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江小雪驚訝的差點把手里的盤子砸了。
“咳。”沈亭君想會不會他太急了，嚇到小姑娘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你這里的飯很好吃，茶也很好喝。”
“咸肉是自己家里腌的，茶也是去本地的山里看他們現(xiàn)炒的。”江小雪飛快地轉(zhuǎn)動小腦筋，“其實是原料好，我做菜的水平一般般，不如我?guī)闳ベI？”
沈亭君無語，他看起來是那么像貪口福的人嗎？
“不怕你笑話，其實是我不想每天吃外賣，畢竟家里做的健康，而你做的菜又合胃口。是我唐突了。”
原來是這樣。江小雪想了想，左右不過是多燒一點菜，也沒什么難的，外面學(xué)畫畫一節(jié)課可是很貴的。
“看來我想偷懶，煮粥混一頓都不行了。”她語中似有遺憾。
沈亭君蹙眉，她這么瘦，看來是要督促她好好吃飯。
“那，你什么時候有空教我畫畫？”
“每日吃過飯，只要你有空就好。你可以來我的書房畫，工具一應(yīng)俱全。”
江小雪抱起小畫板，“現(xiàn)在可以嗎？”
沈亭君失笑，“看你剛剛的意思，我以為你當(dāng)真是只想畫著玩的。”
“哪里，是真的不好意思一再麻煩你。我爸媽總覺得這些學(xué)來無用，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決心一直學(xué)下去。”江小雪想了想，還是如實說。
“那你平時都喜歡做什么？”
“看書，寫字。我也想去很遠(yuǎn)的地方旅行，但他們總覺得我還是小孩子家家，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
她的眼睛平靜無波，語氣中明明有憧憬，更多的卻像是安于現(xiàn)狀。妥協(xié)嗎？他認(rèn)識的她，不該是這樣的。
沈亭君看了她一會，“我教你畫水彩，你會喜歡那種自由的擴散。”
他帶她回到自己家，打開書房的燈。“沒有決心也不要緊，找一件喜歡的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溫和的白光，在淺綠的田野上，勾勒出一朵一朵飛揚的蒲公英，肆意，輕盈。
江小雪忍不住用手托住一朵細(xì)細(xì)地看，眼里也聚起了光。“我覺得我一定會喜歡的！”
他從簡單的素描開始教她，她也不覺得無聊。當(dāng)她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身心放進(jìn)去了。
線條，結(jié)構(gòu)，光影，虛實……她很認(rèn)真地練習(xí)，沈亭君站在她幾步之外看她，感受到她沉淀下來的靜，讓他不安的心也跟著靜下來。
她確實像個學(xué)生，無論做什么都是那么純粹。所以只要她愿意，她能做好飯，也能畫好畫。也許不是最有天賦，但她的個性和藝術(shù)相吻合。
別說是她父母，就是他，也不舍得放她一個人進(jìn)這混沌亂世，總想將她保護起來。但她，明明一往無前，誰也不能輕易追上。
轉(zhuǎn)眼三個小時過去。江小雪放下鉛筆，看到立在窗前看星星的沈亭君，如一棵挺拔的松。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他極自然地過來指點她的畫，溫柔，并且一針見血。
出了書房，江小雪捶捶有些酸的脖子，覺得這是極有意義的一天。
她看到廚房竟然有烤箱，不禁問道：“餓嗎？給你做夜宵！”
沈亭君略有些尷尬，從冰箱拿出兩盒酸奶，“只有這個了。”
江小雪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和廚房，啞然失笑，“只有牛奶和酒，設(shè)備卻比我還齊全！”
沈亭君嘆氣，“為了以防萬一，不知道要積灰到什么時候。”
“我周末有空給你包點餃子或者餛飩吧，哪怕買點面也好，才叫以防萬一！”她靈動的眼珠轉(zhuǎn)轉(zhuǎn)，“若是把烤箱借我，可以品嘗到小雪牌初次甜品，絕對黑暗料理，保您滿意。”
沈亭君搖搖頭。
“怎么，真怕難以下咽啊？”她有些失望，經(jīng)過沒幾天相處，潛意識里卻覺得他十分好說話。
“不如幫我把冰箱塞滿，你搬來這邊做菜，隨你折騰。”
“好，我給你做飯，你教我畫畫。怎么說，也是我賺了呀？”她眉眼彎彎，不用來回跑，也是件好事。
沈亭君再搖頭。“畫畫有很多人可以教，家常飯卻不是誰都有福氣每天吃到的。”
看他不似作假，江小雪也搖頭，“但這樣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也是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她愉快地拿過一盒紅棗酸奶就走，生怕他不給似的。她最喜歡喝這個了！走到自家門口，江小雪舉起牛奶揮揮手，“那明天見啦，晚安！”
無人回應(yīng)，但她知道沈亭君還在看她。
江小雪哼著小曲兒洗過澡，心情仍舊十分美好。打開手機看到陸詩藝給她發(fā)消息，說是要去美國兩周，卻只字不提有沒有“教訓(xùn)”孫越澤。
她笑了笑，但愿是對歡喜冤家，這姑奶奶打小就十分厲害，倒也不怎么擔(dān)心她吃虧，該擔(dān)心的是別人才對。
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打開小本子，她慢慢寫道：
愿所有的遇見都來自喜歡。
已經(jīng)十點多了，雖知道明天開始工作，她這種“夜間生物”卻依然毫無睡意。
她登錄網(wǎng)頁，看了一下之前開的小說，匪夷所思的腦洞，怪異生澀的筆法，沒有點擊，沒有收藏，更沒有評論。都說有志者事竟成，她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一個人寫文，原來真的這么寂寞。
她以前也寫過散文，也寫過雜文，陸陸續(xù)續(xù)收到的稿費，不多，但足夠讓她開心。可她從沒有寫過一個長長的故事，戲里人生戲外聽，她看過很多書，但并沒有過很多經(jīng)歷，不敢輕易去寫離合、愛恨、生死。
想到今天有人和她說——沒有決心也不要緊，突然來了興趣。不如就接著寫，索性寫到哪里是哪里，本來就不準(zhǔn)備靠它名揚天下，她只是渴望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溫柔之歌》中說，懂得寫作本身就是一種反抗。她不敢說自己懂得寫作，但以夢為馬，以筆為媒，是遵從本心。
半晌，她又慢慢落筆：
沒有目的，也無妨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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