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到的第二個早上，在一群孩子的簇擁下在村子里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了驚人的秘密——這里除了我所待的房間，其余地方不但沒有網(wǎng)絡，而且人們的交流基本上都是本土的地方語言，包括這些學生。失落的彌補源于我住的這個屋子里有網(wǎng)絡，這不僅僅可以讓我在與親人、友人的溝通中得以方便，更主要的是我能夠想象的到，在教學生對于我的幫助。盡管他們的本土語言讓我聽著很吃力，繼而我又被鄉(xiāng)親們淳樸的民風所折服。
“什么？你到了那個地方，而且網(wǎng)絡上都查不到你的定位？我的妹妹呀，你這是到了什么地方，別告訴我你很偉大，準備為邊區(qū)的教育事業(yè)奉獻終生？你的人生理想呢？你回家去就為考到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在回到房間的那一刻接到了C的電話，從她詫異的語氣中，我聽得出我所處的這一方水土的偏僻和落后，不免后背有點發(fā)涼：
“不要這樣說嘛，我剛到這里！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被分到了這里，我還納悶呢！再說了，我又沒有說我要在這里結(jié)婚扎根啊，我……我過幾年……說不定就……”我說這個話的時候是那樣的沒底氣，因為我聽到了阿姨嘴巴上說的把我遲早轉(zhuǎn)回去，可是我……“你放心吧，我不會在這里待很久的。再說了，你都說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哪有什么優(yōu)質(zhì)男啊？人‘吃一塹長一智’的，我肯定人生會找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到時候請你做‘伴娘’！”我這話是說給C聽，同時，也是安慰我自己。
“得了吧！還我給你當‘伴娘’，你咋就不說我比你早結(jié)婚呢？我也就是覺得我們學校畢業(yè)的，不能夠被發(fā)到這個地方去啊，你該到更廣闊的地方去施展你的才華！雖然你吧，也就那回事，成績平平、相貌平平、身材平平，連‘那個’都是平平的……其實你還是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的！”C開著玩笑，“如果你真分到了那里，那就‘既來之則安之’，邊遠地區(qū)之所以偏遠，之所以落后，就是因為資源的匱乏。說不定你在那里一炮而紅，成為了‘扎根山村的最美女教師’，那還要被央視所采訪的哦！記得，到時候如果飛黃騰達了記得我呦！”
聽著C的論調(diào)，我心里挺高興的，她總能不適時宜地給我鼓勵和幫助。我將自己在這里所遇到的問題都告訴了她，以及所處的環(huán)境都跟她說了，并提出如果有需要的懇請她務必幫忙……她也很爽快地答應了，還不忘叮囑我要主意身體。我很欣慰我有這樣的大學同學……
“你男朋友啊？”我剛掛掉電話，來不及感嘆，看到了站在一邊的農(nóng)用男，他的臉通紅，表情有點不自然，他已經(jīng)給我騰出了一個比他大屋子還要大的房間，“那老師，這個是你的房間。今天呢，你還在我的房間住，我今天一天之內(nèi)給你將房子里面粉刷白；再置辦兩件家具，這樣你住著更舒服；那個床我也給你換個新的。”
“什么男朋友啊，我沒有男朋友的！就是我一個宿舍的姐們！她問我的情況！”我不知道為什么跟他解釋著，我犯得著嗎我，感覺自己的表情也有點不自然，“啊？太麻煩了吧？”我的受寵若驚是源于紅衣女郎的一番話：
“管事，你這也太偏心了吧？憑什么？我這剛來也不見得有這待遇啊，難道就因為她是個老師？如果早知道上山下鄉(xiāng)的有這待遇，姐早選擇教育了，什么事嘛這！”我這才知道，她是響應國家“大學生當村官”的號召，大學畢業(yè)以后，被分到這里來的，聽說還是一類院校的名校。如果說昨天晚上她的話語是牢騷，那么此刻她絕對是傷心了，只見她眼圈紅紅的。
“別無理取鬧，這能一樣嗎？她是教學生，你這？我毫不避諱地說，你來到這里有哪次當自己是這里的‘村官’了，有什么時候為老百姓的生計和出路出謀劃策了……不要輕易去攀比別人沒有給與你什么，而是看看自己付出了什么。對你，我只能‘呵呵’了……”農(nóng)用男的話語讓我聽出了話里有話，估計……我不好猜忌，便走了進去：
“哎，我跟你說，你不用粉刷，那樣的話幾天都干不了。倒不如買‘壁紙’軟裝修，比你那個粉刷省錢省時省力，而且不會出現(xiàn)什么‘甲醛’超標的問題，經(jīng)濟實惠，咋樣？”
“你別一口一個‘哎’的，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叫朱欣，是省農(nóng)大畢業(yè)的，現(xiàn)在回到村上，就是相變村上的命運！”他的話語剛說出，我就“撲哧”一聲笑了：
“你咋能叫‘豬心’呢？我還‘豬肝’呢！”我發(fā)現(xiàn)只有我自己在笑，他剛才漲紅的臉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變了顏色，換作的是板著的面龐，我有點尷尬便轉(zhuǎn)移了話題，“你為什么對那個紅衣服女孩那態(tài)度啊？人家是個女孩子嘛，不要態(tài)度那么惡劣，影響團結(jié)！”我本來想說“影響你找對象”的，但我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好像還沒到可以開玩笑的地步，我怕我的語言讓他也對我如此態(tài)度。
“就她，我對她的態(tài)度算好的了。你說國家把她分到這里來是要她發(fā)光發(fā)熱的，不是來享福的。整天挑剔這個，挑剔那個的，如果不好，可以直接走人嘛？對我們這里滿是嫌棄，覺得我們這里落后，既然落后不用留在這，誰留她了！”朱欣故意提高了嗓門。
我見勸他沒有任何效果，便不再說話了……
從朱欣的嘴里我知道：這個紅衣女孩叫“魏安”，是省城的女孩。來到這里以后，根本就不像其它村子分的“大學生”，為鄉(xiāng)村的建設出謀劃策：不是嫌棄住的不好，就是老鄉(xiāng)做的飯不好；還時不時給找他辦事的老鄉(xiāng)甩臉子，用她的話說“呆夠了三年，她就回城里，死都不到這個地方來了”。也許她來的時候，分派她來的單位給了她什么允諾——她以這句話來要求自己：每天早上日照三竿，還起不來床，起床了又是畫眉毛，又是抹口紅的……等到村委上班都已經(jīng)十點左右；老鄉(xiāng)送的飯早都冷了，她就直接丟掉，然后以肚子餓為由，坐在那打盹。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化妝，中午吃飯，晚上補覺……
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陣酸楚，我相信這個女孩讀大學的初衷根本不是這個。不由得我想到了自己前兩年跟小偉時的一幕幕，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試著跟朱欣要求，讓他多買一個屋子的“壁紙”，幫忙她也把房間里面“軟裝”一下——畢竟一個大學生來這里不容易，無論怎樣應該給她有個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
我的話朱欣聽進去了，他再走出房間時對魏安的態(tài)度不再那么冷漠了。
接下來，我被朱欣帶到了我工作的地方——學校：
外圍的墻沒有我高，從外面可以看出里面長滿了雜草；邁開步子往前走，一個木頭的旗桿擋住了去路，上面的“五星紅旗”已經(jīng)風化了，黃色的星星已經(jīng)被風撕裂了；走進院子，掉落了土坯的三間瓦房擋在了眼前，這應該就是教室……
“這個就是教室。我們這里的環(huán)境比較簡陋，沒有哪個老師來了會留下的。我們在今年五月份的時候，先前的那個老師因為懷孕，她走了。學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玩了五六個月了，沒有人管。”朱欣雖然年輕，但看得出他對于村子的感情很深：他的字里行間都流露著對于村子的熱愛，尤其提到孩子讀書的時候，他是那樣的激動，“我就是這個村子出去的，我幸運的是——那時候我的老師是個男老師，他在這里一待就是十八年。如果不是老師生病，我估計他還在講臺上，這些孩子也不至于沒人管。”他的眼睛濕潤了，“我們這周邊三個村子就指望我們這一個學校，總共有三十多個孩子。我們這里往外走一百里都沒有學校，離縣城光走路就要五六個小時；再說了以村民的經(jīng)濟，沒有人能在小學把孩子送出去讀書的。就是考中學如果成績好，才能出去……”
“哦，是這樣啊！我來的時候，教育局沒有給我具體說，我以為是一來就可以上課的……”我有點黯然傷神，突然覺得壓力山大。
“那老師，我知道我們這里窮鄉(xiāng)僻壤的，比不上你們大城市。但我求你不要走，其它的老師來一看這個現(xiàn)狀人就走了。我希望你不要丟下這些孩子，以后學校需要的任何東西，我們村上都盡量給你置辦好了，只求你不要走！”朱欣激動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馬上甩開了：“誰說我要走了？我不會走的，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為這個人吧，既來之則安之，放心！”我的一句話給朱欣吃了“定心丸”，我本來想在他跟前大吹特吹一番的，卻及時停住了嘴巴，他如孩子一般眼里的淚珠滾落了。
接下來，我進入了教室，這個里面除了幾張破爛的桌椅以外，再就是前后兩塊缺了角的黑板，其余的任何資料都沒有……讓我這沒有任何教育經(jīng)驗的人不知道從何下手；但憑著我辦“輔導班”的經(jīng)驗，我的工作馬上開展了：
我先是在最快的時間之內(nèi)把學生召集了過來，我?guī)ьI他們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把校園里面的雜草清理了出去；我提議的將操場用水泥打平的建議沒有得到通過，因為現(xiàn)在主要的是開課。
我和朱欣坐在旗臺下的臺階上，我手里拿著一個本子列著“清單”：我根據(jù)早上的摸底，將不同年級的學生，按照年齡和他們所學的知識層次給區(qū)分了開來，然后聯(lián)系教育局給配備課本——這些孩子一二年級有8個學生，我準備把他們放在一起；三四年級有11個，他們上同樣的課本；五六年級就12個學生，他們從五年級開始上。粉筆、教課工具等都是朱欣后來去采辦的；學生們用的本子、文具之類，我讓村上唯一的一個商店去批發(fā)過來，讓學生自己去買——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這些學生的學習用品必須要家長自己去購買，尤其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是農(nóng)村里——教育孩子并不是單單的教授知識，家長的思想更重要……
我有了一點思路，便將自己關(guān)在了屋子里面，把帶來的資料全部都拿了出來，在這里它們?nèi)堪l(fā)揮著自己的光和熱。我在教材沒有到來之前，先準備撰寫各年級的教案——像這種“復試教學”我上大學時有聽說過；但真正的去教學我無從下手，何況是我這個沒有任何經(jīng)驗的人……
我絞盡腦汁，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一個上午，卻只寫出了一節(jié)課的驕傲。我在午飯后，把書籍帶到了學校：這些孩子知道我來了以后，他們都做好了開學的準備，雖然我們沒有開始上課，但是他們都在學校附近玩耍。我一進學校，他們一窩蜂地涌了進來……
放下課本，我把孩子們召集在了一起，跟他們開始開學第一課的“安全教育”：當我的一些腦海中的知識傳遞給他們時，我看到了他們求知若渴的眼神，那種感覺是在城里孩子的眼里看不到的……
我們的教材在三天以后捎回來了：這幾天時間里，我?guī)е⒆觽冊谠鹤永锿嫠＃诮淌依镏v故事；他們安靜的時候，我將每個年級一周的“語數(shù)課”教案全部備了出來……通過跟孩子們幾天的相處，我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他們，愛上了這個村子，我準備在這里滿足孩子們求知的欲望，架起他們求知的橋梁……
在我忙碌的這幾天，朱欣也沒有閑著，他把我和魏安的房間都用我要求的青色“壁紙”裝修了一番；地板上也鋪上了我要求的木地板……經(jīng)過我和朱欣一個晚上的努力，我終于搬進了自己的溫馨小窩。
就這樣，我在這個我還說不出名的小山村落定了——我的夢想就要實現(xiàn)了，在這里我可以當家作主，成為這個村子里最受歡迎的一員！
理想開花的地方，我去體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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