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醉歡換了一身男裝。
奈何身材太好,哪兒哪兒都到位了,就這胸前,怎么裹都裹不平。
算了,就這樣進去吧。
一柄扇子一搖,牧醉歡將它擋在前面,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
還沒進門兒呢,就被一個姑娘給攔下了。
“這位姑娘莫不是走錯道兒了,小倌館可在那邊。”
牧醉歡也沒解釋,掏出一錠銀子塞進她手里。
趁她愣神的時候,折身進去了。
老鴇在大廳里轉悠著招呼客人,一眼瞅見牧醉歡,帶著夸張的笑就撲了上來。
“哎喲,這位客人……”
老鴇的眼里自是不用說,牧醉歡很上道的用銀子開道,老鴇捧著兩錠銀子笑得那叫一個眉開眼笑:“小公子是找人呢,還是聽曲兒?”
她這青樓,幾乎每過幾天就有女客上門,要么是初入江湖,對此地好奇的,要么就是來逮人的。
聽曲兒還好說,有錢,什么都好辦。
若是找人,那就有些麻煩了。
“找人。”
老鴇認真的觀察牧醉歡的表情,見她臉上沒有帶著怒氣,想必不會鬧出什么事兒。
“小公子要找之人,是何模樣?有何特征?”
“俊美非凡。”
一說這四個字,老鴇腦子里頓時就冒出蕭玄的模樣來。
來來往往的客人當中,能撐得起這四個字的,也就只有這個人了。
當即捂嘴一笑,招了一旁的龜公:“來來來,將這位小公子帶到牡丹閣去。”
牧醉歡沖著老鴇點了點頭,就跟著龜公上了樓。
老鴇站在下面目送她離去,嘴里喃喃:“極品啊極品!我這樓子里若是有個這般容貌的妙人兒,每天還不得賓客爆滿?”
她也只能想想,畢竟還有幾分眼色的,自是知道,這人惹不得。
牡丹閣在三樓,龜公將房門打開后,就笑著止步了。
“小公子,里面請。”
牧醉歡抬步進去,龜公在后面帶上門,但卻沒有立馬離開。
牡丹閣里漫溢著甜膩的香氣,不濃厚,香味兒適中。不像在大廳,各種香氣混合在一起,有些嗆鼻。
里面沒有不可描述的聲音傳出,只有琴音夾雜著喝酒的聲音。
撩開紗賬,便見蕭玄一杯一杯喝著酒,陪同他左右而坐的姑娘也一聲不吭的一杯杯下肚。
他們對面,一個帶著面紗的女子正在撫琴,時不時的抬頭,含羞帶怯的撇上蕭玄一眼。
牧醉歡一來,蕭玄就察覺到了。
有些醉意的抬眸,沖她扯了扯嘴角:“我知你能找來,可沒想到,竟是這般快。”
“要不我先出去,過上一些時間再進來?”
這帶著調笑的話語,讓蕭玄一愣。
酒杯放下,一瞬不瞬的盯著牧醉歡看,好像對于這個恨到骨子里的人,有了新的認知一般。
以她的性格,看到他來了青樓,不應當是將整個青樓都毀了去嗎?
怎么一點動作都沒有?
蕭玄收回目光:“你們兩個下去。”
一直喝酒的兩個姑娘,心頭一松,道了聲是,趕忙退了出去。
琴聲依舊,牧醉歡自發的坐在一側,拿了個干凈的酒杯倒上酒:“可要同飲?”
蕭玄不知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了舉杯,一口喝下。
默默的陪著他喝了數杯,蕭玄不知怎的,竟開口問道:“師父,何為愛?”
牧醉歡嘴角一抽,這個問題超綱了啊喂!
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見之歡喜?”
“見之歡喜……”蕭玄重復一句,不知在想著什么。
“每個人對于愛的解釋都不同,若想知道什么是愛,不該問他人,而是問自己。”
蕭玄沉默著猛地灌了自己幾口。
將酒杯一放,有些晃悠的傾身,靠近牧醉歡。
兩人的臉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呼出的熱氣帶著酒香,莫名的染上了一分旖旎。
“師父,你見我時,可歡喜?”
牧醉歡眉頭一挑,這是不是變相的問她,愛不愛他?
“為師的歡喜,是有你。不論在何時何地,為師只要抬眼便能瞧見你,那便歡喜。”
這可不是情話。
蕭玄會怎么想那是他的事兒。
在牧醉歡這里,只要蕭玄不巴巴的跑去找李子嫻,那她就高興了。
蕭玄一頓,慢慢的坐直了身體,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師父,我跟你回家。”
這么快就妥協,是牧醉歡沒想到的。
直到兩人回到了山谷,牧醉歡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偏執的家伙,真的就這么放棄了?
事實上還真是。
從回了山谷,蕭玄就像個遲暮的老人一樣,躺在一處幽靜之地,閉著眼享受陽光。
而牧醉歡就在另外一邊,時不時的偏頭看他。
這樣的相處模式維持了兩個多月后,蕭玄在某一日主動湊上前。
“師父,你我何時拜堂成親?”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牧醉歡嚇得都說不出話來。
想了一會兒,才笑著回答:“你心里有我之時。”
牧醉歡敢肯定,蕭玄是不喜歡她的。
當然,也沒有之前的恨了。
兩人就像是好友,他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但卻沒有往成親的方向去想。
這么一問,當然只是想知道牧醉歡的答案。
又過去了幾年,蕭玄除了一次谷,牧醉歡遠遠的跟著,沒讓他發現。
等他回來的時候,把自己灌了個大醉,摸進了牧醉歡的房間。
“師父,我們成親吧。”
牧醉歡嘴角一抽:“你若放不下心間之人,我便陪著你,直到你放下的那一日。我之歡喜,不過就是有你相伴,以何種方式,我不計較。”
蕭玄踉蹌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從那天起,蕭玄再也沒有說成親的事兒。
直到臨死的那天,蕭玄白發蒼蒼,臉上滿是溝壑,而牧醉歡依舊如從前般艷麗無雙。
蕭玄雙手顫顫巍巍的抓住了牧醉歡的手,臉上露出笑意:“我此生最恨的,便是被你瞧上,帶回了山谷。最慶幸的,亦是如此。師父,我想,我明白了,何為見之歡喜。”
蕭玄閉上了眼,就像是睡了過去。
牧醉歡起身走向外面,她早就給他備好了棺材,今日,用上了。
將他的尸身抱著放下,緩緩蓋上時,她說了一句話:“你明白了,可我卻依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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