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夜白也被這一堆繞嘴的話逗樂了：“我嘗嘗。”

    林楚音便把盤子端起，送到望夜白眼前：“早知道要不辣的了，我以為你應該不會吃這種東西，湯湯水水沾在臉上，御史言官就會跳出來，指謫你有失身份……”

    “就是因為現在沒有被人盯著，所以才可以放肆啊。”望夜白拿起一只雞爪，左右端詳無處下口的模樣，“我是真沒吃過。”

    “啃就是了。”林楚音一邊說著，一邊親身示范。

    有樣學樣，望夜白也拿起手中雞爪下嘴啃，結果沒啃兩下卻又放棄：“不成不成。”

    以為是望夜白是端著架子放不開，林楚音剛想鄙視兩句，撇頭卻看見望夜白兩個眼角都紅了。

    “太辣，太辣了……”

    望夜白抓起剛送上桌來的藕粥喝了一口，以為會緩解，但那藕粥還熱，頓時只覺得更受煎熬。

    看著那謫仙一般的人兒想吐舌頭又覺得害羞，捂著嘴巴直搖頭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襯著眼角那兩滴要被辣出來的眼淚，讓林楚音腦補了一下自己將之吃干抹凈的戲碼。

    哎呀，真美味。

    林楚音嚼著雞爪爪掌心那塊最好吃的肉，心里這樣想著。

    *

    但也不能只看熱鬧不幫忙，那就太不仗義了。

    林楚音舀起一勺藕粥，放在嘴邊吹了吹，輕聲哄著道：“來，張嘴，喝了就不辣了。”

    望夜白剛剛才被這藕粥好一頓收拾，頓時連連搖頭，捂著嘴悶聲悶氣地道：“不喝，太熱了，燙嘴。”

    “不熱了，你嘗嘗，不騙你的。”林楚音挑挑眉，“這可是有仙氣的。”

    仙氣二字，讓望夜白心有靈犀，便試探著張開嘴，抿去了林楚音遞過來的那一勺粥。

    果然，涼涼的，有一些細細的冰渣，那些肆虐的熱辣，瞬間就蟄伏了下去。

    雖然已經不會感覺到要被辣得流淚，望夜白還是覺得面皮發燙，耳朵也紅到了脖子根。

    對面的林楚音巧笑嫣兮，讓望夜白恍惚覺得自己像是被當作了什么光景來欣賞，但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錯覺。

    攤主正好端來了剛出鍋的油炸果，望夜白就看林楚音又夾起一只遞到自己眼前：“這個可是要趁熱吃的，涼了就一點也不好吃了。”

    “好。”

    *

    所謂油炸果，是用鐵勺舀了面糊放進油鍋里先輕輕一炸，只讓那勺子底兒熱了，把里面形狀定住，然后剩下的面糊倒出來，中間的窩窩里放上肉菜雞蛋蔥花之類的餡料，再用面糊封住頂蓋，徹底浸入油中炸透撈出，因為是圓圓的，很像果子，所以被稱作油炸果。

    拿了小碟托起來，林楚音也不急于下口，先小心翼翼地咬破一點邊邊，然后轉個圈兒，在那油炸果另一邊也咬個小口兒，擺出一副要讀條的架勢，吸飽了氣用力一吹，就把那餡料中間的熱氣都吹了出來。

    之后，生冷不忌的前武圣就開始大快朵頤，一邊被那依然怪熱的餡料燙得吐魂，一邊又發出名為快樂的聲音。

    看著林楚音快樂，望夜白的心情也會感覺從未如此輕松。

    *

    林楚音將三個油炸果摞一塊兒，一起推在了望夜白眼前，然而望夜白自覺吃不完，又把其中一個夾回了林楚音盤里，林楚音對此習以為常，只是點點頭，表示會全部消滅光。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夯（hang）大石的聲音，咚咚的砸在地上很響，似乎整個金柳鎮都會跟著搖晃。

    “這么大早，搞什么啊。”林楚音頓時蹙眉，“讓不讓人安心吃飯了。”

    望夜白抬手召喚那攤主：“這是何處在大興土木？”

    攤主似乎也很厭煩這種攪擾生意的噪音，看向那塵土飛起的遠處，皺眉道：“是陽昇道，他們說是要開辟一處分舵，正在建聚靈塔。”

    聚靈塔三字，吸引了林楚音的注意，一個武修勢力要是想在某地扎根，首先便要建一座聚靈塔攏聚周遭靈力，方便門人修煉。

    而那陽昇道，林楚音也熟悉，是西角崢嶸在西川國的分舵，秉承兩家總舵的仇恨，同在西川的天心星玄分舵，極上閣每年不跟陽昇道干上幾架，感覺那日子就跟白過了似的。

    一個本身就是分舵的存在，卻還號稱要建一處自己的分舵，這聽起來就跟一個陌生人說他是你朋友的朋友，說要找你借錢一樣不靠譜。

    林楚音于是站起來，道：“走，咱們去看看究竟。”

    兩人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攤主急急忙忙地乍開雙手攔住了：“二位還沒付錢呢。”

    “沒事，粥飯還沒涼透之前，我們肯定就回來了。”林楚音一邊腳下猛然一躍，一邊回頭道，“找個麻紗罩子給我罩起來，別讓那煩人的蠅子落上去給噓溜了。”

    攤主眼睛一花，就看見兩人已經雙雙飛身而起，嚇得哎喲媽呀一聲，一屁股就坐地下了。

    *

    兩人飛出去二里地不到，就看見了那聚靈塔的雛形。

    地基分為四足，暗合四方圣獸之意，有時那些很富裕的門派，也會特意雕刻上對應的圣獸在那地基的柱子上，顯得更威嚴，當然，更貼地氣兒點說，就是為了告訴別人，本門派不差錢。

    因為眼前這座聚靈塔才剛在打地基的階段，作為靈氣運轉樞紐的虹晶還沒有裝上，塔頂象征中央圣獸的應龍雕像自然也不知道在哪塊石頭里歇著呢。

    雖然是一座最小最低級的聚靈塔，但林楚音臉上明顯可見不悅，氣呼呼地道：“他們還真會選個地方呢。”

    “怎么了？”望夜白不知道林楚音這氣從何來。

    “金柳鎮，就是我們天心星玄的勢力邊緣。”林楚音指著地面上看不見的疆界，解釋著，“那邊，就是西川國的邊陲了。”

    這么一說，望夜白也就明白了。

    就好比說兩個國家交界的地方，那下面的地層里有石油一般，你在你國界邊上建一個大油井天天可勁兒采，你的鄰國雖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來，但肯定不能坐視你把兩國共有的資源一個人全吸干。

    武修世界里靈力是最寶貴的資源，所以，修建聚靈塔也有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要建在自己勢力范圍中間的位置，最多不超過三分之二處，像這樣直接插在人家家門口，那就跟把“我要跟你開戰”幾個字貼腦門上沒啥區別。

    望夜白道：“那你趕緊跟瑾月前輩說，讓她老人家出面壓制，要不然拆了，要不然建到別處去。”

    林楚音卻忽然壞壞地笑：“他們既然愛建在這兒，那就讓他們勞民傷財去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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