促他們前行。
正在這時，饕餮趕了上來。
它甚是頑皮，張牙舞爪擠入了魚群之中。
魚群猛然見到如此一只怪物，“轟”地散開了。
只有那條最大的紅魚一點兒也不害怕，與饕餮玩起了“碰碰碰”。
饕餮雖然是神獸，畢竟不比魚兒更諳水性，好幾次被大紅魚撞開數(shù)尺之遠(yuǎn)。
饕餮再也不敢招惹大紅魚，老老實實跟在玉兒腳邊潛水。
魚群重新聚攏來，依舊是大紅魚領(lǐng)頭，加快速度朝水底潛去。
又往深處游了數(shù)丈，水洞越變越窄，前方最窄處僅容一人通過。
魚兒似乎瞧出了玉兒的猶豫，一尾一尾率先從洞中穿過。
玉兒心寬了許多，朝長孫晟招了招手，跟在魚群后面鉆了過去。
等了一會兒，卻見長孫晟被卡在洞口，無法通過。
玉兒趕緊回游，與長孫晟合力掰斷了一塊凸起的石牙，長孫晟終于鉆了過來。
玉兒覺得心跳加快，胸腔里殘存的氧氣迅速減少，不由得緊緊捂住了長孫晟的大手。
長孫晟握緊玉兒的手，拖拉著玉兒繼續(xù)前行。
光線又明亮了幾分，水中的大小魚類、水草、怪石清晰可見。
水溫也越來越高，就像在夏季的小河里游泳。
魚群與饕餮正在前方等著，一見到他們便又開始快速向前游動。
依舊一路向下，不往上行。
按照常理，出水面須往上行，似這般徑往下行，豈不是要葬身水底嗎？
此時，玉兒入水時吸入的那口氣已經(jīng)用了三分之二，就算她內(nèi)功精湛也難以維持多久。
長孫晟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瞧他那樣子，幾乎已經(jīng)到了憋氣的極限。
他已經(jīng)拖不動玉兒，現(xiàn)在是玉兒拖拉著他。
往回游是不行的，斷然支撐不到露出水面。只能向前，或許水底真有龍王爺?shù)乃m，高掛著避水珠，可以自由呼吸。
玉兒拉緊長孫晟的手，使勁地蹬水，心中越來越焦慮。唯一令她心中存有一絲希望的是光線越來越明亮，還有那一群紅色鯉魚不離不棄，一直陪伴在他們的前后左右。
玉兒咬緊牙關(guān)，加快了速度。
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將他們和魚兒拖向深淵。
玉兒奮力掙扎著，卻擺脫不了吸力的吸引。
同時，她發(fā)現(xiàn)長孫晟的手軟弱無力，回頭瞧去，他緊閉著雙眼，臉上一片安寧，似乎正在熟睡。
原來他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大夫，大夫。”玉兒大急，卻只能心中大聲叫喊。
她手忙腳亂地將長孫晟拉到自己身邊，用力捶打著他的身體。
此刻，她看到了不遠(yuǎn)處水流正在加速轉(zhuǎn)動，形成巨大而不可抗拒的漩渦。
她最后試著掙扎了一回，已經(jīng)完全無法掙脫漩渦的引力。
“今日便死在這兒了。”她想，倒不慌亂了，抱緊長孫晟，將自己的臉貼在長孫晟的臉上。
恍惚中，卻見黑乎乎的一樣物事迅疾地朝她撲了過來，正是饕餮。
她失去了知覺。
饕餮用嘴緊緊地叼著玉兒的衣領(lǐng)，并沒有游離漩渦，反而朝漩渦中心撲了過去。
無限地沉落。
這個過程無比漫長。
緊接著便是向上，似乎是永遠(yuǎn)地向上。
所有的水流因為巨大的壓力全都涌向一個直徑數(shù)尺的向上開口的水洞。
這股力量無比巨大，魚兒停止了游動，聽任水流將它們托舉起來，向上盤旋。
饕餮緊緊叼著玉兒，玉兒緊緊抱著長孫晟，任由水流裹挾著向上。
水流的速度越來越快，竟然將饕餮、玉兒與長孫晟一道高舉了起來。
玉兒突然間覺得離開了水面，立馬睜開眼睛，一直緊閉的雙唇盡可能張開，拼命地呼吸著彌足珍貴的新鮮空氣。
她盲目地瞧著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懸停在空中，身下是翻滾而上的湍急水流。
在她身邊，鯉魚們甩動著尾巴，一尾接一尾，從水流的頂端翻騰而上，躍過一道水墻，到了另一條陰河。
那尾最大的鯉魚在騰躍前回頭張望著，仿佛在說：“再見，我的朋友。我們從此成為了神魚，謝謝你陪伴我們行完最后一段旅程。”
玉兒正發(fā)呆，身子一沉，從水柱上掉了下來。
落地的一瞬間，她一只腳在石壁上蹬了一腳，平飛了出去，抱著長孫晟輕輕地落在岸上。
“大夫，大夫！”她拼命搖晃著長孫晟。
長孫晟依舊緊閉著雙眼，全身軟弱無力，沒有半點反應(yīng)。
她抓住他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脈搏，如泥牛入海，完全沒有音訊。
眼淚涌出了眼眶，胸腔里滿是酸楚與痛苦。
她極力克制著自己，小心地將長孫晟平放在石地上，開始對他展開急救。
“《鬼谷醫(yī)書》里說過，要不停地按壓著溺水者的胸腔與腹腔，必要時可以用嘴吸取他口腔里的痰液與雜物，之后還可以將新鮮的空氣送入他的體內(nèi)……”她默念著，一會兒按壓著長孫晟的胸腔、腹腔，一會兒嘴對著嘴將新鮮空氣送入他的體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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