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駕？開玩笑，林楚音現在恨不得把唐煜祺生吞活剝了，讓她三跪九叩去接駕，那還不如再殺她一遍算了呢。

    “告訴尊貴的國主陛下，就說小女子剛剛死里逃生，身子弱著呢，就不過去了，讓他撥冗移駕吧。”林楚音翻身爬上了床，拍了拍被子，把“尊貴的”三個字咬得很重。

    看自家師侄這般表現，澹臺瑤豎了個大拇指以示鼓勵，然后清清嗓子，道：“本仙子化外人士，本就不歸屬嘉泰國管轄，就算非要硬算，那也是執外使外臣之禮，不跪不拜的。”

    “好嘞。”青鸞似乎是很高興，一蹦三跳地又跑走了。

    事到如此，林楚音自是知道隱忍，可想想自己被害死也就是一個時辰之前的事情，林楚音頓時又覺得無法說服自己了，那抓著衾被的手一會松，一會又再收緊，臉上的表情也頗有些陰晴不定。

    肩頭被人按住，林楚音猛地抖了一個激靈，抬頭看，澹臺瑤對著自己搖了搖手指，然后將手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不忍，則亂大謀。”澹臺瑤用了心海傳音，只有林楚音自己可以聽見，“有我在，他不方便，最多說幾句場面話就會走，我來說，你少開口就好。”

    澹臺瑤雖然彪悍，卻不莽撞，自入門時起，師叔在林楚音心中就是十分可靠的存在，聽澹臺瑤這樣講，林楚音頓時心里安定了許多。

    宮中的太監拖著長長的腔調先行開道，那頗有些刺耳的聲音讓林楚音感到不適，林楚音卻又聽到澹臺瑤最后的傳音叮囑：

    “記得，你現在是顧雪妍，不要用錯了稱呼。”

    *

    那跨進屋門的年輕王者換了一套整潔的袍服，臉上手上沾染的鮮血也都洗濯干凈，伴著一紙昭告天下宣布王后暴斃的詔書，那些血腥與殘忍，就似乎都跟他毫無關系了。

    看著印象里那熟悉的明朗笑容，林楚音幾乎要以為自己先前經歷的種種只是一場夢，夢醒了，那個唐煜祺還是深愛著自己的人，不是一國之主，不是武道巔峰，不是其他的任何身份，而只是永遠誓結鴛盟的愛侶。

    但林楚音知道，這只是自己欺騙自己而已，自己也曾親眼看到這個男人帶著如此的笑容，刺穿了自己中丹，吸取了自己功力，然后下旨，將林楚音這個名字，永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他的笑容，他的溫柔，還有他的愛意，都是假的。

    然而，自己曾經的那些深愛，卻都是真的。

    眼淚差一點就要奪眶而出，林楚音差一點就想開口，開口問問唐煜祺，自己的一片真心，為什么就換來如此下場。

    但林楚音最終忍住了，笑容浮現在臉上，輕柔開口道：

    “顧雪妍參見國主陛下，請恕小女子身體虛弱，無法起身接駕。”

    那握緊的雙手，藏在衾被之下，指節已經攥得發白。

    *

    澹臺瑤雙手抱臂，一臉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看見唐煜祺走到近前，這才微微低了低頭，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懶洋洋地道：“見過嘉泰國國主陛下，愿陛下貴體安康。”

    最后四個字，澹臺瑤的語氣都變了，雙目之中精光內斂，透露出危險的意味。

    不知道是因為心中有愧，還是純粹的偽裝情緒，唐煜祺居然也對著澹臺瑤微微低頭表示問候。

    唐煜祺看向床上的人兒，柔聲道：“妍兒你就呆在床上好好休息，不必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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