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在正屋吃的,羅嬸沒上桌,三個男人喝著小酒邊吃邊聊。確切地說是嚴一帥和羅根發(fā)聊,包勝旁聽。
問到羅家有幾個孩子,羅根發(fā)嘆了口氣:“雖說靠山村的人都是親戚套著親戚,但我們家這一支向來人丁單薄,到了我這輩更是無子無女。”
“不好意思啊,羅主任。”嚴一帥趕忙道歉。
羅根發(fā)擺了擺手:“沒什么,日子怎么都是過,尤其這歲數(shù)大了,這些事兒也就都看淡了。村里都是一族的,等到有那么一天,也不至于沒人發(fā)送!
“你和嬸子還都年輕著呢,想得也太遠了!眹酪粠浂似鹁浦眩皝,咱走一個!
又是一杯酒下肚,他那刀條臉上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紅暈,吃了口菜又問:“二蛋的耳朵是怎么弄的?”
“煤氣罐震的!绷_根發(fā)說,“這孩子命苦,小時候就沒了爹,十六七歲去城里跟人學做飯。學好了手藝,找了個飯店做廚師。那幾年也賺了些錢,雖然不多,但再攢攢也夠娶房媳婦的。誰成想,后廚的煤氣罐爆炸,把耳朵給震壞了。好在他當時沒在廚房里,不然這小命都難保?蛇@廚師是干不成了,就回來種地。村里誰家有個婚喪嫁娶的,請他過去做飯,勉強混日子!
“這該算工傷,飯店沒給拿錢治?”嚴一帥問。
“看不好,給了點兒錢!绷_根發(fā)說道,“可惜,他那身子骨本來就不硬實的媽一股火病了,那錢給她看病買藥都沒夠,還又搭了不少!
“媳婦呢,娶上沒有?”嚴一帥又問。
羅根發(fā)搖頭嘆息:“本來就窮,還有毛病,不好娶啊。”
“是挺可惜的!眹酪粠涍粕啵澳昙o輕輕耳朵不好使,還真是不好找對象!
“你們都娶媳婦了吧?”羅根發(fā)把話題扯到在坐的兩個男人身上。
嚴一帥嘿嘿一笑:“說來慚愧,我們特案隊都是光棍!
“城里人不都興晚婚嘛,正常!绷_根發(fā)又舉起酒盅,“喝酒,喝酒!
一頓午飯吃了將近一個半小時,飯后喝著羅嬸沏的茶又聊了有二十多分鐘,嚴一帥去了趟茅廁,這才和包勝告辭離開。
接下來的兩天又是在平靜中度過,但閑逛的村民明顯見少,就連常年在村中心老槐樹下聚堆兒的幾個老人也都不怎么出來。
到了晚上村子里更是安靜得如無人一樣,家家關(guān)門閉戶,好像只有在自家屋子里才覺得踏實。
近日來的發(fā)掘工作讓考古隊員也都早早回去休息,整個院子里只剩下食堂里準備明天早餐食材的羅二蛋和兩個大嬸。
三人分工明確,羅二蛋擇菜,大嬸一個和面,一個泡豆子準備明早做豆?jié){,兩人邊干活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一直忙活到將近十點,羅二蛋把明早要用的菜洗好,摘了圍裙,跟嬸子們打個招呼,這才往家走。
暗藍的天空星輝點點,一輪彎月懸于天邊,月光透過纏繞在四周的稀薄云層灑落下來,連綿的山峰更顯悠遠。
月亮由東至西旋至當空,夜色愈發(fā)濃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潛到村口,左右環(huán)顧,拿出一只小玻璃瓶。
“喂,干什么呢?”
瓶蓋還沒來得及擰開,黑影被這道帶著痞味的聲音驚得一抖,就在小瓶子即將脫手的時候,手腕被人攫住,瓶子也順勢落到了另一個人手中。
當然,落到他手里的不僅是瓶子,還有那道黑影。
月落日出,晨曦灑落在村口的牌石上,雞鳴打破了小山村的寂靜,裊裊炊煙再次升起。
天光大亮,同往日一樣,男人們扛著鋤頭,帶著農(nóng)具去地里干活兒,女人們結(jié)伴去河邊洗衣服?脊抨犚舱粘I仙,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自從重新開工,天氣一直很好,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上午還是艷陽高照,下午日頭就不見了蹤影。到了三四點鐘,更是陰云密布,眼看著將有一場大雨。
齊向舟趕緊組織人做好相應(yīng)的防雨措施,又多留了兩個人在山上值班。
傍晚時分,厚重的云層終于不堪重負,雷聲滾滾,大雨滂沱而至。豆大的雨點落下來,很快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個深淺不一的水洼。
幾分鐘之后,暴雨非但沒有減弱的,反而勢頭更猛,中間還夾雜了冰雹。大大小小的冰球混合著雨水砸在活動板房的屋頂、窗戶上,噼噼啪啪響個不停。
端末手里握著水杯,看著窗外滾落的白色小球,不由得擔心這房子會不會被砸出窟窿。
一道閃電將黑沉的天空從中劈開,緊接著的一聲悶雷措不及防地響起,超分貝的雷聲響在耳邊,讓人有一種隨時會被劈到的錯覺。
“害怕了?”一只大手托住了她手里的杯子,水才沒有灑出去。
端末扭頭,對上陸無川深邃的目光:“沒有,就是嚇一跳,這雷聲也太大了。”
說完又看向窗外,擔憂道:“這又是雨又是冰雹的,可苦了沐陽!
陸無川挑了挑眉:“這點兒小困難對他不算什么!
端末喝了口水,說道:“也不知道嚴哥他們會不會被雨隔在路上!
“別總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做好自己的事兒就行了!标憻o川略帶不悅道。雖說知道只是同事間的關(guān)心,可聽到她擔心別的男人,心里就是不舒服。
冰雹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勢雖然見卻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到了晚飯后,還在稀稀拉拉的下著。
晚上八點多,雨終于停了。夜幕下的小山村寂靜如斯,月亮從云層中探出頭來,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閃著凄冷的光。
蔣沐陽回到考古隊營地已近十點,盡管穿著防雨的沖鋒衣和登山褲,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之前的大雨澆了個透。他先回屋換衣服,再出來,端末已經(jīng)去食堂把預(yù)留的飯菜熱好。
為了不影響別人休息,臨時會議室里只亮了一盞燈,冷白的燈光下,蔣沐陽風卷殘云般大口吃著。
端末怕他噎著,把湯碗往前推了推:“慢點兒,先喝口湯。”
蔣沐陽聽話地喝了湯,剩下的飯還沒吃完,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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