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發現了一組刻畫在石壁上的巨大巖畫，高數尺，長數丈，內容繁雜，人物眾多，倒非一般遠古巖畫可比。

    她將火把湊近細看，第一幅是天地混沌的模樣，有個巨大的神靈，舉著一把斧子，正往混沌處劈砍下去。

    她十分驚訝，盤古開天地的故事原來流傳如此之廣，竟然在此地見到。

    第二幅畫更令人驚訝，竟然是女媧摶土造人的場景，不過，造的不是人類，乃是猿人。后面10多幅有狩獵場景、農耕場景、戰爭場景、祭祀場景等等，不一而足。

    巖畫的最后一幅刻的是一群猿人在一頭祥獸的帶領下朝洞外走去，洞外有太陽、月亮、星辰、樹木、花草、河流、山巒……

    火把即將熄滅，玉兒想起一個人獨處外洞的白丁，便循著原路走出內洞。

    白丁聽到響動，睜開眼，見到玉兒，便又閉上眼睛。

    火把已經熄滅，玉兒借著洞外的光線牢牢記住外洞的一切，甚么地方有一處凸起與凹陷，甚么地方有一處高臺，甚么地方有一塊巨石，甚么地方聳立著犬牙交錯的石陣……他想象著那廝該如何進來，自己怎樣利用這些地勢，用哪一招將那廝堵在洞內……根據上10種不同的情況設計了方案……一度神情亢奮，不能自已。稍稍調整了內息，一會兒便睡著了。

    玉兒是被白丁的哭聲驚醒的。小猿人的哭聲音域極為寬廣，高音時尖利如石上磨刀，低音時嘶啞如狼群嗚咽。洞外下大雨，洞口掛著水簾，白丁的哭聲伴著雨聲，急促而熱烈，經過很長的一個平臺期，漸漸地稀疏了。有一段時間，雨聲與哭聲都停頓下來。

    來之前村里的婦人將白丁喂得飽飽的，過去了大半天，他終于餓了。

    猿人抗饑餓的能力比人類強了好幾倍，白丁才開始餓，應該還可以支撐很長一段時間。玉兒不理會他。

    沒多久，哭累了的白丁一歪頭又睡著了。

    入夜，雨停了，山谷里卻無蟲鳴蛙唱。風無拘無束，打著拍子，合著旋律閑逛，故意弄出些聲響，忽高忽低，婉轉曲折，如女子吊喪。

    玉兒聽得入神，最后她聽出來風是旋律、草木是節拍、崖石是主唱，水流是伴奏。不知不覺，她的氣息隨著山谷的細微變化而變化，最后與天地融為一體。

    后半夜，下玄月升上了天空，洞外一片光明，洞內也變得明亮。

    白丁在巢穴里換了一個姿勢，俯臥著，屁股撅起老高，身子隨著鼾聲起伏。

    玉兒希望白丁快快醒來，充分發揮祖先遺傳給他的原始技能，放聲大哭，高亢而又尖利，傳到數十里開外。

    愿望很美好，現實很殘酷，白丁屁沒放一個，一覺睡到大天光。

    白天是最難熬的，白丁在巢穴里亂爬，“哇啦哇啦”地說話。

    玉兒怕餓壞了他，又不能喂飽了他，猶豫了很久，倒了小半碗母乳送到他唇邊。

    白丁一口咬住碗邊，差點將木碗打落在地。他快樂地吸允著，好幾次嗆到，卻毫不停頓，一口氣將母乳喝了個干凈。之后，不歇氣地咳嗽，“哇”地一聲，將腹中的奶吐了出來。小家伙反應敏捷，食物還沒沖出喉嚨，便拼命咬住嘴唇，生生將它堵在嘴里。

    待白丁重新將食物吞下去，玉兒松了一口氣，將他放回巢穴。

    白丁腳勾手抓，死死纏在玉兒身上，拒不躺回巢穴。

    玉兒沒奈何，只得抱回他。

    白丁望著他，眉眼里全是狡黠。他還做了個鬼臉，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玉兒正琢磨他為何如此得意，忽然覺得身上一熱，接著便水漫金山，一大塊地方變得濕漉漉、沉甸甸。

    白丁的尿十分腥騷，玉兒不得不屏住呼吸。他將白丁扔到巢穴里，連喊了幾句：“小壞蛋，小壞蛋，小壞蛋。”

    白丁裂開嘴“哇啦哇啦”大笑起來。

    笑不比哭好聽，全是高音，人類唱不上去的高音，高亢而尖利。

    玉兒極想去洞外的湯泉清洗尿濕的衣襟，但按照預先的約定，在惡鬼到來之前，她不能露面，只得捏著鼻子忍耐著。

    她坐在一旁生氣，不再理會白丁。

    白丁一個人玩得甚是開心。

    有一次看到他玩樹枝，先是一手握著，接著另一只手也握上來，舉上舉下，十分驕傲，如此玩了許久，便試著將樹枝折斷。力氣太小，試了多次徒勞無功。換了一根樹枝，一使勁，斷成了兩截，“哇啦哇啦”大笑起來。笑了許久，玉兒擔心他會笑岔了氣，卻一點事也沒有。

    還有一次他居然想站起來，彎彎的腿肚子繃得緊緊的，屁股離開了地面，小胖手扶著巢穴的邊緣。他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大腿壓著小腿，根本無法伸直。最后一次，大腿離開了小腿，小家伙一陣得意！“哇啦哇啦”才笑出聲，一屁股坐到地上，仰面朝天。“哇啦哇啦”，這回是哭。只哭了幾聲便停住了，因為他發現了新的好玩的玩意。

    白丁顯然玩得十分開心。時不時笑一兩聲，有時驚叫一聲。

    玉兒沒有細看他玩的是甚么，他不給自己添亂就行了。她身前的一大片還濕著哩，腥騷味一點也沒有減少。她從竹筒里倒出些清水洗了洗，沒辦法洗干凈，還是有濃烈的腥臊味，只得作罷。練了一會兒內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朝白丁的巢穴走過去。大吃一驚，大氣也不敢出。

    她看到了一條巨蟒，肉紅色的巨蟒。

    巨蟒盤起身子，蜷成一團，白丁正坐在巨蟒身上。

    玉兒已經手握劍柄，工布寶劍鏗鏘作響，期待著被抽出劍鞘。

    玉兒屏住呼吸等待著，只要巨蟒露出兇惡的真面目，便放出飛劍，將它斬成肉泥。

    玉兒沒有見到巨蟒的頭，不知道藏在哪里，也許藏在小屁孩的身后，也許藏在自己龐大的身軀之間。只要巨蟒露出頭，便可以一劍致命。

    玉兒終于等到了，巨蟒將頭揚了起來。

    她更吃驚，張大嘴合不攏來。這哪是巨蟒，明明是傳說中的“龍”！頭上長角，眼大如鈴，驢唇馬嘴，腮旁長須。再細看，隱約可見四肢，唯一的不同是全身無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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