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國真先生曾在一首詩里寫，“我們也愛母親，卻和母親愛我們不一樣。我們的愛是溪流，母親的愛是海洋，岌岌草上的露珠，又圓又亮，那是太陽給予的光芒。四月的日子，半是爛漫，半是輝煌，那是春風走過的地方……”
秋書語在很早以前就讀過這首詩，但那時她就在想，沒有當過母親，怕是很難切身的體會這句話。
而現(xiàn)在……
她總算明白了全部。
成為母親后的那種堅持和力量，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她的身體的確是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但不幸之中的萬幸是，只是先兆流產(chǎn)，出血已經(jīng)停止、B超也證實胚胎存活，醫(yī)生說可以繼續(xù)妊娠，注意休息就好。
秋爸爸守在床邊，瞬間蒼老了許多。
葉成佐還擔心她一醒來就要去手術(shù)室門前等大哥出來，不想，秋書語并沒有提及。
甚至，她還寬心的說自己餓了。
沈青岑聽后趕緊下樓去給她買吃的，知道她現(xiàn)在身體虛弱，最是該好好補補。
“大嫂……你好好養(yǎng)胎，千萬別胡思亂想……”雖然，大家現(xiàn)在都不確定手術(shù)室里是什么情況。
“嗯。”
平躺在病床上，秋書語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她當然要好好養(yǎng)胎，絕不會讓這孩子出現(xiàn)任何閃失。
被子里的手輕輕覆在小腹上，她在心底輕語，“寶寶這么堅強，是爸爸和媽媽的好榜樣，所以，一切都會好的。”
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不再是問題。
叩叩——
敲門聲沉沉的響起，像極了此刻眾人的內(nèi)心。
孟凡森推門走進來的時候，還沒等看清屋內(nèi)的陳設(shè)，就被葉成佐一拳打在了臉上，往后踉蹌了兩下才站住腳。
“你特么還敢來醫(yī)院？！”說著，葉成佐還要動手，卻被莊衍諜和沈青岑眼疾手快的拉住。
“阿佐！”
葉媽媽難得板起臉，聲音壓低，“沒看到你大嫂在這兒休息嗎，不許胡鬧。”
“放開！”狠狠的甩開莊衍諜的手，葉成佐勉強壓下怒氣。
“書語……”
“出去。”秋書語緩緩閉上了眼睛，看都沒有看向孟凡森。
他看著散落一地的水果和鮮花，眸光黯淡的沒有一絲光芒，“……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說完，他把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然后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秋爸爸看著，眉頭越皺越緊。
他又如何不知道，孟家那兩個孩子是無辜的，也正是因此，他沒有追責他們，成蹊當時下手的時候也沒有針對他們兄妹倆。但是現(xiàn)在，是他們自己找上門兒來了……
別人也就罷了，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女兒！
＊
葉成蹊覺得自己頭很疼，胃也隱隱作痛，手腳發(fā)麻，腳趾動一下都是難以言喻的酸爽。
這是……
術(shù)后反應(yīng)嗎？
“成蹊？”秋書語的聲音溫柔響起，隱隱透著一絲關(guān)切。
朦朧間聽到她的聲音，葉大少爺覺得心里舒坦多了，好像連發(fā)麻的手腳都好了。
想起孟凡淼那個瘋女人做出來的事情，他“倏”地睜開了眼睛，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頭卻一陣陣的發(fā)暈，覺得疼得更厲害了。
“小心。”秋書語上前扶住他。
“我沒事，你別擔心。”他摟著她輕輕抱住，生怕她因為自己受傷的事憂心過重。
忽然被他抱住，秋書語的身子明顯一僵，她沒像往常那樣回抱住他，也再說什么關(guān)切的話，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靜到……
讓葉成蹊覺得有些詭異。
他記得……
自己后背被孟凡淼刺了一刀，怎么一點痛意也沒有？
視線落在不遠處，葉成蹊的眸光倏然凝住。
這是……
家里的書房！
空氣中還有濃濃的酒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應(yīng)該在醫(yī)院嗎？
他怔怔的松開手，秋書語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眸中不復以往的柔情，平靜的令他心驚。
“寶寶怎么樣，有沒有被嚇到？”葉成蹊像是不死心，定定的望著她問了一句。
“寶寶？！”
秋書語蹙眉，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么，“要不要我煮杯醒酒茶給你喝？”
“醒酒”兩個字挑起了葉成蹊某些久遠的記憶，他的視線越過她落到了不遠的辦公桌那里，毫無意外的看到了滿地酒瓶，桌面上放著她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
時間，是他們結(jié)婚三年后的紀念日第二天。
或許是經(jīng)歷了太多次的噩夢，以至于葉成蹊在面對這一刻的時候并沒有太過震驚。
他只是疑惑……
到底此刻是真的，還是倒流回去的時光是真的，又或者……
都是。
分辨出了時間上的交錯，他就仿佛被定義為了一個局外人，意識漸漸游離，他像是被一股力量剝離出了那個身體，看電影似的看著自己和秋書語的故事。
沉默了片刻，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的他忽然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辦公桌邊拿起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兩顆心共通般隱隱作痛，卻又莫名多了一份堅定。
“我不同意離婚。”他啟唇，語氣堅定。
秋書語顯然意外他的答案，默然片刻才問他，“是擔心爺爺奶奶他們嗎，我可以……”
“與別人無關(guān)，是我不想離婚。”
“成蹊……”
“我們談?wù)劇！彼f的霸道，一副乾坤盡掌的樣子，如果忽略他“撲通”一下跪在她面前這個舉動的話。
秋書語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眸中是明顯的錯愕。
他怎么了？
“我愛你，所以我不要離婚。”
“你……”
“我承認自己很自私、很幼稚，一味接受你的好，卻不回應(yīng)你的愛，這些我都承認，但我絕不承認自己不愛你。”像是怕她跑了一樣，他緊緊摟著她的腰，頭埋進她的懷里。
了解一個人，總是在對方?jīng)Q定離開以后。
仿佛不經(jīng)意間買回了一顆圓滾滾的石榴，切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剝石榴是一件那么需要耐心的事情，而她剝的，總是格外的甜。
無法與她共享他最喜歡的石榴，是他深深的遺憾。
風吹動的……
總是記憶中最初的湖蓮。
“書語，沒有你眼瞼下的光芒，我會在夜里迷了路。”
失去過，哪怕只有一夜，才會恨冬日太短、夏日不長，重新走一遍才知道該如何珍惜每一抹黃昏和霞光，光陰從不會倒流，所以再也不敢懵懂與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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