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離開這里？”姜一程下意識反問道，“難道應該離開的人不應該是我嗎？”

    “你應該離開？”辜蘇看著他，“你也發現了？”

    “發現什么？”姜一程因為這句話幾乎喜出望外，他思緒極快地回想起來過往里所有可以支持自己觀點的細節，比如她的性格跟官方給出的一點都不一樣，比如她奇怪的武力值，比如她一語中的地說出來自己的目的，他欣喜地抓住辜蘇的手問道，“難道你也是不小心掉進這個**世界的？”

    游戲兩個字被消音了，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為什么？是因為害怕自己暴露了些什么嗎？還是在阻止自己和這個天陽淪落人相認？

    “什么世界？”然而讓人失望的是，辜蘇看起來并沒有聽懂，她看著他的眼里明晃晃地寫著“莫名其妙”四個字，“你在說什么？我說的是，艾莉絲殺人的方式。”

    “……”他眨眨眼，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垮了下去，好一會才強笑著問道，“你剛剛問我的是艾莉絲殺人的方式？”

    “不然呢？你該不會看了這么久的戲什么都沒有看出來吧？”

    姜一程沉默一會，然后點點頭：“看出來了。”

    他說著松開緊握著的辜蘇的手，掉頭離開，花園深處沒有點燈，在經歷了剛剛艾莉絲城堡的古怪之處之后，他竟然一點害怕都沒有就那么直直往前走去。

    呵……殺人的方式？不就是“失禮”嗎？

    宦玲麗因為所謂“褻瀆藝術”和“失禮”而被艾莉絲用刀子捅碎喉嚨，拜森則憑借詭辯讓自己得體而不至于在出頭的時候被艾莉絲殺死；而艾莉絲在朝自己飛刀子的時候師出無名，所以才會在被辜蘇接下之后遭到懲罰，痛苦得連坐都坐不住，趴到了桌子上。

    最后艾莉絲讓他演奏樂器也是企圖用“沒有才華”和“不能讓客人失禮”的理由對他下手。

    他嗤笑一聲，這樣的游戲要他來裝成什么都看不出來的小白兔未免太看不起人，他從前不知見過多少險惡的陰謀詭計，走錯一步死的就是成千上萬人，他怎么可能會被這些小把戲迷惑。

    他往前走，心里充滿了一種荒謬至極的不真實感，之所以荒謬并不是因為他竟然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跳進了別人的陷阱里，而是因為，在辜蘇開口的時候，他竟然覺得難過。

    他覺得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竟然因為她那個莫名其妙的眼神感到難過。

    看著姜一程一臉失落地離開，辜蘇更加確定了，這個世界的神力充沛必然跟他有關。

    因為就在他剛剛開口的時候，就連空氣中已經稀薄得不行的神力都活躍了起來，甚至到了可以被感知到的地步。

    她伸手，隨手在空氣里一戳，一片片晶瑩的碎片就掉了下來。

    成千上萬個虛幻的人影出現在剛剛長桌消失的位置，目光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悲哀和怨恨，看著辜蘇。

    辜蘇握住那些零碎的碎片，看向本應已經帶著冰淇淋離開現在卻又出現在人影之中的艾莉絲，露出一個辨不清情緒的笑容。

    她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的碎片，又看向天幕，漫天星光，月華如練，真是一點都不真實呢。

    艾莉絲抱著那杯冰淇淋看著辜蘇的手哀求：“不要——”

    辜蘇笑一下：“不行呢，難道你們沒聽過有一句話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何況，你們請來的是滿天神佛都要殺死的我。

    那些碎片在她手里一點一點化為光點，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星空璀璨依舊，只有辜蘇看得到，那些號稱永恒的星辰此刻正化為光點，從不知多遙遠的高處墜落，在太過高速的墜毀之中又被摩擦過的空氣點亮，身后帶著烈火，變成傳說中可以成全無數人的流星。

    旁觀一個世界的毀滅是一件再壯觀不過的事情，比看著一個絕世美人拿著劍自刎鮮血染頸不知要賞心悅目多少倍。

    ——如果姜一程沒有出現的話。

    辜蘇看著突然停下的流星雨，不滿地看向花園的方向。

    小徑深處，姜一程面無表情地站在分岔口。

    看著半空中忽然不受自己控制的那些隕落到一半就止住的光點，她似乎聽到那個愚蠢的神明最后掙扎的呼喊聲。

    “顧之白……”姜一程喊她的名字，“你這么想離開，我成全你！”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辜蘇并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開心，她將看著遠方的視線收回，看向他時冰冷刺骨，就好像下一刻自己就要被她殺死那樣。

    “是嗎？”辜蘇收回手，走向他，“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姜一程點點頭，他的目光越過辜蘇，看向她身后，就在剛剛，他似乎看到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嗯，”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辜蘇，“我不怕死。”

    “可是會很痛哦，”辜蘇打斷他，“不怕死的人未必不會怕痛。”

    “顧之白，我不怕痛。”

    他說著，腦子里閃過無數畫面，全都是自己進入游戲以后跟這個NPC相處的日常。

    從進入游戲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個游戲其實對于“顧之白”這個人格外優待，從前他對這一點幾乎熟視無睹。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顧之白”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雖然戀游世界聲稱所有NPC都具有極其高的自由性，進入游戲的玩家也因此而打出了無數結局，但是沒有哪一個結局會真正意義上虧待了女主角。

    但是，現在他已經確定了，這款游戲——至少他進入的這個游戲并不是一個正常的游戲，那么誰能確定，這個女主角就是一個正常的女主角呢？

    想到這里，姜一程暗自驚心，明明從一開始，他就發現了這個NPC出現了BUG，也知道這個NPC是整個游戲的核心，怎么竟然會對這樣的事情半點想法都沒有，還沾沾自喜覺得這樣對自己竊取數據是有利的？

    他分明是在進入游戲世界的時候就開始慢慢被同化了！

    小精靈曾說過，如果他想要離開游戲就要遵守游戲規則，讓這個游戲結束……

    他將心思放到辜蘇身上。

    這個游戲，指的是他攻略這個NPC的過程嗎？

    如果是，那么小精靈口中的規則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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