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默哀是沒用的，因為就算是厲初霽不在老宅，也并不影響老人家碎碎念。一直念著，念到瞿白寧耳朵發癢，什么話都給說了，但老人家是長輩，長輩有長輩的威嚴，她不能打斷。

    再說…如果她打斷，可能老人家的氣會更深，所以…只能默默聽著。

    厲初言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瞿白寧兩眼空洞的聽著，顯然沒什么精神和興致，他瞅了瞅，還是打斷了他親媽，然后扶著瞿白寧上樓回房休息。

    真的是松了一口氣。

    瞿白寧懶懶的坐了下去，回頭一瞥，卻在角落里看到黎程淮送的那一箱東西。

    哎呀…怎么會在這？

    她蒙著…抬頭看向了厲初言，“你你你…你沒把這些東西處理了啊？”

    厲初言一聽，淡淡道，“那是黎程淮送你的東西，應該你來處理不是嗎？”

    呃…這什么語氣？

    瞿白寧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道，“厲初言，生氣了？”

    生氣？

    為什么要生氣？

    不至于…

    厲初言淡淡的笑了下，然后繼續為她揉腿，肚子越大越艱難，腰酸背痛，睡也睡不好。厲初言心疼她，就經常會給她按摩。

    也省得外人來插手！

    “誒…厲初言…你倒是說話啊！”，瞿白寧看他默不作聲，有些拿不穩。

    一拿不穩就得再問一次然后眼巴巴的等著厲初言回答。

    厲初言看她這動作，又心疼又無奈，起身抱住她，柔聲回道，“我不生氣，就算再小肚雞腸，也不至于為這個生氣。”

    “哦…好吧…”，瞿白寧哼了聲，“我知道了！”

    畢竟你的事兒可比我的厲害多了，諒你也不敢生氣。瞿白寧在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心情還算舒暢，她是個標準的孕婦，能吃能睡，所以在這心情舒暢的情況下，睡得越發的安穩。

    安穩的睡下，安穩的醒來，然后迎接明天的太陽。

    又是美好的一天…

    天氣是越來越冷，饒是南城的這種好地方，也經不起多少冷空氣的折騰，橫亙在南城北邊的眾多大山大河，也擋不住從遙遠的西伯利亞下來的強勢冷空氣。

    那還能怎么樣，只能多穿衣服，多裹緊一些。在這樣的天氣下硬是讓人不想起床。溫暖的被子有著強大的魔力拉著你，而隨之而來的，又是瞿白寧強大的魔力拉著厲初言別動…

    人體暖爐，抱著舒服…

    昨晚睡得很安穩，睡眠也足，可這會兒抱著厲初言蹭著，困意又來，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

    正要跟周公來個深度交流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沉悶的手機震動聲，一下子把她震醒。

    她艱難的轉過頭想看看，但不想厲初言已經拿了過來，“是我的，你接著睡吧…”

    嗓音柔柔…瞿白寧哼了一聲，又軟軟的瞇了下去。

    “厲總，我有事兒說…”

    打電話來的是胡晏，大清早的一通電話，沉悶的聲音里帶著些急切，只聽他接著說，“厲總…宋慈…宋慈她聯系我了。”

    宋慈？

    怎么樣又是她？

    陰魂不散啊！

    瞿白寧捕捉到了一點兒散音，也就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厲初言。那個眼神，說實話，有些殺氣，厲初言看了一眼，也就說道，“既然她聯系你就是找你有事，你自己看著辦就是！”

    說完就要掛電話，胡晏知道的他的意思，趁他掐掉之前趕緊說道，“厲總…可是宋慈說她是聯系不上您，才給我打電話的…”

    呃…

    厲初言頭疼，如果胡晏在旁邊，估計他會把這個不知情勢的人掐死，難道他就沒有想過這大清早的，他身邊應該躺著什么人嗎？

    顯然…胡晏是沒有想到的，畢竟在他的意識里，他們的厲總不是那種沒有生物鐘原則的人，他想著他老板這會兒應該收拾干凈了，坐著處理事情。

    這么想著，也就接著說道，“宋慈說宋綿的生日快到了，但她回不來，就拜托您為她帶一份禮物去給宋綿…

    還有…宋慈好像受傷了。”

    “哦…我知道了…”，厲初言淡淡，“還有…以后宋慈的事情都不要跟我說，你自己處理完就行……”

    說完就趕緊掛了電話，這回是真的動作快，胡晏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沒了。

    瞿白寧聽他掛了電話，也就乖乖閉上了眼睛，嘴里問道，“宋慈受傷了？怎么就受傷了呢？”

    “我不知道…”，厲初言坦然，“我說過她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會插手。”

    這是必須做到的，再說宋慈在得那么遠，他又怎么知道宋慈怎么受傷的，又或者說，宋慈是真的受傷還是假的受傷。

    但這些并不重要。

    這種淡然無關的態度，瞿白寧很是滿意，頭往厲初言懷里蹭了蹭，接著說道，“你不插手宋慈的事情也就算了，但宋綿的生日總不能當不知道吧，對了…宋綿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清軟溫和的語氣，不像是帶了情緒的，厲初言聽著松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著，嘴里說道，“宋綿的生日就在下個周，還有幾天呢！”

    啊…下個周啊…

    瞿白寧頓著腦子想了想，問道，“不對啊…宋綿的生日按理來說不該是那個時候啊…”

    或者就不應該在十一月。

    這時間完全不對…

    抬頭看向厲初言，又問道，“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宋綿的生日是哪天我們誰都不知道，柯婧也不知道，所她就把決定收養宋綿那天當做他的生日。這幾年都是這樣的的。”

    當初宋清晚死得突然，死之前也沒有交代孩子的來歷，就什么也不清楚！柯婧想著新生就得有新的開始，索性就定了這個生日。

    其他的就已經不重要了。

    “柯婧這真的不容易！”，厲初言想著的時候，瞿白寧忽然開口，“她這幾年有為宋綿付出了那么多，我挺佩服她的，前段時間她跟我抱怨宋綿跟她離心，我都有些可憐她。”

    “嗯…是有些可憐，但宋綿終究是她養大的孩子，現在沒了外界的干擾，應該能掰回來！”，厲初言柔柔的補。

    瞿白寧聽著，也乖乖的點頭，沒了宋慈在旁邊影響，應該會好一些。想到這里，她就微微嘆了一口氣，嘴里說道，“等宋綿生日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他。”

    “嗯…到時候再說吧！”，厲初言沒有馬上答應，不平不淡的揭過去了，瞿白寧聽他這語氣，也沒有再問，反正到時候，她想不想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時是那么想…可后來柯婧來老宅看她的時候，很真誠的請她和厲初言為宋綿慶生。

    柯婧說宋綿一直很喜歡很依賴厲初言，每年的生日厲初言都會在。往年那孩子都以為他小姨宋慈和厲初言是一對。

    小孩子嘛…沒有多想…就只會看表面看到的東西。

    可饒是如此，還是讓瞿白寧聽得心口發悶，那么幾年，這孩子的觀念里應該根深蒂固，現在她回了正常的位置，就得讓他知道瞿白寧——這個他不怎摸喜歡的阿姨，才是他喜歡的厲叔叔的老婆…

    必須讓他知道…什么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那都是屁話。

    所以…宋綿生日那天，瞿白寧就纏著厲初言一起去了柯家。

    宋綿的生日會比想象中更簡單一些，布置的簡單，請的人也簡單，除了柯家人還有岑家人，就只有他跟厲初言。而柯婧外祖宇文家，就一個人也沒有。

    親疏內外，好像一下子分了出來。

    瞿白寧暗里搖搖頭，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因著這幾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柯婧就把這個生日會辦成了接地氣的露天趴體，孩子和孩子一起玩，大人和大人一起聊天。

    中間是大大的篝火，散出來的熱，驅散了初冬夜里的寒意。

    她跟厲初言來晚了些，先來的人已經好多了，瞿白寧站在厲初言身邊定了會兒，看著場子里的人。

    宋綿看到厲初言還是一如既往的歡喜激動，他從小朋友堆里跑出來，一下子沖到厲初言面前，清脆的說道，“厲叔叔，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說著就像個狗子一樣蹭著。他對厲初言親，但對一旁的瞿白寧卻不怎么熱情，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柯婧在一旁看著這個情形，變了變臉色，沉聲道，“綿綿…跟你瞿阿姨問好！”

    “不要！”，宋綿嘴一癟，“我不喜歡她！”

    “宋綿，不準任性…”

    一聲醇厚且帶有威脅性的嗓音…

    是厲初言說的，他在宋綿面前蹲下，接著道，“綿綿…這是叔叔的愛人，你不能對瞿阿姨這么無禮，更不能對你媽媽那么說話，知道嗎？趕緊道歉…”

    厲初言嘴里說著，看著宋綿的眼神也莫名嚴厲。

    冷冷的…

    小孩子哪里受得了這種眼神的壓迫，馬上癟著嘴縮了回去，但很倔強，硬是忍著沒有吭聲。

    不吭聲…但眼里卻有淚水打轉…別說柯婧不忍心，就連瞿白寧自己也不忍心。她是要當媽媽的人，要是以后哪天厲初言這么對自己的孩子，她定不會干的。

    抬頭看了一眼柯婧，看她也憋著，想了想，還是戳了戳厲初言，勸道，“厲初言…別嚇宋綿，小孩子都有自己的脾氣，她不喜歡誰就是不喜歡誰，你先帶他下去玩，好好講道理就是！”

    好好講道理！

    孩子還小…除了直白的情緒會刺到人之外，怕是沒什么威脅。

    瞿白寧今天雖然是帶著情緒來的，但也不是來砸場子的，不會讓所有人都尷尬。厲初言也知道，讓柯婧好好護著，然后抱起宋綿走了。

    看著這一大一小走到了人堆里，柯婧才收回了眼神，扶著瞿白寧慢慢的走著。

    “看你情緒不高啊…”，瞿白寧看著她這樣子，還是開口問道。

    柯婧聽著，心中情緒翻滾，索性不走到人堆里，而是扶著瞿白寧往另一邊走。

    她邊走著邊說，“瞿白寧啊…我最近真的是亂得很…你剛剛也看到了，宋綿對我…越來越激烈。別說對我，對岑溪南也是這樣，我原本想著宋慈走了以后，會好好一些，但沒想到，還變本加厲了…”

    柯婧說道這里，就深深的嘆了口氣，“宋綿現在七歲，不是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年紀，但也不是什么都懂的年紀，他現在會跟我要宋慈，說是不是我們把他的小姨弄得那么遠！”

    說起這個…柯婧就腦子疼…

    真的疼…她養了宋綿這么幾年，不能說是順風順水，當初她決定收養他并決定以后不要孩子的時候，不管是柯家還是岑家都不同意。

    可她還是堅持了下來，堅持到現在！

    她當時沒有想那么多，只想著讓宋清晚留下來的唯一的牽掛活得好好的。

    可是現在…卻有些打臉…

    自從宋綿從樓梯上摔下來之后，越發的聽宋慈的話，就算是現在宋慈不在南城，也是一樣的情形。

    天天會因為宋慈跟他們吵架…

    七歲的孩子啊…

    柯婧鼻頭發酸，理了理情緒，又說出一句話，“現在讓我最失望的，是只要我一嚴厲要求宋綿，他就會跟我吼對他不好，說因為他不是我親生的才會這么對他！”

    瞿白寧一聽，立馬停住了腳，沉聲道，“宋綿怎么能這么說…”

    這話太扎心，直接就是一把尖刀往柯婧胸口狠狠的插，皺了皺眉，拉著柯婧的袖子又說道，“小孩子其實對這些沒什么判斷，是不是有人跟他說了什么…”

    有人？

    柯婧笑了笑，回道，“可不就是有人…可笑的是我真的沒法兒反駁，因為宋綿不是我親生的本身就是事實，小孩子想事情是一根筋去的，有了個事實就這么順了下去。”

    真是可笑…柯婧是真的想撕碎宋慈…她養了宋綿這么多年，都不曾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狀況，也不見她敢說什么，可為什么這段時間就說了這些呢？

    “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不應該讓宋慈知道宋綿還活著，悄悄的收養，也不保留姓，誰知道不是我親生的？如果這樣…現在就沒有這么多扎心的事！”

    柯婧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的，她那么強勢的性格，就沒有受過這種窩囊氣。

    可如果就是如果…現在這孩子知道真相，本身就不利，只能以后慢慢引導。

    瞿白寧這么想著，也就開口勸道，“孩子還小…以后路還長著呢，咱們慢慢走著看，總會把他往正道上引！”

    她信心滿滿的說著…可這時瞿白寧卻忘了“人之初，性本惡”這句古話！

    她忘了…有些時候…孩子的惡意，才是最致命的！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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