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棄？”辜蘇松開手，“怎么會，我以為是妖界先背棄的我呢。”

    “既然如此，您還召我等前來做什么？”

    “放松老頭，”辜蘇拍拍他的肩膀，“我只要你再守一千年的時間，千年后我保證你有望登仙。”

    老修士猛地睜大眼：“陛下這話可說笑不得，這數萬年來，老臣從未聽過有人登仙。”

    他眼底黯然：“仙人的蹤跡消失，我妖界的送仙花也已經凋零……”

    “所以我要你一千年的時間。”辜蘇笑，她低身附耳在老修士耳邊說了一些什么，老修士聽完忍不住抬眼看她，好一會才嘆道：“陛下如今倒是把那顆心換成了石頭。”

    “石頭？”辜蘇看天，“可不是，你當年可以親眼看著我被剜心放血而死的。總不能讓這個位置空著，什么都沒有是不是，我只好找顆石頭丟進去了。”

    “若陛下萬年前可以如此，何苦我妖界萬萬子民被逼封門數萬年不出？”

    “以后就不會了。”如果你們能活下來，就不會了

    她轉頭看著慕容的方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再見了，師兄。

    她無聲地對慕容做口型。

    隨后一行人便捏碎了那塊數萬年都沒使用過的傳送符。

    慕容聽不見辜蘇和隱宗那群人說了什么，只看見她最后離開。

    她那么對大長老，根本就不在意他會不會生氣。

    他有些難過地想，其實只要她留下，就算她不哄他也是可以的。

    “慕容哥哥……”付識花看著慕容，他的失落顯而易見，也是，這個人從來就不會遮掩自己的心情，她忍住鼻酸問他，“那我們現在去哪？”

    慕容低眉：“不去哪，我做錯了嗎？”

    “什么？”付識花問完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他對通天門下手的事情，她扯扯嘴角，“怎么會？在識花眼里，慕容哥哥永遠都是對的。”

    “那在她眼里呢？”他看向辜蘇消失的地方，滿地的綠藤已經消失了，他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那些綠藤，他曾經見過的，“我總覺得她不會原諒我了。”

    “慕容哥哥……”

    “她好像很在意通天門那些人，為什么？她是不是就是為了那些人才會學劍，可那些人已經死了，我還能勸她放下劍嗎？”他有些茫然，如果師妹也殺了劍宗滿門，他不會生氣的。他不明白，為什么她會生氣，還為此連命都不想要？如果她真的不放下劍，還能不能等到自己成仙？

    “慕容哥哥你清醒一點，辜……遲蓁她根本就是在騙你，她不愛你，哥哥，你沒必要為她難過的，她剛剛還殺了大長老，這樣歹毒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哥哥你去愛！”

    “你很生氣她對大長老下手？”

    慕容的話一出口，付識花忍不住后退幾步。大長老養了他兩百年，兩百年的朝夕相處，就算心里藏的是塊石頭也該開出花來了，為什么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這個從他出生到現在，他的身上每一點變化都有大長老的影子，現在大長老在他面前慘死，竟然還都引不起他對辜蘇的半點惡意嗎？

    這個人真的有情嗎？

    也是，也只有足夠無情的劍才能去見證死亡，見過了死亡還應該要見過新生，他的道，本該是真正的大道，劍道的本身。

    無情道因為無情才能接近道，而慕容的道卻是因為它本身無情。

    可為什么，現在慕容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就這樣冷漠？可以旁觀自己身邊一個亦父亦師的人的死亡，全然不為所動。甚至……付識花假想，他也許還因為辜蘇殺完人以后失力摔在地上而心疼……

    也不對，他其實還是有情，只不過……這點情并不用在他們身上。

    那要是……死的人是她呢？

    “不生氣，但是哥哥，識花很難過……”她顫抖地握住他的手，期待地看著他，眼底泛著淚光，“那要是我呢？”

    “什么？”慕容沒有聽明白，他的思緒還停留在辜蘇臨走前對他無聲說的那句“再見了，師兄”。

    他想，其實師妹對他說的很多事情都很言而有信，她說再見，應該就會再見的吧？他情不自禁露出一個傻傻的笑，他接著想道，下次見面，他一定要好好跟她說清楚，通天門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她那樣做，她悟道的時候那么聰明再加上他耐心一點多說幾遍，她一定能明白的。

    他會好好陪在她身邊，就算她不愿意放下劍，他也可以看著她，讓她少出劍。

    他要像他說的那樣，保護好她。

    如果有一天她感受到他的愛，她就會放下劍了。

    他希望可以和她一起成仙。

    付識花看著慕容臉上的笑和明顯的失神，終于控制不住自己，滾燙的淚水滴落到她握著的慕容的手背上，將慕容從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來。

    在這個瞬間，付識花就好像突然跟面前這個人有了心電感應一樣，居然感覺到了慕容對于和辜蘇在一起的美好未來的幻想。

    她想，這個人也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對于另一個人來說，是一件多么過分的事情。

    就算事主找上門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的地方在哪。

    慕容回神，他把自己的手從付識花那邊抽回來，他不想和付識花太親近，師妹知道會生他氣的。

    “你剛剛說什么？”他問。

    “沒有什么，接下來，哥哥我們去哪？”

    慕容看著她臉上的淚痕有些糾結，想了想，還是施了一個凈塵訣在她臉上。

    “不去哪，剛剛師妹說要跟我再見，我想在這里等她。”他說著，像是想起來什么，又補充道，“如果你不想留下，可以先回符宗。”

    “可是哥哥，她是遲蓁，她不會再原諒你了。”付識花說道，“也許哥哥你體會不到，對于哥哥來說很無所謂的同宗門人對于遲蓁是很重要的存在。哥哥你還記得嗎，我們之前去通天門的時候，也看到過的，遲蓁很喜歡通天門里的人，他們感情很好很好的，就像……就像劍山的劍對于慕容哥哥那樣，可是哥哥你殺了他們，她不會原諒你的。”還讓他們魂飛魄散，成為仙魔屏障，連接受祭奠的機會都沒有。他們永遠也沒有輪回了。她沒有把話說完，不想讓慕容此時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當初，是她提議讓他為正道執劍一次的，她不想他恨她。

    “不是，她不是，”慕容張口否定，哪怕他心底也很認同付識花的說法，他依舊固執地想道，她會原諒他的。如果她有一天折斷劍山所有的劍，只要那個人是她，他都會原諒她的。既然通天門的人就像劍山的劍，那為什么她會不能原諒他？他看著付識花的眼睛，強調道，“她會的，她會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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