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韓笑的話,連清川俊眉微揚,眼中有一閃而逝的驚訝。
去A大?
剛剛不是還沒有任何想法呢嗎……
見連清川沒說什么,韓笑也不再吭聲,負責填報志愿的人便有眼色的準備離開,“這是我根據(jù)韓小姐的學習情況為她挑選的一些專業(yè),可以先看一下有沒有感興趣的。”
“謝謝。”
“確定專業(yè)之后我們再挑選心儀的學校。”
“好。”
“那今天先這樣,有事隨時聯(lián)系。”
“……麻煩您了。”韓笑起身相送,心里卻惦記著對方剛剛說的那句話。
只挑感興趣的專業(yè),難道都不需要考慮就業(yè)率的問題嗎?
當她將心里的疑問說與連清川的時候,后者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目光溫柔寵溺,“你說的對,那咱們不用他了。”
他沒說的是,有他在,怎么可能讓她的就業(yè)成為問題。
“不用他……那不是白花錢請他了嗎……”一看那人的架勢就知道收費很高,那多浪費啊。
聞言,連清川凝著她,神色認真,“韓笑,要懂得取舍。”
“……嗯?”
“和你的未來相比,這些不值一提。”人生只有一次,但那些錢還能再賺。
他希望她能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她平時寫作業(yè)一樣,有可能花費了很長時間、想了很多辦法,最后發(fā)現(xiàn)思路是錯的,可只要最終找到了正確方法就好,并不能因為怕浪費時間就連避開不去做那道題。
她還年輕,未來或許還會面臨很多這樣的抉擇,他不能說自己的想法完全是對的,但他想讓她以自己為中心一點。
以她自己為重中之重,其他的并不重要。
用力點頭,韓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剛剛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在意那些錢是因為窮,可在聽他說完這些話之后她就不那么想了。
連清川的通透與豁達和錢沒關(guān)系,那是他人生的閱歷積攢下的寶貴經(jīng)驗,即使他們易地而處,他也一樣會做出像今天這樣的決定,并且事后不會長吁短嘆那些錢財?shù)牧魇А?br />
聰明的人,想的都是如何賺錢,而非守財。
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了,連清川一字一句的教給她人生的道理,指引著她走向一條更為光明寬闊的路途。
心念一動,她忽然拉著他的手臂請求,“你幫我填寫志愿吧。”
“為什么?”
“我相信你啊。”她笑著,眼神卻無比真摯。
“你知道‘相信’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嗎?”在他看來,那是比“我愛你”更為深沉的感情。
一個人或許愛一個人,卻未必全然相信一個人,否則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么多因誤會而起的悲情離別。可如果一個人全然信任另一個人,那么即使不是愛情,他們之間也必然存在別人無法輕易插足的情意。
所以……
她說“相信”,他會多想。
垂睫,他溫柔的拂了拂她耳側(cè)的碎發(fā),“等你再大一點,見過更多的風景和人物,如果那時還保持和現(xiàn)在同樣的心情,再說‘相信’我,我想我會很開心。”
那時,他會回應(yīng)她的這份信任。
仰頭看著連清川,韓笑的眸中映著他俊朗的面容,閃動著別樣的光彩。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她心上方“砰”地一聲爆開,可隨即飄揚落下的卻只是一些雛菊花瓣,悠悠蕩蕩,輕柔落在了她的心湖上,漾起了一圈圈細密漣漪。
后來韓笑才知道,原來當時的那種感覺,叫做“怦然心動”……
*
最近,連總很忙。
上班忙著處理公事,下班忙著給小媳婦填志愿。
和那天說好的一樣,韓笑表示自己想去A大,但背后的原因她沒有細說,他原本準備問,她卻被她爸爸的奪命連環(huán)call給叫回了家,這事兒就這么被耽擱了下來。感覺更好這天連清川帶她出去打高爾夫,休息的間隙兩人便聊起了這件事。
韓笑像扛九齒釘耙似的扛著球桿,眼睛不自然的四處亂瞄,“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呀……就是離家近嘛……”
她說了謊。
其實在和筱葉婳談起這事的時候,韓笑那顆“不安分”的小心臟是想去外地上學的。
她從小到大都在父母身邊,衣食住行都被他們打點的很好,她沒覺得這樣不好,也不是認為被束縛,只是人在15歲時經(jīng)歷的事和25時總會是不一樣的。她今年18歲,不像再像8歲時那樣被父母照顧,她應(yīng)該長大。
大學,是一個很好的過渡。
可一想到去外地就意味著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隨時和連清川見面,她就有點蔫。
連總那是什么心機和眼力,怎么可能被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給糊弄了,不過他并沒有直接逼問,而是采用了比較迂回的方法,“你父母要求的?”
“……不是。”雖然她爸媽的確希望她別走那么遠。
“我倒是覺得可以去外面看看。”
“誒?”
“你才18歲,如果現(xiàn)在就被困住了腳,以后就更沒有動力飛了。”他并不固執(zhí)的認為人一定要走出去才會有什么見識,那些都是根據(jù)自身條件決定的,可現(xiàn)在她有那樣的機會,為什么要放棄呢。
無論是她父母,亦或是任何人,都不該是阻力。
包括他……
“韓笑,我說過,你可以活的自我一點。”她并不是一個自私的孩子,所以才更需要考慮一下自己。
看著他,韓笑緩緩的皺起了眉頭。
“可是……”她有些欲言又止。
“嗯?”
他鼓勵的望著她,像是在說“沒關(guān)系,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直接告訴我”。
猶豫了片刻,韓笑才無措的低下頭嘟囔道,“可是去了外地……我們就不能經(jīng)常聯(lián)系了呀……”
疏于聯(lián)系,關(guān)系就會慢慢變淡,直到最后成為彼此的可有可無。
她不想那樣……
聽清韓笑說了什么,連清川有短暫的怔愣。
他知道小姑娘對他有一定程度上的依賴,也清楚她對他抱有一定感情,只是她自己還沒意識到。但他沒想到她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把他列入了她生活的一部分,這是一個令人喜悅的發(fā)現(xiàn)。
“我會和你保持聯(lián)系。”他拿過她肩上的球桿,把濕巾遞給她。
“真的?”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明明騙過一次。”韓笑小聲嘀咕。
踢著腳邊的小草,雖然嘴噘得能掛個油瓶子,可心里卻美滋滋的。
不是因為終于確定了求學方向,而是因為他對她做出了承諾。
這樣……
他就不會去認別的女孩當他“大侄女”了。
*
有人說,人生是一個天平,快樂和痛苦總是對等的,認識連清川以后,韓笑總覺得自己像錦鯉一樣,運氣好到爆,可忽然有一天她才意識到,有些事情,是幸運也扭轉(zhuǎn)不了的。
即使強大如連清川,也無力改變。
在韓笑準備去找老師填寫志愿的時候,她接到了韓爸爸打來的電話,她爺爺過世了……
那一刻的感覺,和高考放榜那天有一點像。
也是腦子“嗡”地一下沒了感覺,耳邊響起韓父的聲音,她卻分辨不出對方都說了什么。
原來,死亡這樣恐怖。
眼淚溢出眼眶,順著臉頰一滴滴的往下落,韓笑看著落地窗上映著的身影,忽然對那個哭成淚人的自己感到陌生。她奶奶去世的時候她還小,對死亡和分別沒有概念,體會不到任何悲傷的情緒。
現(xiàn)在,清楚的意識到了悲劇的可怕。
韓父韓母在忙老人的后事,韓笑一個人在家里險些哭到暈厥。
因為錯過了和老師約好的填志愿的時間,所以她的班主任特意打電話聯(lián)系了她,電話接通的那一刻,韓笑漆黑黯淡的眸子漸沉。
“老師,我要……報考醫(yī)科大學……”
她想,她或許懂得了成長的意義。
盡管……
這代價太大。
*
連清川是從尚熙口中得知的韓笑家里的事,當時人在國外,看到信息的第一時間就讓人安排飛機準備飛回去。
小肖聽完都震驚了。
他們不是才落地嗎,剛到酒店屁股還沒坐熱呢就回去啊?
周揚跟在連清川身邊很多年了,上一次見他做出這么任性的決定是因為連亦弦感冒哭著不肯打針,然后他家老板二話不說飛回國,哄著他妹妹把針打完,確定退燒后再飛回來。
而現(xiàn)在,除了連家人還能讓他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估計就是那個小丫頭了。
回國后連清川讓人直接把車開去韓笑家小區(qū)的時候,周揚就知道自己猜的分毫不差。
這種場合,他顯然不適合露面。
而且尚熙說他們現(xiàn)在沒在家,在墓園。
于是連清川就坐在車里等,一直等到天黑,韓笑一家人才回來。
她瘦了……
短短幾天,小臉就尖的不像話,眉宇間凝著揮之不去的愁緒,肉眼可見的悲傷,令他的心也隨之揪起。
以前他來找她,她總是能第一眼看到他的車子,眼睛在下一秒亮起,晶晶閃閃的,像銀河里的一顆星。
可是現(xiàn)在,她失魂落魄的從他車邊走過,并沒有注意到他。
尚熙跟在她身后陪著她,眼尖的發(fā)現(xiàn)了連清川的車子。
從外面看不到車里的情況,但他知道,連清川一定就坐在里面。朝車里點了下頭,尚熙隨即陪韓笑上樓,過不一會兒他們一家人回了自己家,幾分鐘之后,韓笑才走出樓門。
她站在樓門口,定定的看著他車這邊,眼睛紅紅的。
開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
韓笑站在原地沒有動,看他踏著明媚的陽光走向自己,忽然覺得眼睛酸澀的難受。
她想……
陽光太刺眼了。
被連清川擁進懷里那一瞬,韓笑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意外的好聞,令人心安的感覺。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卻越流越兇。
他什么安慰的話都沒說,就只是靜靜的抱著她,讓她安心之余又想任性的放聲哭泣。
剛剛聽聞爺爺去世那個噩耗的時候,韓笑忽然醒悟,原來人的身體是漸漸長大,但心靈的成長,或許只在一瞬間。就像她當天趕去醫(yī)院看到她爸爸時,忽然就覺得他比從前蒼老了很多。
原來,人也不是一點點老去,而是一夕間變老。
可此刻被連清川抱著,韓笑就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沒有長大,因為她依舊在他面前脆弱的不堪一擊。
他一個關(guān)切的眼神,她就哭的肝腸寸斷。
因為是在小區(qū)里面,所以偶爾會有路過的人,在接收到第三波“注目禮”的時候,連清川摟著韓笑上了車。
擔心她哭的不暢快,連總讓周揚先走了,給她騰出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讓她發(fā)泄。
沒了顧忌,韓笑哭的那叫一個震天動地。
因為不想父母擔心,所以這幾天她一直壓抑著,只在晚上才躲進衛(wèi)生間里悄聲的哭。
連清川身前的西裝濕了一大片,有眼淚有鼻涕,顯然是某人的杰作。他似乎也不嫌棄,拿了紙巾幫她擦臉,一下一下的很溫柔,生怕弄疼她。
從嚎啕大哭到低聲啜泣,韓笑這會已沒了眼淚,只是一下下的抽噎著,看得人心疼。
連清川輕輕拍著她背幫她順氣,又倒了杯水給她喝。
“韓笑,我很抱歉。”
這是他們見面后,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韓笑抬眸,眼睛又紅又腫,頰邊的發(fā)被淚水暈濕黏在了臉上,樣子很是狼狽。
但她不知道,連清川看著這樣的她只覺得心疼。
“金錢、地位、見識……這些我都能夠幫到你,可唯有生死,連我也無能為力,所以我很抱歉。”他能做的,只是給她一個擁抱,讓她可以貓在他懷里安心的痛哭一場。
以后,還會有類似的情況發(fā)生。
他不要求她有多堅強,只希望她無助的時候能想到還有他陪著她。
韓笑搖頭,想說不是那樣的……
他于她而言,是信仰。
他不會知道,“連清川”這三個字對她來講就是一種力量。
擔心她出來太久她父母會著急,所以在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之后連清川就讓她回去了,送她走到樓門口,他揉了揉她的頭,溫柔的頷首,像是讓她大膽的向前走,一直有他在身后。
韓笑慢吞吞的挪了兩步,忽然旋身跑向他,一頭扎進了他的懷里。
連清川微怔,隨即沉眸收緊了手臂。
“笑笑……你……”身后,韓媽媽提著垃圾袋站在電梯門口,目露震驚。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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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滴【小劇場】
小肖:我老板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和他女兒相認?
大奇:憑你的智商,我很難向你解釋這個問題╮(╯▽╰)╭
小肖:你這文卡的像便秘一樣,和我智商有什么關(guān)系?!(¬_¬)
大奇:……
你才便秘!你們?nèi)叶急忝兀〃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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