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再見，就像是近鄉(xiāng)情怯，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道該從哪一句說起。
兩人沉默半晌，終于還是林楚音忍不住了，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這么個悶葫蘆性子，多沒勁啊！”林楚音手撫望夜白肩頭，大笑道。
在外人眼中一貫冷若冰霜難以接近的望夜白，難得地露出微微笑容，道：“你也沒變。”
知道望夜白所指的，是自己的性格未變，林楚音還是搖了搖頭。
除了這玄之又玄的魂魄和記憶，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樣是原來的了。
望夜白看林楚音搖頭，便又道：“小時候咱們面黃肌瘦灰頭土臉的，現(xiàn)在的你更好看百倍。”
“哎呀，不是那回事兒。”林楚音擺擺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澹臺瑤站在一旁輕咳一聲，說話的兩人頓時一起羞紅了臉。
望夜白躬身，對著澹臺瑤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夜白乍見故友，欣喜難抑，竟然失了禮數(shù)，望恩公恕罪。”
雖然澹臺瑤當(dāng)年是因?yàn)榱殖舻膱?jiān)持，這才額外又花了五兩銀子買下了望夜白，但之后澹臺瑤居然愿意傾聽愿意相信，把望夜白送回了遠(yuǎn)在數(shù)千里之外的雁離國國都，更是給了望夜白一顆珍貴的仙品丹藥，用來修復(fù)其受損的經(jīng)脈。
這對于望夜白來說，就是猶如再生般的巨大恩情，所以，一直以來，望夜白都是以恩公來稱呼澹臺瑤，對于澹臺瑤也很信服。
“哪來那么多禮數(shù)。”對于望夜白的行為，澹臺瑤翻了個白眼表示不屑，道，“今夜子時之前我必須帶楚音回隱靈山，你倆找個僻靜地方把想說的趕緊說了，別磨磨蹭蹭的。”
說完，也不等二人回應(yīng)，澹臺瑤就三兩步地跳到了附近一塊能照見月光的山石上，閉眼盤膝坐下，自行入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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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音被望夜白拉著，在附近一處篝火堆坐下，望夜白揮手屏退附近所有士兵，這才道：“咱們就坐這兒吧，想來你也不會嫌棄。”
越是內(nèi)陸之地，晝夜溫差越大，林楚音一邊伸手烤火，一邊道：“很好啊，很暖和。”
看著火堆旁的鍋?zhàn)永铮�剩著一個烤好的粟米餅，望夜白就拿了出來，掰成兩半，遞給林楚音一半。
軍中食糧粗糙，僅能果腹而已，有時糧草短缺，甚至根本吃不飽，眼下眾士兵吃完還能有余裕，已經(jīng)可以說雁離軍給養(yǎng)充足待遇上佳了。
“正好晚飯沒吃飽，還有東西吃，真好。”林楚音接過，順勢就把頭靠在了望夜白肩膀上。
望夜白的目光有些迷離，話語之中似乎也帶了些恍若隔世的遙遠(yuǎn)之感：“這樣的餅，可是很多年都沒有再嘗過了。”
“是啊。”林楚音下嘴咬了一口，道，“真硬。”
“嗯。”望夜白輕聲應(yīng)著，也淺嘗一口，慢慢咀嚼，又慢慢地咽下了去，“我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現(xiàn)在這個剛烤熟還熱著的好吃，還是當(dāng)年那個生了毛卻又掉在地上沾了土的好吃。”
“大概是當(dāng)年那個吧。”林楚音笑笑，用兩只手捧著那半塊餅，再咬一口，含混不清地道，“當(dāng)年我就是這么捧著，就跟把自己的命捧在手心里似的，生怕有半點(diǎn)餅渣渣掉到地上。”
“你為了搶那個餅，跟他們打得頭破血流，可你又毫不吝惜地，塞了半塊在我手里。”望夜白神色黯然。
“其實(shí)我心疼得要死，但誰叫你傻乎乎的，非要擋在我前面，差點(diǎn)沒了命。”林楚音撇撇嘴，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所以，我分半條命給你，就算扯平了。”
望夜白道：“你分給我的，何止是半條命，若不是你當(dāng)年的堅(jiān)持，恐怕我現(xiàn)在早就是一把枯骨，死無葬身之地了。”
少時的經(jīng)歷，讓林楚音無論是面對珍饈美饌（zhuan），還是粗糧雜餅，全都一視同仁欣然接受。
林楚音一邊吃，一邊道：“咱倆之間，掰扯什么恩情嘛，假如易地而處，是你們雁離的人先一步把你找到，難道你就能把我丟在那，自己回雁離做你的太子殿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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