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想看尸體，這個要求即合理又合法。武正平?jīng)]有再說什么，一行人分別坐上陸無川的越野和青河市局的警用面包車，前往殯儀館。

    車子一路開出市區(qū)，先是經(jīng)過一個大型的鋼材市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貨車進進出出，道路有些擁堵。過了鋼材市場，路上的車輛逐漸變少，車速又重新提了上來。

    又往前開了一段，地上開始出現(xiàn)零星的紙錢。前面的警用面包車拐進了一條馬路，紙錢也多了起來，道路兩邊也開始出現(xiàn)一些賣喪葬用品的鋪子。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鋪子多半已經(jīng)關(guān)門，路邊隔幾米一個的攤子也撤了，只剩下用來擺放貨品的破桌子這類的東西，還有就是當做幌子的小花圈和假花。

    這些掉了色的花圈和假花孤零零地在風里蕩來蕩去，很是蕭瑟落寂，憑空讓人產(chǎn)生一種悲泣之感。

    再往前，路左邊的房子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高高的圍墻，視線被圍墻遮擋，從外面只能看到高大的煙囪。

    圍墻一直延伸了大概一百多米，又拐進去差不多三十幾米的樣子，是個灰撲撲的牌樓似的大門，上面寫著青河市殯儀館的字樣。

    進了院，正前方是兩條被綠化帶隔開的柏油路，右側(cè)那條的路邊立著牌子，寫著專用車道字樣。柏油路前右手邊是個停車場，左側(cè)是平房，并排有五六間的樣子，向后拐了個直角彎，有樹擋著看不清，應該還有不少間屋子。

    武正平去平房的值班室辦了手續(xù)，有兩個工作人員出來，帶著大家順著左側(cè)的柏油路往里走。

    大概過了十來米，是辦事大廳。過了大廳是幢三層樓房，進去后是一條走廊，一側(cè)是存放尸體的冷庫，另一側(cè)分別是休息室、化妝間、更衣室，最里面是解剖室。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說道：“先在休息室等會兒，準備好了，我叫你們。”

    “不，我們在這兒等。”周母站到冷庫的門前，態(tài)度堅決地說道。

    “唉……”工作人員嘆了口氣，“里面到解剖室有專門的通道，尸體不會從這個門走。”

    他的語氣很是平常，但周母聽到“尸體”二字，立即一個踉蹌，好在周父及時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在場只有兩名女性，做為其中之一，端末輕聲勸道：“阿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不然，以這種狀態(tài)，恐怕叔叔也不會放心您一起去。”

    周父也跟著說：“端警官說的對，聽話，咱們先去坐一會兒。”

    一行人進了休息室，大概十來分鐘后，工作人員過來說可以了。

    陳元凱看了一眼周母，說：“要不然先讓周先生過去看看，周太太……”

    “不，我要一起去。”周母站起身來說道。

    “您的身體可以嗎？”武正平很擔憂。萬一死者家屬有什么意外，殯儀館在郊區(qū)，120急救車過來也需要些時間。

    周父說道：“她的身體素質(zhì)還可以，一起去吧。”

    陳元凱、齊向舟沒有必要跟著去看尸體，劉權(quán)和他們留在了休息室。

    武正平走在最前面，端末和周父一邊一個陪著周母，陸無川最后，幾個人跟著工作人員進了解剖室外間。

    做好必要的保護后，工作人員打開通往里間的門。

    這個解剖室與蓮城市公安局法醫(yī)鑒定中心的解剖室相比，無論面積、環(huán)境，還是設施都差了不少。房間差不多二十平米左右，靠墻是不銹鋼水池和臺子，屋角放了幾把椅子。

    地中間的解剖臺上蓋著白布，從外部輪廓就能看出下面的尸體身量不矮，至少也有一米七八以上。

    工作人員從尸體頭頂上方把白布揭開，折到胸前，露出肩以上的部分。

    周母只看了一眼就淚流滿面：“小正……”

    端末趕緊拉住她，避免她撲到尸體上：“阿姨，您冷靜點兒。”

    “可以確定身份，是嗎？”武正平問。

    周父眼圈通紅，攬住妻子的肩，抹了抹眼角點頭：“嗯，是我們的兒子——周正。驗尸的結(jié)果是什么？”

    武正平答道：“心源性猝死。”

    “不可能！”周母低吼道，“小正身體一向很好，怎么可能突然猝死！一定是有人害了他！”

    蹲在解剖臺另一側(cè)的陸無川站起身來，說道：“猝死是指外表健康的人因疾病而突然死亡，它是一種臨床表現(xiàn)，原因很多。不僅僅是疾病，不良的生活習慣、劇烈運動，還有藥物過敏，甚至是精神應激都有可能引發(fā)猝死。”

    “你又不是法醫(yī)，有什么資格下這種定論！”周母的情緒依然很激動，“我要求見解剖的法醫(yī)！”

    “首先，我要告訴二位，除了刑警的身份，我還是一名法醫(yī)，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根據(jù)的，而不是隨意猜測。但是，之前我并沒有參與尸檢，所以我只是告訴你們常規(guī)情況如何，并非在下定論。”陸無川說道，“至于見主檢法醫(yī)，武隊長會幫你們聯(lián)系。是吧，武隊？”

    “當然可以。”武正平點頭，“如果沒有出現(xiàn)場的話，他這個時間應該就在局里。”

    “能不能把他請過來，我們在這兒等著。”周父問。

    武正平說道：“讓他過來一趟倒是沒問題，只是，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先去休息室吧。”

    “我哪兒也不去！”周母抽噎著，“就要在這兒。”

    “叔叔，您勸勸阿姨。”端末對周父說，“這是解剖室，時間長了，對誰都不好，包括——周正。”

    周正的父母都是搞生物研究的，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不過周母因為一時情緒不穩(wěn)定，沒想那么多。周父倒是先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好吧，我們先出去。”

    出了解剖室，武正平立即拿出手機打電話。

    周父對走在后面的陸無川說道：“陸隊長，剛才我們太激動了，冒犯之處，還請您見諒。”

    “沒關(guān)系。”陸無川不介意地說，“我們特案隊昨天中午才到，所以有些情況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們和您二位的目標是一致的，那就是盡快搞清真相，還周正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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