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雪手顫了一下，復又淡定地將碎片纏繞起來，沈亭君正在清理水漬，并未注意到她的異常。她心里有那么點不舒服，但人總有幾個秘密，等到他愿意告訴她的時候，再說不遲。
熊孩子的到來并未怎么影響他們的相處，江小雪繼續練習畫畫，沈亭君則和蔣初陽一起拼著樂高積木，偶爾會有低聲的交流，整個氣氛溫馨而安寧。
沒想到第二天才上了兩節課，江小雪就聽說蔣初陽和同班的一個孩子打了架，還把人家的手臂都打腫了。她心里納悶，昨天晚上他還安安分分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不過接下來她要去聽課，只好看看中午能不能碰到他了。
然而到了食堂，江小雪在他們班級找了一圈，并沒有看到蔣初陽的人影，倒是引起了陳子驍的注意。他端著餐盤走過來，自然地在她斜對面，也就是陳芝芝旁邊坐下。
“在看什么呢？”
“聽說蔣初陽上午和小朋友打架了，我想問問他是怎么回事。”
“這個事情我已經處理過了，都是脾氣沖的男孩子，一時言語不和，沒什么大事的。昨天晚上他一定給你搗了不少亂吧？”
“沒有，他挺乖的，就是好奇心比較強，好好和他說話就好了。”
他用自帶的刀叉仔細切開茄汁大排，看她面前那份一樣的還沒動過，便將餐盤換過來，“你就別給他說好話了，那小子是什么樣的我還不清楚。”
江小雪看看他雪亮的金屬刀叉，再看看手里的卡通竹木筷子，委實有點尷尬。她本想問問是因為什么事打架，但聽到他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又沒了心情問，只好道了謝埋頭苦吃。
陳芝芝到底心細，拉了拉陳子驍的袖子。
“之前在國外用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是我唐突了。”不過他見她小口小口吃著肉，櫻粉的唇上略沾上湯汁，倒是很賞心悅目。
江小雪咽下嘴里的食物，開玩笑道，“沒有，說明陳老師比較注重形象，我是粗人，只用的來筷子。”
其實她心里是有幾分不屑的。一時？都教了五年書了，說明是打心底喜歡這樣用餐，偏偏還不承認，她越發覺得蔣初陽是不是有“冤情”。只是他并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還是她教學上的“師傅”，也不便多說什么。
她的笑極具迷惑性，話又說得十分俏皮，陳子驍自動忽略了嘲諷的可能，反而覺得她軟萌可欺，還挺有趣。好在他吃飯時沒有說話的習慣，江小雪也樂得自在。
“下周起你開始學習備課，放學之前過來我辦公室一趟，我之前的備課你可以先拿回去看看，有不懂的多問我。”
一頓飯就在有些沉默的氣氛中過去了，反而是陳芝芝主動拿了空的餐盤，和江小雪一起去倒掉。看到她有些古怪的眼神，陳芝芝輕聲道，“哥哥有些潔癖，幾乎不來食堂用餐，不過他平時還是很紳士的。”
紳士嗎？江小雪看到他離去也光鮮筆挺的背影，表示不想評論。
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沈亭君的身影，不說他對她怎么樣，他不會自說自話讓別人遷就他的習慣，不會刻意張揚也不過分藏拙，會提醒撿垃圾的老奶奶不要去碰有玻璃渣的袋子，還會耐心地陪小屁孩玩游戲……
雖然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覺得這就是她心目中紳士的樣子。
走出食堂，江小雪突然想到蔣初陽是有手機的，他保證在上學期間不開機，她也就沒要求他一定要交給她，當做訓練他的定力了。撥了一個電話給蔣初陽，過了好一會才接通。
熊孩子一向很有生氣的聲音有些低落。“江老師。”
他又停頓了好一會，有些悶悶地說，“我怕你萬一要找我，才開機的。”雖然他時常打鬧，有時他錯，有時對方錯，但還是希望有人能關心他一下，他可以學著改的！
這原因聽起來像在推脫，江小雪倒是笑了，她是相信的。“說說看，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
“江老師，你喜歡坐地鐵還是坐車？”
“那要看坐什么方便了，還有個人的經濟承受能力。”江小雪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今天早上和蔣初陽一起走進學校的時候，看到了另外兩個私家車接送的同班學生。
“陽陽覺得，坐私家車比坐地鐵高端嗎？”
“我以前可能會這么覺得，今天是我第一次坐地鐵呢！不過現在我覺得和江老師一起坐地鐵，比司機叔叔送我開心。”
“既然不覺得坐地鐵不好，為什么還要動手？”
“他一直諷刺我！還說我有錢又怎么樣，還不是要坐地鐵，是沒人要的野孩子！”聲音里還是充滿著憤怒，但江小雪聽出來了，更多的是委屈。
“陽陽，出身好不是什么錯，但是有沒有教養，不是看是坐地鐵還是坐車，而是看他的言行舉止是否禮貌。
打架不管怎么說，都是很野蠻的行為，那是不是比說人壞話，更沒有教養？為什么要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做到同樣沒有教養呢？”
蔣初陽沮喪道：“可是我已經打了。”
“有一句話怎么說？知錯能改。江老師相信你明白的，下次比起打架，一定能想到更好的解決方法。”
“也是哦，瑩瑩一定不喜歡粗魯的男生，我要學大哥哥，做個紳士的男子漢！”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昨天他還說要江老師做女朋友，這兩人玩積木都聊了些什么啊！還有瑩瑩，不正是之前被他嚇哭的女孩子嗎？看來她得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讓這孩子意識到，花心是不對的！
蔣初陽想通之后很快又高興起來，“謝謝江老師，女神節快樂，我要關機回去上課啦！”然后很爽快地掛了電話。
江小雪搖頭，她剛剛才想到今天三月八號，什么嘛，現在的小孩子懂得可真多。
回到會計辦公室，陳芝芝的桌上放著一枝白玫瑰，她的桌上則是一枝嬌嫩可愛的粉玫瑰，以及兩本教案。
“哥哥剛來過，這是給你的女神節禮物，還說你很會帶小孩，他都要和你學一學訣竅呢。”陳芝芝拿起白玫瑰，熟練地插在花瓶里。
江小雪拿著花，有點煩惱。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送花，還是玫瑰花，但是……可以拒絕嗎？
她只是比較能理解小孩子的想法，說不上什么訣竅啊！他還特地過來送了教案，也沒給她拒絕花的機會。
隱隱有不安，但她不是單身嗎？
粉玫瑰，愛如初戀。
算了算了……希望是她自作多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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