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把安寧推出手術室的時候,安寧就像是死了一樣,臉色青白,臉頰瘦削,一點生氣都沒有,她的肚子癟下去后,更顯消瘦。
安然還有少年的天真,還沒有直面生活的壓力,想法單純,看到這樣的安寧,那些對安寧的埋怨都消散得一干二凈,難過得啪啪掉眼淚:“二姐……”
安貞對安寧的疼惜已經輕到連她自己都驚訝的程度,她第一個念頭不是安寧喪子的悲痛,而是黃家人知道事情后的刁難。安貞沒有跟著安然護送安寧進病房,她坐在手術室外的凳子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安貞深深閉上眼,她感到有些窒息和惶恐,若是安寧再這么執迷不悟下去,她終將失去安寧這個妹妹。她那么自私自利,完全傷透了自己的心,只要想起安寧,她小時候乖巧懂事的樣子在她的腦海里一片模糊,浮現的總是她一副唯唯諾諾看上去不知所措,口中說出她毫無所覺刺人的話的樣子。
安貞抹去眼角的淚水,將情感放在了一邊,思索更加嚴峻的現實,她曾給黃昭打過電話,明顯被拉黑了。用醫院的電話打過去,黃昭一聽到她的聲音,馬上掛斷。安貞冷笑,敢叫安寧回家借錢,卻不敢接她的電話?
安貞無法,拜托了護士聯系黃昭,返回了安寧病房的途中打電話和駱詩楠解釋情況,今天怕是約不上了。
駱詩楠了解安貞家的情況,聽說這件事,二話不說要來醫院。
“你不用來的,商量婚禮的事情不著急。”
駱詩楠說:“不是為了這個事情,你妹妹在你家流產,還是個男孩,他們家人多勢眾又急缺錢,還不借題發揮鬧事。你一家女流之輩,對方又是不要臉面的蠻人,動手起來肯定吃虧,我得去保護你。”
安貞笑了:“那你來吧。”駱詩楠的話不無道理,安貞可以肯定,這是黃家人一定會做的事情。
她一想到等下黃家人來后吵鬧的場面,腦殼就開始細細的疼起來,安寧喪子,本是那么悲痛的事情,也不過是黃家人要錢的砝碼,而她們想要關心也不能,她們的關心和愛護在安寧面前,是那么一文不值。
“為什么要活得這么卑微呢?”安貞沒有辦法明白。
“為什么分不清好壞呢?”安貞找不出答案。
安貞整理好心情走到安寧的病房,安然紅著眼睛坐在床邊,握著安寧的手,心疼地看著她。
安貞在一旁看著,眼淚不自覺就落下了,她走過去叫安然:“你回去吧,有我在這里。”
安然搖搖頭:“我想陪著二姐,等她醒來。”
安貞如實將情況告訴安寧,在安寧驚愕的表情中問她:“你覺得不會是這樣的結果嗎?”
安然咬著唇,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她看著安寧慘白的面容,“二姐夫借了那么多錢,陷害媽媽,讓二姐這個樣子回來哭求,肯定會大吵大鬧怪罪我們的。”
安貞伸手將安然散亂的頭發整理好:“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最起碼,你對他們有防范之心,我安心多了。”
安然帶著期盼的眼神看向安貞:“我想留下來,只有姐姐一個人,我擔心你吃虧。”
安然小小年紀就會分擔,安貞很是欣慰地說:“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可你在這里沒用,等下詩楠會來的,你放心吧。”
安然堅持道:“那我等楠哥來了再走,萬一二姐夫他們來了,姐姐你一個人可不行。”
安然這么堅持,安貞也沒有打擊她的積極性,讓她暫時留下了:“好。”一方面她也擔心安然離開的時候和黃家人不期而遇受欺負,不如等駱詩楠來送她回家。
十分鐘后,安貞后悔了,駱詩楠沒有來,黃家人一家五口來的整整齊齊,李芬一進門就直奔安貞,二話不說想要甩她一個耳光,安貞拉開安然,一并躲過了。
安貞退到墻邊,抓起板凳擋在身前并大聲尖叫起來,口中大聲喊叫著:“救命啊!”
安然被嚇到了,還沒明白發生什么事,就跟著尖叫,回過神來就要越過安貞攔到她前面,被安貞死死護住,卡在角落里。兩個年輕女子的尖叫刺耳又尖銳,本來打算上前支援的黃家人一時愣住,給護士反應的時間叫來了保安。
安貞見到保安松口氣,停止了尖叫,指著李芬:“她行兇!”
“你才行兇!”
“不要臉的娘們!”
黃家的大家長黃元斌和黃家的上門女婿劉錢福破口大罵,污言碎語,要多臟有多臟。
李芬惡人先告狀,大嗓門哭嚎,就差坐在地上拍地板喊冤:“我的孫子沒有了,都怪這個壞心腸的爛貨,黑了一顆心啊……”
安然氣得渾身發抖,白了一張臉:“你們胡說八道!”
安貞推了推安然:“別和她們吵。”和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和不要臉的人說良心都是對牛彈琴的無用功,安貞根本懶得啰嗦。
保安身經百戰,上來就吼:“你們別鬧事,也別喊別嚎,醫院需要安靜!”
安貞看了床上的安寧一眼,拉著安然的手:“我們走吧。”黃家的人來了,安寧好歹有人照顧,她們留下來一點用都沒有。
黃昭紅著雙眼,指著安貞,一副要吃人的兇狠樣,大吼:“你別走!”他走近安貞,被保安攔著,保安喝道:“你干什么?”
黃昭被兩個保安攔著,沖著安貞廝喊:“是你害的,你還我的孩子!”
李芬和黃元斌看著兒子被攔,都起身去拉扯保安,一邊招呼女婿女兒一起幫忙,兩個保安一時招架不住,放松了黃昭,黃昭就朝安貞沖了過來。
安貞冷靜地站著,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指著黃昭:“別過來!”她穩穩地站在那里,眼神是那么冷酷,和黃昭對視的一瞬間,她無所畏懼直視著黃昭幾近癲狂的雙目,里面的恨意一點都不比黃昭的少,區別不過是一個冷靜得可怕一個癲狂的暴動著。
黃昭本能的停了下來,看著那把匕首,冷笑:“你還有臉對我舉刀?”
安貞回報一個更加冷酷的笑容:“你算什東西敢提臉這個字?知道嗎,憂思過度致使孩子胎死腹中,這才是原因。誰讓她挺著大肚子去害自己的母親,讓她后悔內疚?誰讓她無法好好懷胎,要回到娘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借錢?誰添了無數麻煩自己沒本事解決只能逼著懷孕的她處處煩憂?搞清楚因果再來質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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