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縣長捏著郃下稀疏的幾根胡須,打著官腔道:“這個嘛,得等本縣與眾幕僚商議后方能定奪。不過小姑娘放心,我不會故意為難你們的,你的請求必定是能夠得到批準的。”
“來來來,喝酒,喝酒。”姬縣長便站將起來去拉扯玉兒:“馬捕頭這兒的廚子做得好京菜,要他重新做幾味拿手的上來,我們一起品嘗。”
玉兒輕輕躲過姬縣長后嬌嗲道:“縣長說得甚是。我瞧見屋角擺了衣架名琴,我便給大家彈琴助興吧!”
玉兒說著,搖曳生姿地走到琴桌前,將袍子稍稍撩起,端端正正坐了下來:“獻丑了。”
順手彈奏了一首當下流行的時曲《江南好》。
果然是高手,琴音優美,繞梁不絕。
姬縣長倒有幾分風雅,帶頭擊掌叫好。
那些個捕快哪里懂得音律,胡亂跟著起哄罷了。
姬縣長意亂情迷道:“馬捕頭,你這妹子好不溫婉,色藝俱佳,頗似我再長安見過的一位伶人!”
馬云恭敬行禮道:“太爺,侄兒,不,侄孫不是說著玩的,委實是我嫡親的表妹。”
姬縣長胡言亂語道:“想必并沒有婚配,要不就是孀居?可惜了,可惜了。”
“太爺爺,前面孫兒就已經說過,我表妹她已經許配了人家,乃秋官府大夫,專司刑獄。”
玉兒馬云想到馬云竟然說出這一番話來,大大地吃了一驚:“難道都是他長孫晟設的局嗎?”又覺得不太可能,狐疑不已。
姬縣長心中“咯噔”了一下,卻臉不改色地說道:“哦,不錯,不錯。馬捕頭,這又不是你的胞妹,有必要護得那么緊嗎?現下她落在我們手里,俗話說‘虎落平陽遭犬欺’,還不是由你、我決定她的命運。”
姬縣長喝了幾杯,說話便十分放肆。
馬捕頭湊在姬縣長耳邊說了一通,姬縣長連連點頭道:“哈哈哈,妹子不要生氣,玩笑。玩笑,純屬玩笑。來,我敬馬捕頭的妹子一杯。”
姬縣長端著酒杯搖搖晃晃走到琴桌前。
玉兒自不愿意喝這狗官敬的酒,推托道:“縣長如果也奏一曲,我就喝。”
原來大周風氣,但凡是世家子弟與讀書人做官,無不擅長音律,琴乃是最為雅致的樂器,懂音律者無不會奏琴。
姬縣長干笑道:“我也能奏幾首曲子,便奏一曲時興的南梁艷曲《烏棲曲》如何?”色瞇瞇地只覷著玉兒。
玉兒低頭走到一邊,將琴桌讓與姬縣長。
姬縣長便坐到琴桌前邊彈便唱道:
青牛丹轂七香車,
可憐今夜宿娼家。
娼家高樹烏欲棲,
羅帷翠被任君低。
姬縣長雖然長相猥瑣,聲音卻頗清亮,又有幾分幽默,眾衙役無不擊掌歡呼。
姬縣長面有得色,新換了《子夜歌》的調兒又唱了一首:
宿昔不梳頭,
絲發披兩肩。
婉伸郎膝上,
何處不可憐。
幾個略通文墨的衙役大聲叫好。
姬縣長不過癮,又唱了一首《莫愁樂》:
聞歡下揚州,
相送楚山頭。
探手抱腰看,
江水斷不流。
唱到得意處,姬縣長刻意搖頭晃腦、拿腔捏調,男不像男、女不像女。
慧娘捂住了耳朵,馬云及眾捕頭擊鼓拍桌,喧嘩鼓噪,鬧個不休。
這時,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壯漢闖了進來,不是別人,乃神機軍師王守義是也!
那王守義大踏步走進廳中,手中一柄長槊插在地板上,大叫:“好一伙亂臣賊子,卻在此逍遙取樂!識相的隨我去直州自首!”
聲若驚雷!各色人等嚇了一跳,一時間呆如木雞。
馬云抬頭一望,這人身材魁梧,面相熟識,一時想不起是誰,倒是一旁的王捕快記性好,指著王守義驚呼道:“這人不是馬捕頭的姊夫嗎?江湖上赫赫有名,喚作神機軍師王義公的是也!”
馬云一拍腦袋道:“是了,我道是誰,原來是他!不呆在熨斗村,卻來縣上闖禍!”指著王守義叱道:“兀這廝來干甚么吃的?縣太爺正在此,還不快點兒跪下請罪!”
王守義怒目圓睜道:“一伙亂臣賊子,命在旦夕,還敢啰唣!”
馬云怒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當著太爺的面撒野!”
王守義亦怒道:“爾等吃了狼心狗肺,所行皆下流齷齪之事。”便捏起長槊,一槊望馬云刺去。
馬云一個翻滾,剛避開,王守義招數未老,一槊又刺將下來。
如此連刺了5、6槊,皆別馬云躲過。
馬云酒勁上涌,氣喘吁吁,狼狽不堪。
眾捕快醒悟過來,卻無兵器在手,圍上去,用棍的耍棍,使凳的舞凳,各顯神通與王守義斗在一起。
王守義手中的馬槊使得神出鬼沒,接連捅傷了好幾個。
張捕快見形勢不對,跑出去尋找兵器,不一會兒攜了刀槍劍戟回來。
眾捕快兵器在手,膽氣頓壯,發一聲喊,朝王守義撲過去。
王守義敵不過,轉手便跑。
眾捕快不肯放過,跟在后面追趕。
捕快們喝多了酒,追了十多丈,手腳酥軟,眼睜睜瞧著王守義打開大門跑了。
這一遭變故,馬云及多名捕快都受了傷,大家橫七豎八地躺在花廳,動憚不得。
獨姬縣長在廳上走來走去,不陰不陽地問馬云道:“方才那人卻是你的姊夫?”
馬云尷尬道:“我姊姊早就死了,我與他多年沒相往來了。”
姬縣長黑著臉問:“他竟然知道這里,是誰帶他來的,想必是你們中的一位吧……”目光在眾捕快身上逡巡。
馬云見姬縣長動了疑心,心中痛罵王守義不止,嘴上小心翼翼地道:“小的不知。想來是剛才跟爺爺您一起進來的吧……”
姬縣長喝道:“胡說八道!我怎么會帶他進來,我瘋了嗎,有病嗎?”
王捕快幫腔道:“是呀,剛才我去請爺爺,并沒有人跟在我們身后,我們也沒有帶人,只帶了幾個丫鬟雌兒。”
馬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嘴里舌頭卻打結了,嘀咕道:“沒……帶人來,他……怎么來的呢?”抽了自己一耳光方不打結了:“爺爺不要生氣,我不是哪個意思,我……我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這個賊子可能跟蹤了你們,故此尋到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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