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嘉泰國的國都風雨欲來，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雁離國邊界，卻是繁星閃爍，明月高懸。

    五十萬大軍就地安營扎寨，帳篷綿延數里，火把和用來炊煮的火堆，也在這廣袤的大地上攏聚出一簇又一簇的光亮，與星空交相輝映。

    高聳的主將大帳并沒有在最受保護的中央腹地，而是就立在了那兩國之間的界限上，很是顯眼。

    這樣的舉動，既是彰顯自信，也是表明決心。

    戰場之上，諸將必將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嘉泰國的邊城守將很是緊張，一直派人觀察著對面的動向，層層重兵劍拔弩張嚴陣以待，只等一聲令下，便要與對方殺個血染漫天。

    反觀雁離國這邊，雖然也是蓄勢待發，但顯然更加從容不迫，年輕的主將更是穩坐軍帳，看都懶得出去看一眼。

    雖是主將，年輕的男子卻沒有穿戴盔甲，服色深沉，卻更襯得他氣質清冷，豐神俊朗。

    標志身份的佩劍，也隨意地擱在桌案之上。

    男子坐在那里沉默不語，一手托腮，食指虛搭在嘴唇之上，英挺的雙眉微微蹙起，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身邊下屬躊躇了幾回，似是終于鼓起勇氣，走到男子近前，輕聲道：“太子殿下，您——”

    “孤并無心思用膳，你退下休息吧，孤一個人就好。”猜到了下屬要說什么，男子根本沒有給其說完的機會，直接打斷了，話語雖不嚴厲，卻是完全的不容置疑。

    聽著下屬應聲退出帳外，男子微微闔上雙眼，鼻間有輕聲的嘆息。

    *

    馬車緩慢，從嘉泰國到隱靈山怕不是要十天半月，叔侄兩人趕時間，自然是撇下累贅先行一步，小青鸞淚眼汪汪地各種叮囑，絮絮叨叨，倒像個老媽子似的。

    林楚音被澹臺瑤提溜著，飛馳在各式各樣的屋頂圍墻和樹梢山石之間，風聲呼嘯，愣是讓林楚音在初夏之時凍得打出噴嚏來。

    青鸞考慮走夜路會涼，硬是給林楚音又套了一件袍子，林楚音本來還嫌棄，此時此刻，林楚音只恨不得再多加兩件。

    “阿嚏——”感覺再過一會，自己就可以變成冰棍兒了，林楚音一邊捂著嘴防止灌風，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喊，“師叔啊，凍死了，我要凍死了！”

    “聒噪。”

    “但就是很冷嘛……”林楚音說著，忽然覺得撲在臉上的風不像剛才那樣猛烈了，身周也好像有很輕微的暖流涌動，“誒？怎么又不冷了？”

    澹臺瑤一副惡狠狠地語氣道：“再這么難伺候，我就把你丟下去！”

    “哎呀呀，真兇，師叔你舍得把我摔成肉餅嗎？”

    溫暖讓林楚音恢復了思考的能力，林楚音伸手感受著遠處和近處不同的溫度，道：“師叔你是寒霜功體，卻能在域境內維持熾炎功法，真是神奇。你怎么能做到喚出真正的無垠火的？”

    “物極則必反，我將功體反向催動，就會有類似熾炎的灼熱，而功體反催至極致之時，就可以召出完全受我驅策的無垠火。只可惜，這個法子很容易走火入魔，一般人難以成功。”

    澹臺瑤話語里帶了嚴肅，道：“武修之道，深遠如海，就算你能以一己之力劈浪開海，但面對海之廣大，你仍然像是螻蟻一樣可笑。”

    林楚音點頭道：“是啊，從前的我，只知道一味攀高，境界雖然是擺在那里不假，但境界之外的其他東西，我還差得很遠呢。”

    “能看到自己的短處，你就已經更進一步了。”

    夜色深沉，不用擔心身份暴露，澹臺瑤直接落在了嘉泰國那座邊陲小城的城墻上，幾個跳躍就飛身踏上了鼓樓，在嘉泰國士兵抽氣驚呼以及拉動弓弦之聲的映襯下，澹臺瑤一蹬一躍，飛過了那數里之外的疆域界線，正正好好落在了雁離軍大帳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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