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于漾的家人的，她爸爸媽媽我都見過，但是啊，”
“于漾還真的沒有告訴過我，她是有個妹妹叫于亭的啊。”
衍羅茫然地撓了撓臉頰。
“可能是因為于亭有病吧，似乎是進了醫(yī)院就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了，”
“我懷疑于漾和于亭一家都是有心理疾病的，于亭是因為抑郁癥進了醫(yī)院靜養(yǎng)，”
“而于漾，她總是給我一種神經(jīng)兮兮，非常敏感的感覺，沒準也是心理疾病吧。”
舒言自認為自己對于漾的推理分析非常到位。
“據(jù)我所知，于漾可沒有抑郁癥或者雙相什么其他的心理疾病啊，”
“不過按照于漾那個性格，她就算有也不可能會告訴我的，”
“畢竟現(xiàn)在的人知道了抑郁癥都會覺得是矯情，也就讓真的有病的人不敢說出來啊，”
“也許于漾不想被人知道妹妹是有抑郁癥的，怕被人知道會覺得她也是腦子有病的矯情怪吧。”
衍羅盤腿坐了起來，有些苦惱地嘆了一口氣。
她了解于漾的性格。
為了融入一個新的群體里，不惜親手把自己的獠牙給打斷扔掉。
只為了不傷到別人，也希望獻上了獠牙，那些人就不會傷害她。
這怎么可能呢，惡意不會因為你的示弱而停止。
反而會因為你沒有任何武器保護自己而瘋狂恣意地迫害你。
于漾簡直就是把自己的命根子給恭敬地遞到了別人的手上，乞求他人的可憐和同情。
“你說的似乎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啊。”
舒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想著。
“我還是得多去開解開解她，也可能沒有什么用，她不像落棠，我只能在暗中保護她了吧。”
衍羅伸出手去捏了捏眉心。
于漾算是她遇到的比較無奈的小姑娘了。
她還寧愿于漾像是落棠那樣口蜜腹劍，這樣于漾還能保護好自己。
然而于漾是一個會拿別人的錯誤來傷害、苛責自己的可悲家伙。
于漾總是有無數(shù)種自責的方法讓衍羅覺得很難扶上墻。
“你當初到底是為什么會跟這么一個心思敏感又懦弱的姑娘交上朋友的啊？”
舒言忍不住好奇地開始吐槽起衍羅和于漾。
“大概是覺得她以平庸之材拼命努力往上爬的樣子很惹人憐愛吧。”
衍羅閉上了眼睛，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噫，說白了，你只是出于居高臨下的高傲態(tài)度去可憐地接濟于漾吧？”
舒言有些嫌惡地斜眼看著衍羅。
“你要是非要這么想，那我也沒有什么辦法，不是嗎？”
衍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并不在乎舒言有些犯沖的話。
“算了，不跟你嗶嗶了。”
舒言也聳了聳肩，將視線移到了第三面電腦屏幕上。
“對了，舒言。”
衍羅重新躺回到了床上，閉目養(yǎng)神了一會兒，忽然開了口。
“干嘛啊？”
舒言挪著鼠標，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電腦屏幕上還沒有處理完的工作。
“記錄我殺人和唆使玩家自殺的語音視頻你都發(fā)給落棠了嗎？”
衍羅壓低了聲音詢問著舒言。
“早發(fā)了，落棠還來問我干什么給她發(fā)這個，我說是你的意思，”
“她就立刻明白了，還讓我給你傳話讓你小心一點別出事了。”
舒言一邊隨意地說著，一邊忙著工作。
“好，太謝謝你了，沒有你的話，我一個人真的搞不定這些啊。”
衍羅捂住了臉龐。
“沒事，畢竟把你害成這幅模樣，也有我的責任啊。”
舒言說到最后，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舒言，你把一份發(fā)給了落棠，備份你是自己留在縛公司里嗎？”
衍羅又問。
“嗯，是啊，保管在我自己的電腦里，文景光想侵入的話還得廢上點功夫。”
舒言一邊敲打著鍵盤，一邊回應(yīng)著衍羅。
“好，好，我知道了，那我睡一會兒，到了早上你叫我吧。”
衍羅勾起了唇角，放下了雙手。
“知道了，你睡吧。”
舒言看了一眼時間，游戲里的衍羅睡九個小時，于他而言只是過了三分鐘罷了。
掛在墻壁上的時鐘慢慢地指向了下午，于漾面對著電腦，臉上的疲憊愈發(fā)深刻。
“于漾，幫我把這個做好下班之前給我，領(lǐng)導(dǎo)明天要用。”
“嗯，好的，我知道了。”
于漾勾起了唇角，對著那個男同事露出了勉強的笑容。
已經(jīng)徹底不再是游戲了，于漾感覺她已經(jīng)回到了現(xiàn)實生活。
現(xiàn)實生活里，她就是像這樣被不停地使喚來使喚去。
做著本分之外的工作，她卻一點都不敢去反抗。
不擅長拒絕別人，害怕傷到別人的她就只能傷害自己了。
心理疾病患者多見的自我防御，在遭受到傷害之后會選擇傷害自己。
心中突然浮現(xiàn)起了這個不知道在哪里看見的心理知識。
于漾嚇得一個激靈，握著鼠標的手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我沒事，我沒有病，我不是抑郁癥，我是一個正常人。
不斷在心中如此重復(fù)著安慰著自己，可是那么多的安慰里始終沉淀著那個無比清醒的答案。
你要醒過來了嗎？在這無盡的幻夢深淵之中。
于漾用力地捏緊了鼠標，她緊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快一點冷靜下來。
“我知道答案啊，我知道醒過來要面對什么啊，但是我不要醒啊……”
不知是眼前浮現(xiàn)起了不愿面對的畫面，于漾恐懼著又睜開了雙眼。
眼前仍然是辦公室，鍵盤敲打的聲音和嬉笑議論的聲音仍然環(huán)繞著。
她是回到了現(xiàn)實嗎？
于漾站了起來，她走到了窗前，打開了窗戶。
她往下看過去，下面是她在夢中看過了無數(shù)次的無盡深淵。
辦公室身在十五層高樓，高樓之下是如同流動的水帶一樣的車流。
車流帶動的汽笛聲和人們的說笑聲喧囂而上，傳到了于漾的耳中。
她身處在現(xiàn)實之中，還是在夢蝴蝶里？
于漾的手抓上了窗戶，眼睛恍惚地往下看著。
這是在夢蝴蝶里，夢蝴蝶里的她家庭美滿，錢財無憂。
媽媽沒有雙相情感障礙，妹妹沒有抑郁癥，她也沒有……
“哎！于漾！你在干嘛！快下來啊！”
“于漾怎么爬到窗外了啊！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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