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立松順著停車場指示牌一圈一圈地往上開時，曹平生突然朝柴胡道：“你公眾號怎么寫了那么久才15萬粉絲？”
“曹總，投行這個專題受眾群體小。”
“借口！”曹平生大聲一句，“沒人教你凡事不要找借口么？”
柴胡趕緊閉上了嘴，但他有些不服，心想當(dāng)初您老要求我過萬就行，我如今都超15倍了！
一個大券商投行部也就600人，全國100家券商合起來總?cè)藬?shù)也不會超過6萬，估計這幫人已經(jīng)全關(guān)注了自己的公眾號，還要咋地?！
“你要擴(kuò)展啊兄弟！”曹平生皺眉道，“你投行公眾號只寫給投行人看有個屁用，擴(kuò)展啊！董秘、基金經(jīng)理、私募和投資者不都是人嗎？！加起來難道沒有一百萬？！”
柴胡不由咽了口唾沫，閻王爺?shù)么邕M(jìn)尺了，現(xiàn)在要一百萬了，雖然一百萬也是柴胡自己的目標(biāo)，但粉絲破十萬后他努力了大半年也沒看到什么顯著成效，于是就開始佛系了。
“你小子就是不思進(jìn)取！得過且過！想法子啊！”
曹平生一邊罵，車子一邊慢悠悠地一圈一圈往上轉(zhuǎn)。
在青陽市中心，地下停車場有4到6層并不奇怪，車子排著隊挪出停車場也不奇怪，無論是司機(jī)還是車上的乘客，憋屈多了都會習(xí)以為常。
只不過一邊看著車子龜速在挪，一邊還要被曹平生罵，弄得柴胡想跳車。
他當(dāng)然不能跳車，所以只能默默在心里罵：
想法子？！想什么法子？！
是自己文章寫得不好么？
是自己不夠努力么？
是自己沒有掌握公眾號寫作的竅門么？
都不是，關(guān)注用戶上不去還能有什么別的法子？！有法子您倒是直接給一個現(xiàn)成的啊！
“你上次寫的檢討書呢？發(fā)給我看。”曹平生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柴胡聞言驟然瞪大了眼珠，心想那篇7000字的檢討書不是遠(yuǎn)古時代就發(fā)出去了么？！都多少年了，難道閻王爺沒看？
“曹總，我發(fā)您郵箱了啊……”
“再發(fā)一次！哪兒那么多廢話！”曹平生立刻不耐煩起來，坐在副駕駛座的王暮雪一陣緊張，琢磨著該不會自己的檢討書閻王爺也沒看，等下要大聲宣讀吧？
當(dāng)柴胡將檢討書重新發(fā)送后沒多久，車子終于來到了路面上，坐在王立松身后的曹平生邊看邊沉默著，這樣的寧靜讓柴胡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jīng)被架在了斷頭臺。
他余光瞥見曹平生手指滑動的樣子，全身一陣哆嗦。
今晚一上車，柴胡就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因為他坐的位置是“領(lǐng)導(dǎo)位”，副駕駛正后方的位置。
這個位置當(dāng)然不是柴胡自個兒沒大沒小瞎占的，而是所有人都入座后，意外“剩”給他的。
柴胡如坐針氈，尤其是這個位置旁邊還坐著正在審閱他檢討書的曹平生。
窗外霓虹閃爍，一排排小葉榕樹從柴胡的眼睛里閃過，大概每過三棵樹，就是一秒倒計時。
“媽地個巴子的！”曹平生突然咆哮一句，已經(jīng)很久沒有爆粗口的他，又自創(chuàng)了一句臟話，“沒他媽一個字在點上！還特么早退！不僅遲到，居然還早退！”
曹平生說著就想扇柴胡耳光，柴胡下意識用胳膊擋著臉，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緊緊地貼著右邊車門。
曹平生見狀吃驚不已，“還想躲？！沒一個人敢躲老子！”說完他狠狠地抽了柴胡的肩膀兩下，要不是安全帶栓的他不太方便，他真能拉下柴胡的手就是一頓狂扇。
“寫的什么鬼東西？！媽地個巴子的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哪兒！”
柴胡滿心無辜，他那天確實就是遲到了，前一天早退的事情也寫了，再加上他足足寫了4000字與工作相關(guān)的問題，包括他自己是如何沒有把案例查到位，如何沒有縱古觀今地了解資本市場的審核動態(tài)。
此時柴胡思緒紛飛，并且全都飛在了曹平生說他“犯錯”的那天，但他確實想不出其他錯誤了。
柴胡低頭躬起手道：“領(lǐng)導(dǎo)，恕弟子愚笨，沒想明白。”
“你何止愚笨？你根本是沒腦子！”曹平生的話讓沒有被罵的王暮雪都嚇得抓緊了自己的安全帶。
“你說話太多，你喧賓奪主知道么？！教人家高管如何做企業(yè)價，這是你這種毛小子說的話么？！開會也是，人家律師好好的在臺上講，救你小子的場，你他媽的整天插話！還有剛才，剛才也是，吳總說話的時候有他媽你說話的份兒么？！你幾斤幾兩自己不清楚？！”
曹平生罵到最后一句時，又忍不住抽了柴胡肩膀兩下，“就你沒逼數(shù)，比蔣一帆差遠(yuǎn)了！你看看人家蔣一帆，人家知道秦始皇那么多事情，但客戶沒讓他講他從來不會主動講，你呢！知道點皮毛就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去電視臺狂喊！媽地個巴子的！你小子現(xiàn)在一說話老子就覺得丟臉！”
也不知是天注定還是巧合，當(dāng)曹平生在柴胡面前提到蔣一帆的時候，一直將頭扭向窗外不敢直視閻王爺?shù)牟窈娴目吹搅耸Y一帆。
起初柴胡認(rèn)為是幻覺，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估計自己已經(jīng)被罵懵了，但他瞇起眼睛仔細(xì)辨認(rèn)后，確定是蔣一帆。
蔣一帆此時正站在一家KTV的正門口，這家KTV坐落在十字路口邊上，而此刻正好是紅燈，故王立松將車子緩緩?fù)Ａ讼聛怼?br />
“你他媽有沒有聽老子……”
“一帆哥！”柴胡沒等曹平生罵完就轉(zhuǎn)頭朝他喊道，“一帆哥在那里！曹總！”說完柴胡主動按下了車窗。
曹平生一聽，果然忘記了罵人的事兒，立即松開安全帶，整個身子朝柴胡那邊窗口探了過去。
曹平生的雙手毫不避諱地直接撐在柴胡大腿上，一個中年大叔整個人的重量讓柴胡大腿肌肉開始發(fā)緊發(fā)麻。
王暮雪此時也看到了蔣一帆，于是她默默地按下了車窗，希望看得更清楚一點。
蔣一帆還是穿著那件她熟悉的白襯衣，黑西褲，戴著斯文的近視眼鏡。
只不過，他右手這時舉了起來，目的竟然是為了……吸煙。
“他小子什么時候吸上煙了？”曹平生自喃道。
蔣一帆看著遠(yuǎn)處，神情茫然中透著一絲憂傷。
他深深吐出一口煙后，回身望向KTV入口，好似在等人。
而馬上，旋轉(zhuǎn)玻璃門里面并肩走出來兩個人，這兩人王暮雪都認(rèn)識，一個是王潮，而另一個是楊秋平。
王潮笑容滿面，而楊秋平看上去有些尷尬和疲憊，蔣一帆又吸了一口煙，跟他們交談著什么。
此時王暮雪只能看到蔣一帆的背影，隔了這么遠(yuǎn)，她自然也聽不到那三人在說什么。
而就在這時，楊秋平突然看到了王暮雪，于是直接指著王暮雪的方向示意蔣一帆，蔣一帆立即回頭，而就在蔣一帆回頭的瞬間，王暮雪心虛地趕緊回正身子，雙目直視前方。
這時紅燈變成了綠燈，因為后面還有車，所以王立松不得不將車子發(fā)動朝前開走了。
王暮雪不知道蔣一帆是否看到了自己，但她很確定，她看到的人，好似已經(jīng)不是蔣一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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