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日后，在伏羅川，爰雷率領羌族的將士與東來的鮮卑吐谷渾部落展開了激烈的戰斗。當鮮卑部落的首領慕容吐谷渾抱著羔羊領著女兒請求和談時，爰雷想起了在百里外的帳篷里誦讀《阿彌陀經》的妻子，于是答應了鮮卑人的請求，并且將整個伏羅川借與他們暫住，索要的只是象征性的租賦。當然，曾祖父爰雷收下了那只羔羊，但遣返了吐谷渾的女兒與5個少女。

    慕容吐谷渾是一個有遠大抱負的人。他的父親慕容涉歸是遼東鮮卑族的大酋長，生有兩個兒子，老大慕容吐谷渾乃小妾所生，老二慕容若洛廆乃正妻所生。慕容涉歸在臨死前，把自己的部落分成兩部分，大部分人馬由老二慕容若洛廆統領，老大慕容吐谷渾則分得了1700戶。有一次，兩個部落的馬在河邊喝水，互相斗毆，慕容若洛廆的一匹最為心愛的馬受了傷。

    慕容若洛廆非常氣憤，派人對哥哥道:“我們已經分家了，為甚么不帶著你的人走遠點，我的馬不愿意與你的馬在一起。”

    吐谷渾聽了也很生氣，對派來的人道:“春天來了，馬在一起吃草喝水，互相打架有甚么稀奇的呢?馬打架，你們遷怒于人，太不講理了。我不愿意與你們這樣不講理的人在同一塊土地上生活，我會帶著我的人離你們萬里！”

    慕容吐谷渾帶領部落的人往東方走，但所有的馬匹都掉轉頭往西。慕容吐谷渾遵循神的旨意，帶領他的人馬一路西行，遠離遼東數千里，輾轉來到了三河之地。一路上經歷了無數次戰斗。有的戰斗贏了，有的戰斗輸了，不管輸贏，他手下的戰士一直在減少。到達三河之地，他手下只剩下1000多兵勇，2、3000老弱病殘的族人。即使如此，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挑起了戰爭。最終在族中長者與巫婆的勸說下，選擇了投降。

    吐谷渾部族在伏羅川這塊沃土上繁衍生息著，所有的男人拼命地在自己老婆的身體播種。女人為了生育豁出去了一切，每個家庭都是上10人的大家庭。只過了區區10年，吐谷渾部族的人口已經膨脹到了10000多人。整個部族欣欣向榮。

    12年后，慕容吐谷渾年老體衰，準備將部落首領的職位傳給兒子。他屏退了其他人，從箱子里掏出當年投降時舉的那塊已經千瘡百孔的羊皮，對嫡長子葉延道：“你是要當伏羅川的主人，還是繼續做羌人的奴隸？我是為了與長兄爭一口氣來到幾千里外的三河之地的，如果我的部族不能強大起來，建立罕世的偉業，我死了也不會瞑目！”他還交待葉延要善待自己的59個兄弟，他們都是5個妃子所生，都帶著鮮卑王族的血統。

    慕容吐谷渾懷著仇恨與遺憾而死。他不知道，西遷之后，他的弟弟慕容若洛廆想念哥哥，寫了一首《阿干歌》（鮮卑語阿干就是阿哥的意思）。后來若洛廆每當乘輦出巡時，子孫都會在輦后鼓吹這首歌：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歸馬不歸。

    為我謂馬何太苦?

    我阿干為阿干西。

    阿干身苦寒，

    辭我土棘住白蘭。

    我見落日不見阿干，

    嗟嗟!人生能有幾阿干。

    慕容葉延繼位后，與柔然人勾結起來，向羌族發動戰爭。經過幾次大的決戰，最終幾乎占領了整個三河之地，把大部分羌人趕到了青海、甘肅、四川交接的大山中。現今，他們建立了強大的吐谷渾汗國，公開與中原的王朝對抗。

    這些事情，每個羌人都爛熟于胸。爰越才幾歲的時候，母親就給他講這些故事。

    “所以，每個孩子都必須強壯，不能因為養羊、吃羊而變成‘羊人’。”母親每一次講完故事都道。

    爰越把母親的教導銘記在心，如同其他羌族孩子一樣。但是，面對如日中天的吐谷渾汗國，他雖然是三河之地羌人部落的首領，又能干些甚么呢？雖然名義上，羌人可以擁有自己的軍隊與首領，但吐谷渾可汗慕容夸呂可沒把他們當做臣屬的部落看待。

    羌人居住在最為貧瘠的土地上；在對外的戰爭中羌人即使立下大功，得到的賞賜也只有別的部落的幾分之一；汗國在羌人部落的城池里駐扎著軍隊，羌人做出的所有決定都必須向汗國的將軍稟報；曾經一段時間，吐谷渾可汗還擁有羌人部落女子的初夜權……經過拼死抗爭，這項特權最終被撤除，但吐谷渾可汗依然擁有挑選任何羌族女子做妃子或奴婢的權力……

    吐谷渾現在有10萬大軍，由10個大將統領，隨便派出一支大軍都可以把羌人趕盡殺絕。為了復興，每個羌族家庭都在拼命生孩子，然而，失去肥沃的草原，羌族的牛羊越來越少，日子過得越來越困難，許多新生的嬰兒因為奶水不足而夭折。

    “真不應該將伏羅川借給他們呀！”爰越時常在母親面前念叨。母親一言不發在屋里忙碌。“如果哪一天母親死了，能進入極樂世界嗎？”爰越心想。這是騙人的鬼話呀！今生無法生存，來世又能得到甚么？

    他拼命的生兒子。現下，他已經有了20個兒子，但跟慕容吐谷渾的60個兒子相比，還差很遠啦！

    爰越扔掉手里啃無可啃的羊腿，站了起來。艾木木已經幾次遞話來了，今日一早必須啟程扎營到圭峰山下，將草堂寺圍個水泄不通。

    “直娘賊！”他憤怒地罵道。

    前日，在艾木木的一再要求下，他們宰殺了最后20頭因長途跋涉餓得瘦骨嶙峋的羊，吃了最后一頓鮮美的羊肉。艾木木帶著小王子與汗庭的一干人及時趕到，饕餮了一頓。

    艾木木擦著油膩膩的嘴巴道：“你們羊人呀，總是迷戀吃羊。一個帶著羊群行軍的部隊能夠取得戰斗的勝利嗎？你們這種迂腐的思想該改一改了，否則，你們將失去利用價值，最終淪落為我們汗國的奴隸，只配給我可汗刷馬、脫靴了。哈哈哈……”得意地大笑起來。

    昨日，來了大批補給，艾木木全部占為己有。爰越派人去索要補給，艾木木像打發乞丐般撥了點發霉的干糧，一塊肉也沒有分給羌人。

    “拔營！”爰越對親兵吼道：“難道非要等我的號令嗎？”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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