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那布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卻藏不住哽咽的語音：“我們走吧，就快到了，你要撐著點。”他說著，把氣息微弱的莫克爾文重新攙了起來。“你要回應我，不要睡！”他囑咐。

    莫克爾文閉上泛淚的眼，并沒回應他，他的氣息越來越弱，泰那布用盡全力，努力朝黑水河的方向走。

    走了一會兒之后，泰那布感覺到身后的莫克爾文甚至連微弱的呼吸聲都沒有了。他連續(xù)叫了幾次他的名字，莫克爾文完全沒有反應。

    那一刻，泰那布哭了。他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放下背上的莫克爾文，而是加快步伐朝目標走去。

    最終，泰那布被樹枝絆倒，背上的莫克爾文也毫無意外地摔了出去。

    泰那布垂下頭，然后默默地靠近莫克爾文的身體，他緩緩地伸出顫抖的手試探他的鼻息。

    風輕輕吹過，泰那布就像個被施了咒的石頭，一動不動地坐在莫克爾文身旁。

    良久之后，泰那布突然間驀地站起身，一把拉起毫無生命跡象的莫克爾文，把他重新背在背上，徑直朝黑水河走去……

    黑水河的水看起來跟其它河水無異，泰那布把莫克爾文拖進水里，他毫無反應。

    泰那布圍著莫克爾文的身體，用盡所有方法對他進行救治，但不久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無力改變這一切。

    泰那布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直瞪著莫克爾文。

    突然間，他發(fā)瘋似地抓起莫克爾文的頭發(fā)把他用力沁在水里，反復多次以后，他放棄了……他用盡渾身力氣拼命地擊打水面。

    最終，他跪在水里，緊握雙拳，仰面望向天空，失聲痛哭，淚水不能自抑地潸潸流下。

    很久以后，他終于平靜下來，拖著虛軟的身子從水里走上來，他搬過莫克爾文的身體，為他擦干臉上的污跡。

    對于泰那布來說，時間像是凝固了……

    他坐在岸邊，雙手抱膝，把頭深深地埋進去……

    過了很久……

    “我是活著……還是死了？這是哪兒？”泰那布身后的莫克爾文突然發(fā)出夢囈般的語音問道。

    泰那布被他著實嚇了一跳，他難以置信地轉(zhuǎn)回頭，腦中一片空白……

    莫克爾文看著他，似乎找不出任何詞匯來形容泰那布當時臉上的表情。

    后來，泰那布緊緊擁住了莫克爾文……

    “你沒事了……”他說。

    石洞中，蓬佩勒昏迷的身體動了動，不知為何，泰那布那張親切的臉，逐漸變得讓他恐懼起來……他不安地頭痛欲裂，最后，蓬佩勒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蓬佩勒再度醒來的時候，莫克爾文就站在他面前。

    “你醒了？看起來比方才好多了。”莫克爾文微微笑著，細細留意著蓬佩勒神情上的細微變化，他臉上一慣的溫和優(yōu)雅到是未曾改變過。突然間，他的笑容被擴大，出其不意地說：“我已經(jīng)太久沒見過你這樣的表情了……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你不在那么害怕我了是嗎？我該叫你什么？蓬佩勒？還是……莫克爾文？”他說著，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你是泰那布……勤賽人……泰那布。”蓬佩勒閉上眼，靠著石壁微弱喘氣，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泰那布大笑，聲音帶著滿足：“你終于記起我了，一個私生子，但絕不是什么地墓族老辛籠的兒子……過了千年，我仍然對此身份有所偏愛。”泰那布說著短促一笑，補充道：“眾人厭棄……”

    蓬佩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看來了了絲的確讓你成為了巫人，你的巫術瞞過了所有人！”

    泰那布點點頭，眼中劃過一絲黯然，但一閃即逝：“作為妻子她的確對我不錯，當初你用死亡之血破除了我的血誓，這曾經(jīng)令我痛不欲生。幸好有了了絲……她用強大的巫術保住了我。當然……這代價蠻大的，我們向黑暗交出了靈魂，她現(xiàn)在還被封在暗無天日的‘極喀山’里。”泰那布平靜而冷淡地敘述著事實。然后他用力吸氣，不快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接著補充道：“回想起往事，真有些片斷不能讓人愉快。但……那些都過去了，只要讓血蟲再吸幾次血，等著下次月圓的時候，血誓就可以重新得到恢復。到那時，我們又可以和從前一樣，統(tǒng)一所有部族，過著逍遙無比的生活。你希望這樣嗎？”他說著，停頓了一下，抬眼問道：“當然……如果你想躲開我，那么……無論你重生后變成誰，我都會找到你的靈魂。而你，你的靈魂也將再一次屬于我，永生永世。”

    蓬佩勒微微移動身體，呼吸急促而有力地說：“你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機會。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所有人，讓你再一次傷害依遂泠……不會……”他的聲音從緊繃的喉嚨里發(fā)出，因為痛苦而變得含混不清。

    “依遂泠是自愿為你去死的。”泰那布捧住蓬佩勒的臉頰，認真地對他說：“她本可以跟這件事無關的。她可以離開你，去做個平凡人，養(yǎng)育你們的子女。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愿意為你去死。”

    蓬佩勒搖著頭，情緒變得激動，他的嘴唇顫抖著，聲音滿是憤怒：“你說謊！是你……你清楚的很。為了你的血誓，你欺騙她解除‘托佛拉’的詛咒只能用愛人的心奉獻給魔鬼……是你殺了她……”

    “看來當時被關著的你……消息也靈通的很。但是，真遺憾，你沒能救下她。”泰那布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他似乎被蓬佩勒的話微微挑起了興頭：“我記得曾經(jīng)有人跪在地上求我，只要我能放了勤賽人，振興部落，把他的慶卡安全地帶回天右族，他就會任我擺布。可那才沒多久，他就變卦了。”他說。

    “可你振興勤賽部落了嗎？你只是個貪圖個人享樂，荒淫、殘暴的私生子，骨子里就是。你還害死了依遂泠，我的愛人！”蓬佩勒揚起臉，努力撐起手肘，怒氣勃發(fā)地對他大聲吼。

    泰那布聽得惱羞成怒，他把自己的指節(jié)掰得噼啪作響，同時大聲向他吼回去：“那么你呢？名義上你才是勤賽人的辛籠，你又做出過什么豐功偉績了嗎？你竟然為了破除我的血誓不惜去死，你才更加可笑！”他滿臉怒氣地瞪著他：“我是卑微的私生子？嗯？你就是個被‘托佛拉’轉(zhuǎn)世詛咒的害人精，他們都是因你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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