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扯扯嘴角，卻笑不出來，他眼神閃爍，似乎想說什么，但還沒有說出來，付識花就沖出來，擋在他面前。

    “遲蓁，你這個騙子，你還敢帶著妖修正大光明地攻打劍宗！”

    辜蘇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噓，付識花，你這樣沒意思。”

    她看一眼被妖修圍住山門的劍宗，示意他們不要放出任何一個人，然后接著說下去：“數萬年來，修真界無人登仙，為了成仙，修士們想出了很多辦法……”

    她的聲音雖然清冷了一點，但壓低下來，像在將一個深遠而誘人聽下去的故事。

    付識花卻聽得心生不安，她背著手扯慕容的衣角，示意慕容離開，可身后的人卻什么反應也沒有。

    她轉身看他叫道：“慕容哥哥……”

    “不要說話……”

    她身后的慕容雙眼的視線像被縫在辜蘇身上一樣，死死地黏在她身上。

    “不要聽，哥哥，求你，不要聽……”

    她想要伸手捂住慕容的耳朵，可渾身卻怎么也動不了。

    而辜蘇還在繼續：“其中有一種方法就是，將人的靈魂用秘法分成幾部分，各自修煉最合適那部分靈魂的道法……“

    說到這里，她嗤笑一聲：“只可惜，這些被分開的靈魂實在是太脆弱了是以離體之后還沒進入適合的軀殼里就很快消散了，就算偶有成功者也會覺醒出自己新的意識，與其他的靈魂廝殺爭奪保留自己的意識活到最后的資格，存留到最后融合其他分魂的結果又多是死于心魔。但有一點無可否認，所有嘗試這樣的方法并活下來的修士，都很強大。到現在，都還有很多人這樣嘗試著。”

    辜蘇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她說：“付識花，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對吧？”

    付識花回頭看辜蘇，她腦中滿滿都是辜蘇曾經問過她的話。

    “你就沒發現嗎？你愛他，愛到恨不得與他一體……但是，你為什么非要愛他呢？”

    “我只會問你這一遍，你真的不換個人來愛么？”

    “難道師兄從來沒有疑惑過，以付識花師妹的能力和修為，大長老為什么會同意她待在你身邊嗎？”

    “你怎么會這么喜歡他？”

    “可你知道真正可憐的是什么嗎？”

    一直到她剛剛一句：“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對吧？”

    對，她明白的。

    因為我本來就是你的一部分，親近你愛你怨你都是本能，所以我沒辦法換一個人來愛，所以就算我修為再差，長老也會同意我留在你身邊。

    真正可憐的是，我為你泯滅良知，對無辜的人舉劍相向，為你辜負眾人，可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資格對你說愛，因為這一切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妒忌辜蘇的天賦，所以從第一面開始我就開始害怕。

    你懷疑辜蘇不真可又不想相信這個猜測，所以我就替你討厭她。

    你害怕辜蘇騙你，所以我多次為你想要殺死她。

    你不愿一直讓自己沉淪在自己對她的喜歡里，所以我多次提醒你她在騙你。

    你不接受自己竟然真的想要殺死她，所以一切只有我記得。

    你舍不得她死，所以我再也沒辦法對她提劍。

    付識花看向慕容：“你看，哥哥她是真的不愛你，你看清楚了嗎？”

    我對她的所有惡意，除了因為我有了我自己的意識，還因為你。

    你看清楚了嗎？

    你愿意接受了嗎？

    “你恨我？”慕容開口，他覺得一切都很沒意思，自己獨自在人間走了三千年的那種沒意思，他嘗試讓局面看起來好一些，“我錯了，我不該因為我自己就對他們動手，我那時候是真的不知道一個人死對另一個人會是很大的打擊，對不起，你也可以把那一劍還回來，你不要恨我了好不好？”

    付識花攔住他，她眼里滿滿都是絕望：“為什么？哥哥，你清醒一點……”

    但是慕容沒有理她，他推開付識花走向辜蘇。

    付識花見此，忍不住轉頭看向辜蘇，她喊道：“你憑什么討厭我？你憑什么那么恨哥哥！是，我們是不該輕易對通天門下手，是不該草菅人命。可是只要通天門一死就可以筑成仙魔屏障，萬萬年魔修都沒辦法來到人間殘害無辜，難道你們一個通天門還能大過整個人間，還能大過大義嗎？明明就是你自己自私狹隘！”

    辜蘇點頭，輕笑道：“對，我自私狹隘，那現在你去死吧，如果你去死，我就帶著妖修撤退，還人間太平千年。”

    “憑什么，明明是你帶妖修攻打人間的，憑什么我要為你的錯誤去死？”

    “因為，”辜蘇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好像隔著萬年的時空看見這雙手上沾滿的血跡，她抬頭看著付識花說道，“三大隱宗真正鎮守的不是三大不可知之地，而是妖界的三扇大門啊。真正放出妖族的人，是你們和劍宗啊。”

    付識花詫異地瞪大眼睛，下意識轉頭看向慕容，希望他能幫一幫自己。

    她不想死，至少現在還不行。

    她要是死了，還會有誰能來阻止她的慕容哥哥被這個女人傷害？

    慕容卻看著辜蘇說話時口氣異常焦急：“沒有，我沒有那樣想，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辜蘇沒有理他，她看著躲避自己視線的付識花：“你猜，如果妖修這個時候進攻，整個人間甚至修真界能活到最后的人能有現在的萬分之一嗎？但如果他們有了一千年的準備時間，一切就會很不一樣了，對不對？你愿意讓那些人活下來嗎？付識花，你的命，難道還能大過整個人間，還能大過大義嗎？你一定不會像我一樣自私狹隘的，對不對？”

    “不對！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這個樣子！”付識花破音大喊，她抓住慕容的袖子，求助道，“慕容哥哥……”

    然而看到慕容終于放到她身上的視線，她后面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她心中滿滿是荒涼：“你也是這樣想的嗎，哥哥？”

    慕容被她看得心中一顫，他猶豫一下，但還是點點頭：“蘇蘇不喜歡你。”所以我不會幫你，對不起。

    “呵，”付識花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一柄靈劍在她手邊凝成，“她不喜歡……”

    慕容沒想到付識花會將劍對準自己，也是在這個時候慕容才真切地體會到他和付識花是一體的。

    他聽見付識花沒有起伏的心聲：與其讓你活著受她的騙，不如你成為我，我替你活下去，我帶你去學世情冷暖，看人間百態，走崖山湖海。

    他搖頭輕而易舉地拈住她的劍。

    付識花的劍，看似輕輕巧巧地被他抓住，但任她再如何用力都寸步不得進。

    和其他修士不同的是，付識花分走的并非慕容靈魂與無法用劍的部分，她帶走的是慕容對劍的悟性。

    所以即便付識花生來就不曾學劍就也能輕易看懂所以的劍并演練出來，所以即便慕容從小就學劍也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學劍。

    她的存在，是為了帶著不知世的慕容走遍人間的繁榮和荒涼，體會世人的溫情和冷酷，在見過生與死之后感悟到真正的劍道。天道讓她帶走慕容對劍的悟性，就是為了保證慕容能跟著付識花。

    慕容下山問劍，她便帶他明劍。然后在人界和妖界開戰千年后在妖族攻破劍宗大門時為他而死，成全他的劍道和救世的盛名。

    而辜蘇讓這個過程提前了一千年。

    她看一眼對峙的兩人，輕笑一聲，不顧靈魂深處的業火燃燃拔劍砍向劍宗的護山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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