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嗎？”

    孫章聽話地轉(zhuǎn)身，卻又扭回頭來，看著望夜白。

    望夜白也不說話，忽然橫出一掌按在孫章的脊背上。

    “呃啊——”孫章大叫一聲，差點直接從凳子上掉到地下去。

    出掌瞬間，域境已經(jīng)延伸到孫章身周，那些受損的經(jīng)脈，便像是被望夜白親眼看到一般，所在何處，排布如何，望夜白都清清楚楚。

    而那自身噴薄而出的功力，也沿著對方四肢百骸霸道地擴散開去，滋養(yǎng)枯萎，沖破瘀滯。

    待到望夜白將功力收回之時，孫章的經(jīng)脈也好了個七七八八。

    “按照我紙上所說，每日照此法運轉(zhuǎn)功力三周天，半年之后經(jīng)脈應(yīng)可痊愈，你的境界大概也能突破武宗師。”

    望夜白一邊說著，一邊提筆疾書，寫了一份運功之法，遞給孫章。

    孫章接過那張紙，兩手捧著，仿佛那張紙有千鈞之重，壓得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經(jīng)脈損傷若是再想恢復(fù)，付出極高，不是富可敵國門派天才之流，經(jīng)脈若是損了，就等同于廢人了。

    自己是什么情況，孫章其實很明白，但病急亂投醫(yī)，總是想抱著一線希望試試。

    被望夜白這一掌打通全身之后，渾身熱乎乎的，那些功力久違地流暢運轉(zhuǎn)起來，渾身都充滿了力氣，孫章直接就想要大哭一場。

    “深恩如天，在下無以為報，愿意為您刀山火海，結(jié)草銜環(huán)。”

    孫章想要跪地，卻被望夜白拉住胳膊。

    望夜白道：“是因為百姓們對你交口稱贊，說你是孩子們的好師傅，我才愿意幫你的。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么，好好教導(dǎo)和保護這些孩子們就可以了。”

    “是，在下定然盡心盡力。”孫章躬身應(yīng)著，卻又很堅定地道，“現(xiàn)在我功力低微，我知道您看不上我這點微末之力，但我會加緊修煉，愿終有一日能為您所用。”

    “很好，我欣賞你的志氣，樂見那一日的到來。”

    *

    這場義診，從白天一直持續(xù)到黃昏，林楚音和望夜白圓滿收官之時，天都已經(jīng)全黑了。

    林楚音伸了個懶腰：“哎呀，這一天真是太過于充實了，要累癱掉。”

    “是是是，你辛苦了。”望夜白刮刮林楚音鼻尖，笑著道。

    “你也辛苦。”林楚音吐吐舌頭回應(yīng)著，卻又忽然噘嘴，“啊，說好的南蛟海這次去不了了，有點可惜。”

    望夜白道：“留個念想也好，下次再去更有勁頭。”

    “很有道理，給贊。”林楚音豎豎大拇指，道，“叫上冰云和凝仙，回家。”

    兩人這樣說著的時候，孫章已經(jīng)遵照望夜白吩咐，去云翎驛把破風(fēng)帶到了星引明堂大門之外，所以當(dāng)兩人走到外面，就看到一群百姓團團圍著破風(fēng)，夸贊其高大威武之詞不絕于口，破風(fēng)習(xí)慣于眾人這般驚嘆與敬畏的眼神，知道眾人在夸自己，于是昂頭高聲鳴叫，見眾人嚇得后退，便更得意。

    百姓們看見兩人，就忽而像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的潮水，一齊涌來：

    “先前不知道，只以為你們是普通丹師，沒想到二位居然是大丹師，耽誤二位許久，真是過意不去。”

    “我還說呢，這什么丹藥，居然這么厲害，只吃了一顆，就覺得病好了一大半。”

    “不愧是大丹師，醫(yī)術(shù)高明，人又這么好，我們可真是三生有幸。”

    “小人今日碰巧打了一頭鹿，兩位恩人去我家吃鹿肉吧。”

    有一個人起了個頭，其他百姓也不甘落后，紛紛盛情相邀，有些不善言辭的就直接上手，拉著兩人往自己家拽。

    北庚民風(fēng)粗獷彪悍，人們性情也豪爽耿直，林楚音和望夜白還沒說什么，這些人就為了兩個人到底去誰家爭得面紅耳赤，甚至要演變成大打出手的架勢。

    林楚音跟望夜白眼神交匯，便已經(jīng)有了共識，這會兒無論去誰家，都得一準(zhǔn)兒打起來，說不去，兩人除非強行壓制，否則恐怕連破風(fēng)的尾巴毛都摸不著。

    “諸位鄉(xiāng)親們，聽我說——”

    周圍太嘈雜了，不用功力根本自己都聽不見自己說什么，林楚音正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略略擴個音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身影跳到了星引明堂張貼告示的木架子上。

    趙天縱拿著手里的火折子使勁揮了揮，火光閃耀，把眾人目光都吸引了去，然后道：“你們不許說了，聽大哥哥和大姐姐說。”

    林楚音這才又道：“諸位的心思，都是想讓我倆去你們自己家，對吧？”

    “對啊。”

    “而且你們家家都準(zhǔn)備了最好的飯食，對吧？”

    “還有最好的酒。”

    北庚國人對于酒，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喜愛，招待貴客，美酒也必不可少，此時異口同聲，默契非常。

    “但你們也知道，我們分身乏術(shù)。”林楚音這樣說，看眾人情緒浮動，似乎又要起紛爭，趕忙又說道，“所以，不如每一家都拿一點，湊到一起，咱們大伙兒坐一塊吃，我們兩個也能感受到諸位每一人的心意了，好不好？”

    這已經(jīng)是這件事情的最優(yōu)解，眾人想了想，也就一起大聲稱好，各自回家拿東西去了。

    *

    看病選在了星引明堂，而這一大堆人再次一起吃飯，沒有第二選擇，還是得聚到空間最寬敞的星引明堂。

    眾人把演武場的落雪清理干凈，在中間點了一個高高堆滿木柴的大篝火，然后便團團圍坐在篝火之前，或坐或站，一邊喝酒吃肉，一邊笑語歡歌。

    林楚音一開始還略有些放不開，一杯烈酒下肚，整個人都火燒一般，臉頰紅撲撲地，人也像醇酒和烈火一般肆意妄為，大聲說，大聲笑，摟著望夜白的肩膀大聲唱歌，仿佛過往還統(tǒng)領(lǐng)三軍之時，出征途中那個總是帶頭飲酒犯戒的武圣。

    那般的自由自在，才是最本真的林楚音。

    “小白，我喜歡你。”林楚音唱著早已找不到調(diào)子的歌，忽然扳過望夜白的臉，傻兮兮地笑，“我這一世都喜歡你！”

    “我也是，乖。”望夜白只以為林楚音是醉了，摟住林楚音想拉進懷里，“睡一會吧。”

    林楚音忽然把臉湊到望夜白面前，兩人四目相對：“不要，我要看著你，不能把你丟了。”

    望夜白覺得林楚音眼里似乎有些莫名的悲傷，或許是因為想起過往，或許是因為又要暫時分別。

    拉過林楚音的手，按著放在自己兩邊肩膀上，望夜白帶著慣常的微笑，雙目之中燦若繁星：

    “喏，你抓住我了，這一世，我都是你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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