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芬回了家做飯，飯菜都好了，丈夫也進門了。
林啟發(fā)把手中的包遞給妻子，陳秀芬接了過來，她家面積就挺大的，一百多平呢，買個房對她家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洗手吃飯吧。”
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就說起來了陳秀芝打聽這邊房價的事兒。
“秀芝啊，這現(xiàn)在條件剛好一點，心思就活動的過了。”
作為姐姐，她覺得陳秀芝不行，家里也沒什么錢就要買房，你拿什么買？你家是發(fā)了還是怎么了？趙寶科就做個修理的工作，才賺幾個錢？這就把你得瑟成這樣。
要不就說妹妹不行呢，思想層次太低級。
林啟發(fā)滿臉不屑。
“就告訴她賣多少錢，她有錢買嗎？”
五六萬一套，就說一百平左右，五萬多塊錢，你有嗎？
“我說她了，還對我拉臉子，不愿意，你說這日子叫他們過的，成天還做白日夢，你就等著生生將來工作的再說嘛，這孩子哪里不是用錢的地方，將來還上大學(xué)呢。”
到時候手里沒有錢怎么辦？
還跑出來借？
你家就借錢過日子了。
“你這個妹妹啊，鼠目寸光的，享受她倒是挺會享受的，可惜沒有那命。”
誰都想過好日子，可惜陳秀芝這輩子估計是不可能了，不是他把人瞧扁了，瞧瞧那家里的德行，能過好才怪呢。
陳秀芬就等著陳秀芝開口和自己借錢呢，也做好打算了，她肯定不能借。
結(jié)果陳秀芝一點動靜都沒有。
以為買房這事就到這里截止了，可能沒錢就隨便說說的被，過過嘴癮。
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這房子陳秀芝還是買了。
真的就在市中心新蓋的那個小區(qū)買的，一百平的沒買起，實在是沒有那么多的錢，買了個76平最小面積的，就這樣還從生生奶奶手里借了一萬多塊錢。
三萬多塊錢的房啊，現(xiàn)在一萬多七八十平的房子到處可見，就是地點不太好而已，陳秀芝偏偏就買了個貴中貴的，外面欠了一萬多的饑荒。
不聽勸，誰說什么都不行，非買不可。
這邊的房子買了下來，原來住的賣了，才賣了不到五千塊錢。
傾家蕩產(chǎn)的買了這個房。
買了以后也沒對娘家說，誰都不知道。
生生姥姥時不時去女兒家，女兒生病她總不放心，去了以后沒找到人，就盯陳秀芝干活的地方去了，這才知道老四換房子了。
晚上回家就和陳立說了。
陳立深呼吸一口氣，問他媽：“你說我四姐買房子了？”
不可能啊。
首先第一感覺就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陳秀芝過的并不好，四姐夫也沒什么大本事，修家電就賺這么多的錢？
不會不會的，不可能。
難道是大姐給的？
大姐家房子多，是不是四姐上門訴苦，然后大姐一心軟？
生生姥姥說：“啊，買了，我今天去她家，敲開門里面住的是別人，我找秀芝干活的地方去了，這才知道房子賣了又重新買的。”
陳立覺得陳秀芝的腦子可能進水了。
孩子在外面讀書，將來念大學(xué)也肯定是不回來的，你換房子做什么呢？
是，現(xiàn)在住的房子很小，可還不夠你們夫妻倆住的？
夠住不就行了，借外債買房子，你怎么想的呀？
將來怎么還呢。
他看不慣陳秀芝的做法。
“就得瑟吧，我二姐的錢還沒還干凈呢，自己身體也不好，生生還念書呢……”
到時候你沒錢，看誰肯借給你。
陳秀芝現(xiàn)在是根本不管不顧，我不管你們怎么瞧我，我不理。
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早市的生意還是挺好的，進項很穩(wěn)定，不過就是辛苦了一些，可辛苦能看見錢，也很滿足，她養(yǎng)身體所以重活基本都是不做的，家里家外都是趙寶科一個人忙，累活重活也都趙寶科做，趙寶科這段胃可能不太好，買了很多的胃藥吃，陳秀芝這段將養(yǎng)的就很不錯，沒犯什么病，心情也開朗不少。
覺得生活都有了奔頭。
窮怎么了？
窮不也換房了，孩子也上高中了，丈夫工作也穩(wěn)定下來了，她也開始賺錢了。
給生生去電話，就簡單提了提家里換房子，其他的沒說，趙生生對這方面關(guān)注度也不是很高。
……
江寧敘：“你現(xiàn)在過來。”
趙生生：“……”
大哥，你沒瞧見嗎？
我洗頭呢。
今天日頭不錯，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就沒在屋子里洗，不然弄一地水還得擦。
你不知道，洗個頭很麻煩的，她又掉頭發(fā)，地上又是水又是頭發(fā)，洗完以后蹲在地上就得擦半天。
索性就將熱水兌好倒進桶里，出來洗。
頭發(fā)剛放進去，院子里就進來人了。
“我洗個頭發(fā)。”生生說。
江寧敘覺得她太麻煩了。
“我還有半個小時就走。”
他趕時間。
“要不就后天再說吧。”
反正也不差這么一天半天的，他約了人，明天也沒時間。
“我馬上好。”
趙生生隨便揉了兩下洗發(fā)液，蹲在地上一桶水直接澆了下來。
江寧敘：“……”
趙生生拿著毛巾胡亂擦了兩下，又左甩右甩。
嗯，干了。
“走吧。”
江寧敘嘆氣，接過她手里的毛巾，叫她低頭。
“你是女的嗎？”
能不能別活的這么糙？
看不慣。
生生往后退。
“你干嘛？”
好好的干嘛幫她擦頭？
不覺得怪嗎？
她爸媽都不幫她做這個。
再說，她不習(xí)慣別人碰她。
“過來。”
江寧敘叫她。
這個滿臉防備的小姑娘，你想的可真的有點多。
他是那種沒事亂來的人嗎？
現(xiàn)在算是體會到了他小叔養(yǎng)孩子的心情了。
嘖嘖嘖。
只想搖頭。
“過不過來？再不過來我可走了。”
生生慢吞吞走了過去。
有病！
給人擦頭發(fā)有癮是嗎？
江寧敘的動作不算是溫柔，拿著毛巾上下開擦，趙生生覺得他肯定是養(yǎng)過狗的，給狗洗完澡就是這樣擦干的。
擦完以后毛巾扔給她。
“走吧。”
趙生生跟在他后面，走的不快不慢。
江寧敘看看時間，他向來就不是個會遲到的人，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就聽他說：“要不，你跟我過去吧。”
反正也不是不能帶人，她去見識見識也好，就當(dāng)開闊眼界了。
生生說：“行啊。”
“行什么行，你知道我?guī)闳ツ睦铮俊?br />
你就行。
“反正不會帶著我去賣。”
她又不值錢。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就剩這么一個優(yōu)點了。”
真是混熟了，江寧敘忍不住想。
和自己都敢頂嘴了。
他那車……
真拉風(fēng)啊。
趙生生第一次坐這樣的車，她想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不過就是車嘛，跑車、汽車、拖拉機也沒什么差別，都是能跑的。
開車的人，顯然有些遺憾。
人生當(dāng)中第一次拉個人坐副駕駛的位置，竟然還是個黃毛丫頭。
這種感覺就挺遺憾的。
早知道就讓她騎自行車跟著自己好了，江寧敘不無遺憾地想著。
他去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廳，來的都是男生男士，只有趙生生這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小女生顯得格格不入。
江寧敘從進門開始，就已經(jīng)被問了八百次了。
這是他妹妹嗎？
不是。
這是他私生女嗎？
去！
他幾歲能生出來這么大的孩子。
這是他女朋友嗎？
江寧敘很想翻白眼，我是有多想不開。
答曰，親戚。
“給她點點什么東西吃吧。”
生生受到了大哥哥們的全方位照顧。
和江寧敘坐在一起的，一共四個人，瞧著年紀(jì)……具體的她瞧不出來，反正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數(shù)學(xué)天分都很高。
趙生生坐在旁邊，掏出來一本書看，這書呢沒有特別之處，書里都是難度很大的數(shù)學(xué)題，她就試著解題尋找一種與眾不同的樂趣。
“都會？”
有個人站在她的后面問了一句。
生生緩緩回頭。
反應(yīng)還是慢了一點。
并不是眼前坐著的那幾個人。
“應(yīng)該會。”
對方點點頭，然后笑了笑，離開了。
生生對那人也沒有過多的研究，視線再次回到自己手上的書上，她喜歡數(shù)學(xué)，對數(shù)學(xué)的喜愛達(dá)到了癡迷的程度。
“那孩子進門我就覺得眼熟。”
其中一人說著。
他當(dāng)時沒細(xì)想，現(xiàn)在想到了，上電視的那個。“怎么個眼熟法？”
“參加電視比賽的那個吧，趙生生。”
他記得非常清楚。
……
八進七錄制現(xiàn)場，節(jié)目提前錄制，競賽需要進行兩天，每天從上午九點開始到下午一點半，參賽的選手要在4個半小時的時間里完成3道大題。
節(jié)目組所采取的方式是，密封考卷，考卷由專車送到現(xiàn)場，就連評審席上的各位老師全部事先零接觸。
趙生生依舊慢吞吞劃開了自己的筆袋，相比較人家筆袋里裝得滿滿的，她的筆袋則是顯得有些空。
里面一直藍(lán)黑色鋼筆，一只天藍(lán)色鋼筆。
碳素筆她不用，因為那個用到最后水會沒掉，沒了就得扔，換筆芯需要錢，鋼筆水的話，一瓶才一塊五，能寫幾個月之久，劃算。
卷紙發(fā)下來，所有選手開始答題。
既然是競賽，題的難度就會偏高一些。
兩天時間，六道大題，趙生生全部做對獲得滿分。
叫人不得不服的是，全場只有這么一位滿分選手。
競賽卷紙中，就有一道難題，趙生生做題的時候突然左手握一只鋼筆，右手握一支鉛筆，雙臂高懸于空中，帶動兩支筆緩慢地曲線交錯穿行著，身體隨之前仰后合、上下起伏，仿佛模擬著自己心中的另一個平行時空或高維空間。
那道題現(xiàn)場有一位國際數(shù)學(xué)奧林匹克競賽的教練花了3個小時才做了出來，而趙生生只花了兩個小時就做了出來，
全場嘩然。
現(xiàn)在沒有一位評委會忽略這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趙生生……”
主持人剛剛拿到分?jǐn)?shù)，他猜到了會拿滿分，但沒想到真的拿了滿分。
“滿分。”
參賽的選手有因為吃驚張開了嘴巴的，有沮喪的，也有一臉佩服的。
六道大題，全部都對。
觀眾席坐著的一個人和旁邊的人說了句什么，然后起身扣上自己的西裝扣子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
陳秀芝揪著趙寶科的手。
“趙生生，滿分。”
陳秀芝狠狠掐了丈夫一把。
她緊張啊。
每次看這個節(jié)目，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去了。
其實那些題目，她一道題都看不懂，但很清楚她生生腦子確實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
誰都有可能是走后門進去的，唯獨趙生生不可能。
“你說她到底像誰？”
陳秀芝心里產(chǎn)生了懷疑，這孩子是她生的？怎么覺得那么不現(xiàn)實呢。
她的基因不好，趙寶科的基因也沒好到哪里去啊。
趙寶科一個勁的傻笑，他不緊張，這種場合發(fā)揮的好不好他覺得就是一種歷練。
“像她爺爺。”
他是認(rèn)真的。
他爸的腦子就非常好的，對數(shù)學(xué)這方面很癡迷，家里人都說趙麗華像他爸，趙寶科覺得趙麗華可能只是工作做的好而已，但腦子好這點還是生生比較像，別說他家沒有遺傳基因，他爸真的很了不得的。
陳秀芝壓根沒把這話聽進耳朵里，沒聽說孩子還帶隔代遺傳的，再說家里那么多的孩子，怎么就隔代遺傳到她女兒身上了，切。
“想什么呢？”
看著妻子不說話，趙寶科問她。
陳秀芝認(rèn)真地說：“總覺得這孩子差點就毀在我手里了。”
作為母親，她非常非常失敗。
她從來就不知道孩子喜歡什么，生生打小就對數(shù)學(xué)感興趣，不過她覺得這是偏科，加上排名成績總是不好，總是排在后面，她甚至都覺得女兒初中畢業(yè)出去打工也沒什么。
這要是當(dāng)時季嬌沒攔著，真的出去打工了，現(xiàn)在還哪里有這個電視機里的趙生生。
多后怕。
自己養(yǎng)的，她卻一點都不了解孩子。
想想所謂的培養(yǎng)，就真的一丁點都沒有。
生生也和她要過一些書，都被陳秀芝給拒絕了，她認(rèn)為買那些沒有必要，新華書店的書多貴啊，一本都好幾十，加上覺得女兒想要那書并不是真心想看的，買回來可能就扔著不看了。
現(xiàn)在想起來，覺得慚愧。
愧為人母。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培養(yǎng)她，我也沒培養(yǎng)過她，我以為我對她的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我給到她的都是最壞的。”
這個認(rèn)知擊垮了陳秀芝。
她算什么母親呢？
活的渾渾噩噩。
趙寶科看著妻子，嘆口氣。
他們都是一樣的。
對孩子沒有任何的要求，也不覺得孩子能有多優(yōu)秀，甚至在電視機里看見了，也覺得可能十強都進不去，就是去現(xiàn)場感受感受那種氛圍。
做父母呢，想做就做了，沒有經(jīng)過考驗考試，再重新給一次機會，可能還是會這樣，因為他們不懂培養(yǎng)，也不會。
孩子努力成這個樣子，也只能輕飄飄的講上一句，這是她自己爭氣。
電視機里趙生生站在自己的位置前，低著頭保持著她一貫的姿勢。
并不挺拔，而是微微有些頹，她很淡定也很鎮(zhèn)定。
“……一條一維的線是由無數(shù)個零維的點組成的，而一個二維的面是由無數(shù)條線在同一坐標(biāo)上疊加組成，你將無數(shù)條線堆在一起就出現(xiàn)了一個面，一個三維的空間是由無數(shù)個二維的面在同一坐標(biāo)再次疊加，當(dāng)我將這些面連在一起的時候，一個三維的空間就出現(xiàn)了，所以每一個維度都是它下面的維度疊加的產(chǎn)物，以此類推四維理所當(dāng)然就是無數(shù)個三維的空間在我們同一坐標(biāo)上互相疊加組成的一個超級空間，你可以在這條線上自由地向后移動向前移動，突然你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道障礙物，過不去怎么辦，這時我將你放進二維那么突然你就可以過去了對吧。想象一下你是一個圈生活在一個面上，你正在開心地向這個方向走著，但是突然你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障礙物過不去了怎么辦，這時我將你放進三維你就突然可以從這個障礙物的上方輕而易舉地將它越過。”
林啟發(fā)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眼珠子盯著電視機不動。
事到如今，他再來說趙生生的基因，那就顯得可笑無比了。
可為什么呢？
他的孩子并沒有優(yōu)秀成這個樣子，陳秀芝那種貨色生出來的孩子竟然如此優(yōu)秀？
他的聰明程度還不如那兩個傻子嗎？
臉色越來越難看。
……
“我給你列了個書單，記得回去都看了。”
江寧敘將單子遞給趙生生，趙生生背著碩大無比的書包剛剛放學(xué)回來，瞧了瞧單子。
嗯，很好。
他推薦了大概幾十本。
“江寧敘。”她叫他。
“嗯。”江寧敘看她。
生生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向眼前的人。
她覺得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分析、代數(shù)、幾何、概率、應(yīng)用的五項科目考試中，你獲得其中四項（除代數(shù)外）金獎并獲得個人全能金獎。”
這是什么概念呢？
你知道這代表了什么？
這意味著江寧敘的數(shù)學(xué)走在了同時代所有大學(xué)生的前面，而且是全方位的領(lǐng)先。她為自己的成績稍稍有那么一點點的沾沾自喜，可喜氣還沒提升到心頭，就被人一棒槌砸了回來。
她高興什么呢？
她又不得不高興，因為站在她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人，是個神。
你看，江寧敘教了她不是嘛。
江寧敘平靜地說：“那都是過去的成績了。”
對他而言，不算什么。
生生搖頭。
“你知道自己很可怕嗎？”
又聰明，又過分的冷靜克制。
這不是個人。
“我并沒有你所想的那么無敵。”
“你列給我的書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一共是58本書吧，五個方向只有一個代數(shù)不是第一，你都看完了是嗎？并且全部都研究透了。”
她現(xiàn)在只想罵人。
因為過于激動，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只能罵人。
你活成這個樣子，叫別人怎么活呢？
趙生生仰頭看著眼前的人，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把江寧敘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回頭。
一個人，怎么可以如此美麗呢？
就連靈魂都如此美麗，金光閃閃。
江寧敘笑了笑，低聲說：“你該回家吃晚飯了。”
生生回到家里，因為太受刺激，以至于晚飯都沒有吃，就開始刷題。
人生第一次熬夜到了十二點竟然完全不困，腦子清醒無比，她的后背一直冒著冷風(fēng)。
覺得自己太不堪了，太不上進了，她的這點小聰明放到江寧敘的眼前算得了什么呢？
不想還好，一想就心焦。
趙生生的心里壓了塊石頭，她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努力，人也更加的孤僻，全方位的將自己封閉到了一個空間內(nèi)，只有數(shù)學(xué)題數(shù)學(xué)題陪伴自己。
發(fā)了瘋的一樣刷題看書。
努力很好，可努力過頭了，病就找上門了。
還在上課當(dāng)中，突然眼前一黑。
等等。
生生坐在位置上，活動活動自己的眼珠子。
能動。
那怎么看不見了呢？
好奇怪。
因為奇怪眼睛為什么突然看不見這件事情，以至于下了課以后她才和同桌說了說，自己需要去老師辦公室，但她自己沒有辦法站立行走。
“能請你扶我去老師的辦公室嗎？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見了。”
同桌：“……”
你別和我開玩笑。
哪里會突然看不見呢。
揮揮手在趙生生的眼前。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千萬別開他玩笑呀，這要是帶去老師辦公室，你鬧著玩的，老師是不會拿你怎么樣的，但會生吞活剝了他的皮。
趙生生笑了笑：“我沒騙你，我真的看不見了。”
同桌送趙生生去老師的辦公室，她這么一走，肯定就會有同學(xué)發(fā)現(xiàn)的。
“趙生生，你眼睛怎么了？”
“突然就瞎了。”
同學(xué)們：“……”
找到老師反應(yīng)情況，老師聯(lián)系季嬌，可聯(lián)系不上。
“還有別的人電話嗎？”
老師也是著急，這馬上就得往醫(yī)院送，可孩子家長不出現(xiàn)這可不行。
這好好的突然就看不見了，也沒有發(fā)生過打鬧的情況。
“我爸爸的電話是……”
生生報了趙寶科的電話。
往常吧，這電話都是陳秀芝帶著，今天有客戶約了趙寶科上門修空調(diào)，所以電話就趙寶科帶著呢，接到電話，沒有耽誤馬上就趕了過來。
孩子送到醫(yī)院，該做的檢查也都做了。
趙生生坐在醫(yī)生辦公室外面的椅子上等結(jié)果呢。
她不怕。
最壞的結(jié)果也不過就是個瞎。
“您好您好，我是趙生生的父親……”
趙寶科趕到醫(yī)院一身一頭的汗，打車過來的。
這個節(jié)骨眼根本就不想什么省錢不省錢了，嚇都嚇?biāo)懒恕?br />
老師和生生父親談了談，既然孩子家長來醫(yī)院了，她也就該回學(xué)校去了。
“老師，麻煩您了。”
趙寶科是想把老師送下樓的，但不敢離開。
生生坐得很穩(wěn)。
趙寶科一臉擔(dān)憂，看向女兒：“生生啊，你眼睛怎么不舒服，你和爸說說看。”
怎么會突然看不見了呢？
不應(yīng)該的。
家里人沒有這方面的毛病啊。
不對。
秀芝有。
陳秀芝血壓特別高的時候，會短暫的失明。
可不應(yīng)該啊。
孩子血型什么的都和他一樣一樣的，怎么會像她媽呢？
再說生生也沒有那些毛病的。
趙生生認(rèn)認(rèn)真真將臉扭向她爸的一側(cè)，聽聲音還是能分辨出來方向的。
安慰趙寶科：“爸，你別擔(dān)心，可能就是用眼過度了。”
“怎么會用眼過度了呢？”
趙寶科覺得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會發(fā)生的。
又等了一會，趙生生的檢查結(jié)果才出來。
……
趙寶科帶著趙生生回季嬌家，醫(yī)生說生生的眼睛生病了，以后每天用眼時間不能超過五個小時。
這，要怎么辦？
“爸……”
趙生生伸出手去拉趙寶科的手，因為看不到?jīng)]有聲音，她只能伸手去摸。
嗯，現(xiàn)在其實微微的能看見一點光，但不敢睜開眼睛。
“爸在這里呢。”
“你回上中吧，不然我媽會擔(dān)心的。”
“你這個孩子，你這樣我怎么走？”
他不可能走的。
“我有我姐照顧就行了，我一會給季嬌姐打個電話就行了。”
“不行，這事不能聽你的，你眼睛這樣，我和季嬌說一聲，我得留下來照顧你。”
季嬌愿意不愿意他也顧不上了，打擾不打擾也顧不上了。
這些以后再說。
“爸，你聽我說……”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這件事不行。”
趙寶科的態(tài)度前所未有的強硬。
生生拽著她爸的手，講了半天，并且保證自己每天都給家里去電話報告情況。
“……我媽受不了刺激，你不回去她早晚都會知道的，萬一在發(fā)病……”
她得到任何的證書都不敢對家里講為什么？一次中考差點要了她媽的命，這方面生生一個字都不會對家里講的，她家承受不了大喜也承受不了大悲。
趙寶科猶豫了。
妻子的情況是特殊，真的沒人敢保證，秀芝知道生生這情況不上火，但扔女兒一個人他不放心。
“我現(xiàn)在就給我姐打電話……”
趙生生拿著電話叫她爸按毽子，她的手一直就放在電話線的接口位置，趙寶科實在太過于擔(dān)心女兒了，加上生生從來不撒謊，他是真的沒有料到趙生生會有這么一手，其實漏洞很多的，只要仔細(xì)看絕對能看得出來，生生的眼睛現(xiàn)在不好，可趙寶科依舊沒有瞧出來女兒做的這些細(xì)小的動作。
她在她爸的面前上演了一出獨角戲。
“……你一會就回來啊，我知道了。”
趙寶科說：“你把電話給我，我和你姐說兩句話。”
趙生生握著電話：“姐，那你去忙吧。”
徑直掛了電話，一臉無辜看向父親的方向：“我姐事情多，要不你再打一通？”
趙寶科也講不上來哪里怪，那就是怪怪的。
不太對勁。
萬般不愿意，但還是回上中了。
趙生生微微睜開眼睛，前面一片迷糊，馬上又閉上眼睛。
江寧敘和江漢陽正在家里吃飯呢，江漢陽的手藝。
“這個時間是誰？”
有人按門鈴。
江寧敘起身。
“我去開。”
開了門，看著院子外站著的人，說：“進來吧，大門沒鎖。”
一推門就行了。
趙生生說：“我知道大門沒鎖，可我看不見，江寧敘我暫時瞎了，能不能請你下來扶我一把？”
江寧敘一愣。
什么叫你暫時瞎了？
真的假的？
假的吧，騙人的吧。
趕緊下了臺階去接人。
生生知道自己臭不要臉，但必須臭不要臉到底了。
她沒人可求，只能求到眼前這兩個人面前來。
希望他們幫自己一把。
她家剛剛走上正軌，她不希望自己的病又給父母重重一擊，醫(yī)生講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她少用眼就好了，問題并不是很大的不是嗎？
“誰來了？”江漢陽探出半個身體，瞧了一眼：“小可憐兒來了。”
“江叔叔，我叫趙生生，你可以喊我生生可以叫我小趙，我不叫小可憐兒。”
她不喜歡那名。
江漢陽哈哈笑了兩聲：“吃過飯了嗎？”
生生試著聚焦到江漢陽的位置方向，她被醫(yī)生給嚇的，好好的誰也不想當(dāng)個瞎子。
醫(yī)生叫她每天用眼時間控制在四到六個小時之間。
微微瞇著眼睛，前方看不清楚，可能還沒有過那個勁呢，如果明天繼續(xù)看不到，她可能還得去醫(yī)院看看。
鞠躬。
九十度鞠躬。
江漢陽：“……”
干嘛？
就問了問你吃飯沒有，就感動成這樣了？
“江叔叔，醫(yī)生說我的眼睛暫時出了點問題，我每天用眼的時間只能維持在四到六個小時之間，我能不能來您家里蹭口飯吃？我家就有能吃的東西。”
江漢陽輕聲道：“……吃個飯也沒什么……”
暫時出了點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那你上學(xué)怎么辦？
“需要我給你家里打電話，通知你家長嗎？”
趙生生沉默。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會顯得很怪，她明明有家人，她不麻煩自己家的人卻要麻煩表姐的小叔叔和堂弟。
“知道了。”
江寧敘開了口。
江漢陽：“……”
別答應(yīng)那么快啊，照顧一個人，你答應(yīng)了就得做到，你知道有多麻煩嗎？
你小子都是我照顧大的，你還能照顧別人了？
“感謝你。”
生生對著江寧敘……江漢陽的位置深深鞠躬，江寧敘皺了皺眉頭，沒忍住，還是伸手把眼前的少女拉了過來，對準(zhǔn)自己的方向，嗯，這回正確了。
“你鞠躬吧，剛剛是給我小叔鞠躬了。”
他沒接受到。
趙生生：“……”
太陽穴疼。
鞠躬。
“謝謝你。”
“謝謝誰呀，我是誰？”
“謝謝你，江寧敘。”
“你應(yīng)該叫我江老師。”
江寧敘摸著自己的下巴如此說道。
他也算是教書育人了，眼前的人就是他培養(yǎng)的。
呵呵。
真不是她說，要不是她瞎了，打死她都不愿意跑到江寧敘的眼前來，這個二缺。
除了腦子好，你就沒有好的地方。
“謝謝你，江老師。”咬牙。
你算哪門子的老師。
呸！
江漢陽看著那兩個小的互相咬，哀傷地看向油煙機，他想他大概忘記和寧敘講了，他要出差一個月，可能照顧趙生生這件事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
……
“你要出差一個月？那你剛剛為什么不講？”
江寧敘很是詫異看著自己小叔。
他是以為家里有人能照顧趙生生，才順?biāo)浦圩鰝�人情的。
江漢陽盯著自己侄子：“我出差一個月，和你答應(yīng)照顧別人有什么關(guān)系？你答應(yīng)的，你去照顧呀。”
堂堂男子漢，說到就要做到。
江寧敘搖頭：“我的飯都是她周末給做的。”
他平時自己不下廚，吃外面的吃壓榨趙生生的，現(xiàn)在讓他給人做飯？
“那你和她講，叫她瞎著眼睛給你做飯咯。”
他沒所謂的。
反正也不是他吃。
江寧敘覺得自己挖了坑，然后把自己個兒給埋了。
埋的如此徹底。
現(xiàn)在聯(lián)系自己堂嫂來得及嗎？
趙生生因為眼睛的關(guān)系，難得破例和家里伸手多要了一些零花錢。
答謝就得有個答謝的樣子，趙寶科二話沒說就給了，并且女兒去醫(yī)院看診的日子他都是過來陪著去的，不然不放心。
趙生生撒了個彌天大謊，這樣的謊言其實隨便一戳都會破掉的，可生生家里現(xiàn)在依舊太平。
不能用眼，這就比較麻煩了，她怎么用這寶貴的五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聽課總是要聽的吧，睜眼睛聽還是閉眼睛聽呢？
她數(shù)學(xué)成績是好，可其他的科目還是跟的勉強，睜著眼睛都勉強了，閉眼睛？
開玩笑呢。
班主任老師沒有辦法，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把趙生生給擺在了超一排的位置，就是老師講桌的斜對面，獨一份。
班級里也做過溝通，無論是學(xué)生還是學(xué)生的家長，現(xiàn)在這是特殊情況，如果你們覺得不公平，那么來，請瞎！
瞎了就坐這個位置。
上數(shù)學(xué)課她只是聽，不睜眼睛。
上學(xué)放學(xué)成了難題，其實日子過的挺艱難的，擺在眼前的就都是磨難。
趙生生因為眼睛疾病的關(guān)系，心情還放松了一些，臉上笑容也多了一些，難得和自己的同班同學(xué)還能說說笑笑。
中午避無可避，她就連飯都得拜托別人幫她去買，帶飯不現(xiàn)實。
韓婷從隔壁樓跑了過來，手里提著袋子。
“同學(xué)同學(xué)，她飯你別給買了，我給她帶了……”
“哦哦哦。”
生生的同學(xué)看向生生的一側(cè)，她知道這是高年級的學(xué)姐，但……
“韓婷？”
韓婷喜上眉梢。
“你記住我名字了？”
“我記性沒那么差。”生生說。
“還說沒那么差，你見過我好幾次，我的名字你都叫不上來。”
韓婷從袋子里拿出來自己的飯盒，她媽剛剛給送過來的，她要求的。
抽出來筷子，遞到趙生生的手里。
“你……”
“別客氣，我叫我媽特意準(zhǔn)備的，還是熱乎的呢，快吃吧。”
打開飯盒的蓋子，飯還冒著熱氣。
“韓婷。”
生生想，她其實并不善于交際，她對哪個人很感興趣她也不會表現(xiàn)的很主動，所以她從小到大朋友一直不多。
她羨慕林漫，可她并不是林漫，她知道自己個性別扭，或者說是很糟糕。
她很感謝韓婷，人家對她并沒有義務(wù)。
她覺得接受了別人的好意，這樣講不過去。
趙生生放下筷子，去掏自己的褲兜。
“你干嘛？別說你要給我錢。”
去！
韓婷推生生的手。
“我和你是要做朋友的，你這樣做就是拒絕和我交好，趙生生你現(xiàn)在有點困難我?guī)椭悖瑢砦矣欣щy你幫助我，這才是朋友之間的友誼，而不是我付出一點，你就要拿出來錢和我算清楚。”
這樣太過于外道。
生生很糾結(jié)。
因為面對著眼前的這份好意，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樣的去做。
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接受下來？
她是感激的，她想要表達(dá)感激，可除了拿錢她還能做什么呢？
哦，和韓婷討論數(shù)學(xué)題嗎？
可她眼睛現(xiàn)在又不好。
“你最大的問題，就是想的太多。”韓婷總結(jié)。
她打開自己飯盒的蓋子，拿起來湯匙放到趙生生另外的一只手里，雙手捏著生生的手，告訴她菜大概在什么位置。
趙生生的高中生活里，多了一個朋友。
這個朋友叫韓婷。
她很開朗，很健談，知道很多的事情，是一個真正的學(xué)霸，是那種即便考砸了也會考到全年級前三名的名人。
生生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是學(xué)霸。
她的成績……有點一言難盡。
韓婷吃過午飯打算回自己的教室去休息了。
生生的班主任叫住她。
“韓婷。”
“老師好呀。”
韓婷對著趙生生的班主任笑瞇瞇打著招呼，好像眼前的人是她的班主任一樣。
她就是有這種魅力。
生生班主任感慨，這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和趙生生吃完飯了？”
韓婷點頭，“是呀，吃了不少，今天的菜我媽做的格外的合口。”
老師點頭，笑笑。
“你和趙生生多接觸接觸吧。”
額。
“老師，你……”
“我相信你是拿趙生生當(dāng)好朋友的，她的人際交往是需要加強的，我個人很喜歡那孩子，數(shù)學(xué)大師和數(shù)學(xué)家是不同的，前者除了科研能力還需要優(yōu)秀的人品、健全的性格和有質(zhì)量的生活，我希望趙生生是前者。”
這是他對趙生生的祝福。
能不能變成他希望的那種人，這不是他可控的。
趙生生的人際交往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
開學(xué)這么久了，她竟然在班級里一個朋友都沒有，這并不尋常的。
韓婷笑著說：“我喜歡趙生生，我和她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并不是因為老師的拜托，她就是很喜歡趙生生的。
拋開別的不說，她和趙生生一個學(xué)校，團結(jié)友愛沒什么可講的。
生生的競賽班有去上，但依舊沒辦法用眼。
晚上乘車，自己一個人回家。
江寧敘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圍著她轉(zhuǎn)，又不是她的誰，自己選擇好的路，那就安排好，不需要哭哭啼啼的，不需要埋怨命運。
換乘下車以后往家里走，走的非常慢。
前陣子打算騎自行車的，結(jié)果因為這眼睛……
其實她多少知道自己眼睛得病的原因。
她為什么現(xiàn)在這樣的悠閑？
那是全部的火都在生病以前都上完了，她被江寧敘給打擊的體無完膚的，很上火，自己和自己較勁，又覺得生活沒有希望。
你在努力，也不過就是個陪襯的而已，這種認(rèn)知叫她整個世界都垮掉了。
生生因為這眼睛的問題，開始有時間對自己做一些合理的安慰。
對，就是自己安慰自己。
她告訴自己，其實聰明的人多著呢，江寧敘不過就是其中之一，她從小到大都不優(yōu)秀，現(xiàn)在也不過就是優(yōu)秀了一點，就見不得別人比她更優(yōu)秀了？趙生生，你這種想法是很可怕的。
一邊走路，一邊在做心理建設(shè)。
你沒有所想的那樣好，盡管你參加了一些比賽，可能在其中得到了一些關(guān)注的目光，但全國最優(yōu)秀的人都沒有聚集在一塊兒，你所謂的優(yōu)秀也不過就是千萬分之一。
有點沮喪的，不過還在能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
慢吞吞往家里走，江寧敘說他可能要回來的晚一點，叫生生自己在外面買吃的回來做晚飯。
生生沒有買。
這個月的生活費已經(jīng)超額了很多很多，她家里也才買了房子沒有多久。
她的生活費全部都是父母辛辛苦苦賺回來的，她媽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去早市炸油條，五毛五毛賺回來的。
想到這里，生生的步子加快了一些，她想回去看看書。
八進七是趙生生的個人表演，那么七進六就是趙生生的滅頂之災(zāi)。
整個人辜負(fù)了塞錢所有人的期望，速度又慢準(zhǔn)確率又低，整個人都顯得很茫然。
鏡頭一直往她的身上切，可那種鋒芒畢露的光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泯與眾人當(dāng)中了，差點就被淘汰掉了。
交卷的最后一刻，趙生生也才抬頭叫了卷而已，而且從表情上來看，她答的很辛苦。
這個時候，她的眼睛其實好了很多。
若是說因為眼睛的問題拖了后腿，生生她自己都不信的。
自信心被擊垮掉了。
全部都成了碎片。
人自信不起來了。
慌張。
焦急。
一度甚至想要退賽。
她覺得不，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有點委屈。
她想哭。
可她不能。
她得忍著。
到了評委點評的階段，可以講，前面評委有多看好她，現(xiàn)在就有多失望。
“趙生生今天的狀態(tài)不太好……”評委看過她的答題，完全沒有任何驚艷可言，甚至就連速度上她都慢了下來：“但我認(rèn)為這不是造成你今天發(fā)揮失常的原因，所有人都是一樣，大家都會遇上狀態(tài)好或不好的某天某時，既然上了賽場你就要拿出來自己最好的狀態(tài)，你不能挑日子，說今天我心情感覺不好我可不可以改天再來比賽，你在我的心里是個小天才，但是今天這個天才隕落了。”
評委的評價很犀利，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他越是喜歡趙生生，說話才會越直接。
今天發(fā)揮的特別特別不好，如果不是有發(fā)揮更加不穩(wěn)定的，她就被淘汰了。
你知道的，她今天的晉級源于她的好運氣而已，她的實力并沒有比人家強，只是她運氣好。
生生站在前面，眼淚刷刷往下掉。
這種感覺很久都沒有了。
特委屈。
她從復(fù)讀開始，所有的老師都很喜歡她，都很照顧她，甚至一直都在表揚她。
很大程度長時間生活在這種表揚之下，她扛打擊的能力已經(jīng)有些減弱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發(fā)揮成這個樣子，她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題會發(fā)懵，好狀態(tài)不在，臺上的評委對她只有指責(zé)，她看得到所有人對她的失望，那種失望讓她很想逃避。
失敗一次，是很有什么的。
趙生生并不認(rèn)為失敗一次不算事兒，在她這里，失敗一次，直接要命。
“你在哭什么呢？你覺得委屈？”
評委直接單點了趙生生的名字，主持人剛剛已經(jīng)準(zhǔn)備張嘴圓場過去了，這是節(jié)目拍攝現(xiàn)場，他要試著讓場面看起來溫馨一些，而不是指責(zé)多過關(guān)心，評委的態(tài)度也確實很嚴(yán)厲。
趙生生就是站著，站著不說話。
“你委屈什么呢，就因為一路都是順風(fēng)順?biāo)闶潜蝗丝涞酱蟮奶觳牛筒荒芙邮軇e人的批評？那你今天發(fā)揮的就是不好，我覺得如果楊鑫運氣要是再好那么一點點，你就被淘汰，他可以取代你晉級。”
生生的眼淚流成河。
“我……不是天才。”
她從來就不是天才，不是一路被夸著長大的。
并不是因為別人批評了她，她就不能接受。
她知道自己發(fā)揮的不好，她沒有埋怨誰，她只是覺得難過，就是想掉眼淚。
她覺得很抱歉，但控制不住。
江寧敘坐在臺下看著上面所發(fā)生的一切，演播大廳里很安靜，因為臺上的評委很生氣，大家也都看得出來，搞的下面的觀眾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坐在江寧敘后面的人，伸出手拍拍江寧敘的肩膀。
“你為什么要刺激她呢，你瞧，也許你會把她搞垮掉。”
那58本的書單，不該是現(xiàn)在列給她的。
朋友見過趙生生，也挺喜歡這小孩兒的，覺得江寧敘下手太狠了。
臺上的少女，完全就崩潰掉了。
而且還有特殊原因，她眼睛生病，真的就耽誤了很多的事情。
現(xiàn)場的光打的很強，題又很難，她用眼很費力，這些加到一塊兒是有成為影響因素的。
江寧敘抱著雙手，他聽了朋友的話，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看向臺上的人。
趙生生已經(jīng)完全放棄自我了，她知道現(xiàn)在評委都不喜歡她，都討厭她，楊鑫發(fā)揮的很好，大家都在為楊鑫遺憾，如果宣布她淘汰，楊鑫晉級也沒什么，反正接下來評委也是要給分?jǐn)?shù)的。
對生生很失望的評委給了五分。
滿分十分一下子就去掉了五分。
楊鑫瞪圓了眼睛。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也許真的能晉級。
依靠著評委打的高分?jǐn)?shù)晉級。
這里是賽場，所以不存在什么同情可憐之說，沒發(fā)揮好就是沒發(fā)揮好，他不會同情趙生生的。
趙生生臉上的眼淚也不流了，大概也是流的差不多了。
下面的評委還在商量接下來怎么給分，她麻木地站在臺上。
她想，幸運不會每一次都眷顧她的。
她扭開頭，想要在人群里試著找到林漫，給了她莫大支持的林漫。
可，沒有。
沒有林漫的身影。
生生的心，從高處掉了下來。
她想，人這一輩子，不會永遠(yuǎn)走運的。
林漫，我的好運氣都用光了。
我又變成了那個失敗的趙生生。
我只是個失敗的趙生生而已。
楊鑫的目光緊緊盯著臺上。
評委給出來的分?jǐn)?shù)都不太高，楊鑫手心微微出汗。
這是機會來了吧？
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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