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空間里回蕩著喪尸可怖的嘶吼聲，悶熱的空氣讓于亭的心高高懸起，她看了眼蹲在身后的衍羅，那雙溫潤的眼眸，緊張不安的情緒一瞬間平復下來，她喘出一口氣，轉過頭去觀察地形，在喪尸之中尋找突破口。

    成群的喪尸似乎都在往這邊涌來，密密麻麻的身體聚在一起形成一片黑壓壓的天，幾乎找不到一點縫隙可鉆，于亭糾結地咬著后齒，緊緊握著槍身。

    衍羅感受得到這些喪尸在畏懼著她，同時也在渴望撕碎了她，還有她身前的這個美味的人類佳肴，它們聚了起來，將她們包圍成一圈，垂涎欲滴地看著她們。

    于亭擋在了衍羅的前面，衍羅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她展露出來的氣質是堅強的，毫不畏懼那些丑陋的怪物，衍羅問過系統哪里通往地下車庫，從逃生樓梯可以一直往下走，不過現在有個于亭在，不方便離開。

    而且衍羅有種預感，抹殺穿越女的任務或許可以在這里早早完成，只是她已經知道了穿越女即是玩家，殺死了她們能夠讓游戲空間暫時打開一會兒，衍羅也可以借這點空隙逃出去。

    這么一想，玩家還是必須要死去的。衍羅將左手背過身后，貼著鐵貨架的尖銳處輕輕一劃，白皙的手腕上很快出現了一道細小的傷痕，皮肉被劃開了一小截，粉紅色的組織上一會兒就覆滿了鮮紅的血液。

    嗅覺敏銳的喪尸們都能夠聞到這點淡淡的血腥味，它們發出了更加興奮的叫聲，這點血腥似乎刺激得它們都敢貼近了衍羅，它們拖著破碎的身軀，張牙舞爪地往前走進了一步。

    于亭有些慌亂，不明白這些喪尸怎么突然就像打了雞血一樣，邁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朝她們這邊走來，捏著堅硬的槍身，聽著喪尸的腳步越來越近，她咬咬牙，轉過身對衍羅說：“我去吸引注意力，你……”

    于亭聽到系統告訴了她，衍羅的手腕上有一道傷口，她的大腦有一瞬間陷入了一片空白，蒙了好一會兒被喪尸的動靜吵醒，她回過神來抓起衍羅垂在身側的左手，挽起外套袖子，果然在手腕上看到了一道不長不深的傷口。

    “這個是剛剛不小心蹭到貨架弄到的傷口，你放心，不是喪尸抓到的。”衍羅輕聲說著，語氣中帶著歉意，說：“你先走吧，我可以來殿后的。”

    于亭搖了搖頭，堅定的眼神直直地看著衍羅，說：“不，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剛剛我看到了逃生樓梯方向的喪尸不是很多，丟個手榴彈過去應該能破開一條路來。”于亭勾起唇角，俏皮地笑了笑，說：“用手榴彈來炸出一條血路，我可是跟你學的啊。”

    “然后。”于亭看著衍羅手腕上的傷口，說：“我會去吸引喪尸的注意力，你抓緊機會往逃生樓梯那里跑。”

    衍羅猜的出于亭想要做什么，她垂下眼簾，看著手腕上那道殷紅的傷口，于亭看著衍羅的眼睛，即使是到現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她也還是看不清那片風平浪靜海面之下究竟隱藏了什么。

    “衍羅，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這是一場隨我心意而變化的游戲，每個人都是為了服務玩家而生的存在，他們的思想性格，一舉一動都是受了外人的設置。”

    “我承認能夠享受這樣的追捧我非常快樂，可是那些設置好了的人無法和我真正的談心，找不到真正懂我的人。”于亭感覺到自己捧著衍羅的手有些微微出汗，說：“遇到了你之后，我的心就好像找到了歸屬，在你的身邊我不會感到悲傷與仿徨。”

    說著，于亭的眼眶便溢滿了淚水，化作晶瑩的淚珠從臉龐滑落，她的聲音變得有些發顫，她極力克制著自己悲傷的情緒，低聲說：“我不想離開你，即使我知道你也是個被設定好了的NPC，我也不想離開你。”

    衍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于亭，臉上那沉默的神情讓于亭想起了之前遇到的NPC，悲傷地低下了頭，擦干凈臉上的淚水，站起身，從褲腰上抽出小刀來劃破自己的手腕，一陣疼痛之后，手腕上裂開一道細長的口子。

    于亭看著手腕上的傷口爭先恐后地涌出鮮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手腕滑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漂亮的血花。她沒有控制力道，潮水般襲向大腦神經的疼痛使她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疼痛使于亭的身體在微微發顫，她抬起顫抖的手，摸出一枚手榴彈，對上低眉垂目的衍羅，笑著說：“一切按我說的那樣做，放心吧，我是不會死的，只是會退出游戲而已。”

    “但是不救你的話，你應該真的會死吧。”于亭臉上笑著，兩行淚水又落了下來，衍羅抬起手，抱住了于亭，溫暖的肉體輕柔地貼在于亭身上，于亭瞪大了眼睛，又苦笑著拍了拍衍羅的背。

    “我們有機會再見吧。”于亭這么說著，往逃生樓梯方向扔出一顆手榴彈，她護住衍羅的耳朵，在爆炸停止之后，將衍羅推了出去，自己則是高高舉起流淌著鮮血的手腕，往逃生樓梯的反方向跑走。

    被手榴彈炸開的喪尸剛起來就被沖過來的衍羅給嚇得又躺了下去，待衍羅離開，它們才尋著鮮血氣味，追上了于亭，沒有衍羅的存在，它們就像是野獸離開了巢穴一樣，紛紛涌向香味誘人的幼獸。

    于亭跳過地上的障礙物，身后的喪尸興奮發狂地叫喚著，張開雙臂揮舞著想要將這份移動的美味佳肴擁入懷抱。她回過頭，只看見數十只喪尸包圍著她，逃生樓梯處只有衍羅一簇烏黑的長發，轉瞬間消失不見。

    她松了口氣，感覺到奔跑的雙腿逐漸無力虛浮，高舉著的手腕也酸軟地垂了下來，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確認了衍羅已經離開了三樓，她索性停下了步伐，從口袋里摸出一枚手榴彈。

    “還好留了一個，不然要是被喪尸給咬死，那可就太痛了。”于亭勾起唇角，淡淡地笑著，腦袋里像是來了一場走馬燈一樣，父母與朋友微笑的身影，還有晨光之下，那個縹緲又透明的女生，眼里的笑意是太陽的照拂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衍羅跑到一樓的時候，聽到了遠處又一聲劇烈的爆炸聲，舒言在一邊告訴她于亭用身上最后一枚手榴彈和喪尸們同歸于盡了，他這么說著的時候，也在觀察衍羅的情緒變化。剛剛于亭那一番臨死前的真心話，聽得他都感動得掉眼淚。

    而衍羅只是低垂著眼簾，長如半扇的睫毛掩蓋了她眼中的萬千心緒，和于亭一樣，舒言看不清切衍羅的心，就像隔著一層風平浪靜的海面，看不清下面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暗潮。

    現在也是一樣，衍羅的臉上面無表情，繼續走在前往地下車庫的路上，看著這樣的衍羅，對穿越女再不上心的舒言都有些心寒了，這樣為你豁出性命也沒能換來一點真實的感情，實在有些太傷人了。

    水潤萬物，有容乃大，衍羅確實做到了溫柔與包容，對每個人都是同等的溫柔，熟識每個人的性格，可同時也非常的冷漠，像海一樣反復無常，上一刻或許在溫柔地呵護著你，下一刻就已經毫不留情地將你吞噬殆盡。

    衍羅沒理會舒言將她的形象在心中想象成一個虛偽冷漠的斯文敗類，路上遇見的喪尸見到衍羅沒有一個敢上前堵她，都乖乖讓出了一條路，她很快就來到了地下車庫。

    地下車庫沒有幾輛停著的車子了，剩下的幾輛也已經被人為打破了車窗玻璃，被喪尸抓壞了車子的噴漆，光滑的車身上落下了許多大小不一的抓痕，從車頭貫穿到車尾。

    看見衍羅的到來，那些喪尸紛紛給她讓出了一條路，衍羅也看見了文景光，喪尸將他包圍成一圈，搖擺著的身子沒有一點要攻擊文景光的意圖，就像是保鏢一樣守在他的身邊。

    文景光坐在一只跪趴在地上的喪尸背上，手里拿著一本小小的書，聽見了衍羅的腳步聲，淡淡地說：“來了？”

    衍羅沒有回應他，走到了一個不會太遠也不會太近，方便攻擊與逃跑的距離，一手探上褲腰上掛著的左輪手槍，同時也暴露了手腕上的一道劃痕。

    這點劃痕似乎引起了喪尸的沖動，它們齊刷刷地看著衍羅，文景光腳踩著擦得油亮的皮鞋輕輕一點地，它們立刻就乖乖地站著，不敢再有一點動彈。

    “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吧。”文景光見衍羅不開口，收起了那本小書放回自己的風衣口袋，對衍羅說：“首先，恭喜你，殺掉了玩家于亭。”

    這么說著，還伸出手鼓起掌來，衍羅淡淡地看著文景光，說：“廢話不多說，我只問你，怎么樣才能離開游戲。”

    掌聲回響在空曠的地下車庫內，詭異的回聲傳在衍羅與文景光的耳畔，文景光停下鼓掌的手，一手點著下巴，看著衍羅的眼睛，說：“是啊，怎么才能離開游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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