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窗子打開，深秋的風呼啦啦鉆進來，帶著涼意，吹在宋珩臉上，也讓她更清醒。

    她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

    沈青城說得對，就算她時時刻刻警醒自己，可如今無依無靠身陷泥淖，即使掌握了證據也沒有時機去把這些人都扳倒，即使有，也是她要用代價換來的機會。

    握著匕首的人有時候也會不慎割傷自己。

    或許這傷口對她來說并沒什么，等時間久了，就自行痊愈了，可對于任意一個女生來說，尤其是頌蘅，可能會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她扭過頭，視線在瓷盞上戳了個來回，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回過頭去。

    沈青城微彎了彎嘴角，笑了，笑時眉眼舒展，懶洋洋的，像優雅的貓一樣，會撓人心。

    他想起剛見到宋珩時的場景。

    她立在門口，表情生動，總是暢快笑著，即使知道自己被賣了，依舊眼底亮晶晶，眉眼里盡是燦爛笑意。

    即使笑里藏著虛情假意，即使一雙無辜的眼睛下滿懷算計，她整個人依舊像把火似的，一點就燃。

    一舉一動盡是鮮活。

    沈青城是向來不太喜歡過于真實的人的，他晃了晃手中小壺，緩緩抬眼。

    視線掠過壁燈，正好能看到燈下宋珩的身影，發頂鍍了淡淡的銀光，身體曲線優雅柔軟，纖瘦而細。

    “謝謝你，沈先生！”

    不同于之前的語氣，這回的宋珩一字一句咬得很清，眼底也更加清澈明亮。

    沈青城抬眼，望向宋珩。

    安靜半秒，他終于起身，冷笑，“不自量力！”

    說完抬腳欲走，卻被宋珩一把扯住胳膊。

    沈青城冷冷看她，少女面上的笑只讓他心情更加煩躁，內心的壓抑許久躁郁之氣也噴薄欲出。

    安靜半秒，沈青城問：“有事？”

    “沈先生和我打個賭可好，但凡我一個月之內扳倒了將我賣到此地的人，你就欠我一個人情？”

    沈青城簡直要被氣笑了，偏偏說這話的人眸子很亮，暖黃的燈光里，如遙遠的星辰，美得不可思議，光芒也甚是灼人。

    “可以。”

    見沈青城推門出去，宋珩如釋重負，胸口微微凹進去，輕舒一口氣。

    她迅速穿好外套，手機關機，放進衣兜里。

    兩秒鐘不到，高艷便直接進來了，與上次相比，臉色更沉，連半分笑意都沒有了。

    “他同你聊了什么？”

    “問我多大，有沒有男朋友。”

    “還說了什么？”

    “還…還說讓我要潔身自好，一個月后，他會親自來找我。”

    高艷冷笑一聲，將手上的女士煙重重砸在茶幾上，“開什么玩笑呢，你算什么東西，青爺會同你說這樣的話？！”

    “我發誓，”宋珩手拍胸脯，“真無半句假話，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系統君在一旁瑟瑟發抖，她家宿主可真敢說。

    宋珩不覺得自己有半分虛言。

    沈青城先是警告自己走入這個圈子后便再無全身而退的可能，又說她即將要做的事情完全是損人不利己，這難道不就是在為他考慮，然后順勢告誡自己要時時刻刻不掉以輕心，注重潔身自好嗎？

    至于一個月后親自來找自己，她與他的賭約他不也點頭同意了，她哪里說半分假話了？

    見宋珩依舊一臉無辜，高艷揚唇笑了笑，猩紅的指甲戳在她臉頰上。

    她慢慢湊近，手描摹著宋珩眉眼，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宋珩說“是嗎？我原來不知道，青爺喜歡的是你這種這么有手段的啊。”

    大概是吧。

    宋珩沒說出來，饒是傻子也看得出來她對沈青城有意，她怕自己再刺激一下眼前這位，怕是說不定魚死網破了。

    想著，宋珩壓低聲，“那艷姐，請問我能四處看看嗎？我還是挺好奇在這里的。”

    高艷收手，臉色也變的正常起來，她淡淡拂了宋珩一眼，笑了笑說，“好啊，你去。”

    終于逃離包廂的宋珩舒口氣，朝虛掩的門縫看了一眼，高艷輕伏在欄桿上，指尖煙霧順著風飄過來。

    她沒再顧及她，走廊里并不安靜。

    酒醉的客人靠著墻說話，送酒的女服務員只淡淡掃她一眼，露出一個濃艷的笑，便消失在不同的包廂門口。有人鬧事，侍者領著保安很快趕到，架著人便朝門口走去。

    循著記憶，她輕車熟路走向樓梯。

    3108，如果沒記錯，那便是林意書最愛的房間。

    白馬豪苑不同于其他會所之一的便是它內里的設計非常巧妙，空間設計感很強，且每一層都有一個大的主題，所在的包廂也與主題遙相呼應。

    林意書常說自己應該生活在遙遠的希臘，他有著那里先賢擁有的智慧與浪漫。

    也正因為這種哄騙小女生的調調，頌蘅才不由被他吸引，死心塌地跟著。

    而此刻她在3108包廂前站著，流水一般的琴音傾瀉而出，叮叮咚咚，優雅悅耳。

    同樣的，也熟悉的不像話。

    宋珩勾了勾唇角，手握成拳，輕輕敲在木門上。

    琴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門被拉開，一張明艷的臉探出來，長得美，卻并不是宋珩熟悉的面孔。

    “有事？”開門的女人頭發濕淋淋的，一看就是剛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件性感的絲綢睡衣，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裸露的春光。

    “沒什么事，就是路過，覺得鋼琴彈得真好聽，便想看看是誰在彈。”

    女人看神經病一樣看她一眼，蹙了蹙眉，似乎很不高興，剛要將門合上，一雙手摁在門框。

    宋珩適時抬頭笑，眉眼嬌艷動人，漂亮的眸子宛若星辰。

    見身邊的男人跟著出來，女人登時對眼前的宋珩產生一種危機感，她身體如若無骨般攀附在男人堅硬的胸膛，話語嬌滴滴。

    “意少，我們進去吧，我都洗好澡了。”

    “茜茜，你先回去。”

    “阿意！”

    “我說了，你先回去。”男人話語徹底冷下來。

    徐茜恨恨跺了腳，剜了宋珩一眼，沖進房里，幾分鐘后，直接套了外套拎了包出來。

    洗完澡被客人趕出來，徐茜還真人生第一次，要是被其他姐妹知道了，那她豈不是要被笑話一輩子？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他奶奶的，在床上說得天花亂墜，一口一個老婆，親愛的，女王大人，結果她白忙活一晚上，什么都沒落到還費盡心思跟這渣男虛與委蛇，呸！

    她擋著臉急匆匆走著，沒走到大廳，便被眼熟的姐妹喊住，她咬咬牙，終于忍不住將渣男和賤女狠狠吐槽了一番。

    等到話終于傳到高艷那時，已經凌晨三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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