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施清悅打死都不會懷疑原野未婚同居;可現在,她把握不準了。郭尚北就像是原野人生的一個變數。在走之前,她就看出了一些苗頭,但她那時覺得原野的人生,有點改變也是有益無害。
但是,是改變,不是巨變!
就進屋后這短短的幾分鐘內,雖然原野跟郭尚北之間幾乎沒什么語言上的交流,但兩人隨意一個眼神,都是情誼交織,目光勾纏。
原野又把杯子送到嘴邊抿了一口,掩飾自己紅著臉的,道:“昨天剛定下名分,沒有同居。”
“也是就說,我只晚了一步?!”施清悅差點跳了起來。
餐廳里的郭尚北聽到這話,一口荊棘汁,差點嗆在喉嚨里,出不來——敢情這施清悅還真想拆散他們啊!
原野尷尬地扯動了一下嘴唇,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施清悅態度嚴正,厲色問道:“原原我問你,你跟郭尚北才認識多久?”
原野一愣,不久!她第一次意識到,其實她跟郭尚北才認識不到兩個月,真正開始了解他也就是近一周的事而已。
她怎么感覺像是過了幾個春秋那么久!
另一邊,郭尚北也同樣有種猶如經年的感覺。他先是一喜,后又接觸到原野迷茫又恍惚的眼神,不禁暗道一聲糟糕。
這個施清悅,別的事上且不說,在感情這件事上,比原野精明了不知道多少倍。她這么一提醒,難保原野不會動搖。
“原原,你怎么會這么草率?”施清悅說這話時,竟有幾分原野平時對她說話的樣子。
原野心中起伏不定,無助地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施清悅上次見到原野這個樣子,是很久以前了,那時她也是這樣拉著她的手對她說:“不要去,不要去找她……”
施清悅至今也無法理解原野當年的“不讓”,現在更是難以理解她的“不知道”。
不過,說到這里,施清悅心里已經有初步的答案,郭尚北的段數再高,也不可能高過原野的反常程度。
施清悅嘆了口氣,這樣的原野讓她有點陌生。
“這一點都不像你了。”施清悅頓了頓繼續說:“原原,你現在看起來,比我當初還要沖動。”
原野心神一顫,是啊,自從郭尚北出差回來,她就完全不是自己了,做什么事,說什么話,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更要命的事,每次她像魔怔了一般地做了、說了之后,都會覺得那是她本來就想做的事、想說的話。
“我確實變了很多,悅悅。”原野的眼神忽而變得悠遠:“我不知道以后這個決定會讓我走向哪里,但我現在所感覺到的是,一切都在變好。”
郭尚北聽了這話,嘴角不自覺上揚,揪著的心舒展了不少。
一人歡喜,一人愁。
施清悅不敢相信地問:“原原,你的意思是,你覺得自己的決定很正確,一點都不草率?我說了這么多,都白說了?”
原野安撫道:“悅悅,你先別上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想到郭尚北還在,有些話,她說不出口了。
施清悅也不說話了,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郭尚北剛舒展的心,又揪了起來。不是這個意思是什么意思?原野的話里話外,好像并沒有反駁施清悅草率之說。如果他跟原野之間一切,都被蓋棺定論為草率,那他們還要怎么發展下去,總不可能退回道朋友狀態吧?
可他這時候更不敢隨便開口了,一個說不好,雙邊矛盾就變成了三邊矛盾,到時候混戰在一起,只會更糟糕。
所以,他再焦心,也只能耐著性子,等著原野對他們這段感情的宣判。
一個人的寂靜雖然可怕,但肯定沒有兩個人的寂靜可怕,更不用說三個人了。
施清悅也在等原野表態。
原野承受著一遠一近兩個人的目光,只覺得肩膀都變得沉重了。她不自覺地反手伸到背后,輕輕捶了捶自己的腰下酸痛的地方。
施清悅連忙關切地問道:“原原,你受傷的地方不舒服嗎?”
郭尚北聞言,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幾個箭步沖到了過去,蹲在原野面前,緊張地問:“又疼得厲害了嗎?我打電話問問褚大夫,看看有沒有什么緩解的辦法。”
說著,他就要掏出手機撥電話。
原野心中一暖,攔下了他,搖搖頭道:“沒事,只有一點點……”她突然停了下來,猛然轉頭問施清悅:“悅悅,你怎么知道我受傷了?!”
沒等施清悅回答,她就又追問道:“悅悅,你怎么會回來?”
郭尚北也覺得很奇怪,對啊,施清悅怎么會突然回來?上次在京城碰面,她吃個飯都數著時間,怎么突然這么閑了?總不可能是專程撥冗回來棒打鴛鴦的吧?
說起這個施清悅又是一肚子氣,“你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訴我?”
果然是知道了……但這不可能啊……原野仔細地回憶了一番,她確定自己從頭到尾沒跟她透過半點口風,就連打電話問候施爸施媽,她也是三緘其口,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原原!”施清悅一看原野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氣急敗壞道:“你這是在懊惱沒能成功地瞞住我?!”
原野詞窮了,因為施清悅完全說中了她的心思。
“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個道理你也不懂了?”除了語氣急躁了一點,施清悅幾乎是照本宣科地把原野平日里勸她的話還給了原野。
她繼續說:“勸我跟我爸媽坦白的時候,說得頭頭是道。輪到你自己時,怎么就不知道坦白了?”
說著,她用食指戳了戳原野的手背,小聲嘀咕道:“你就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家伙,光說不練。”
在這一點上,原野一點都沒有退縮:“我的情況跟你的不一樣,你瞞著施爸施媽,就瞞不住你家莫先生了,瞞不住他,你拍戲的事就會受阻。”
說到這里,原野的神色更嚴肅了幾分,她注視著施清悅,認真地問:“悅悅,你放下工作,是專程回來看我的嗎?”
施清悅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了,但還是梗著脖子說:“你出了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郭尚北看著兩個女孩的相處方式,一陣好笑。施清悅這個樣子,分明是想抓住機會在原野面前強行扮演穩重,卻還是不自覺地幼稚了。誰讓她平時在原野面前耍慣了賴皮!角色轉換不過來了吧?郭尚北有些幸災樂禍。
而原野,他再一次見識到了她的聰慧與通透,真正理虧的事,她不狡辯;覺得對的事,她不妥協。
想到這里,郭尚北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也就是說——跟他確認名分是讓她覺得理虧的事?!
當初被原野生斷聯系的無力感和恐懼感,又回來了!
原野,到底是怎么想的?這種事有什么好理虧的?他們兩情相悅,彼此交心,也表白了,也親了,也改備注了。
生斷聯系是不可能在發生了,原野答應過他,再也不會將他拒之門外。但如果要開歷史的倒車,他也決不答應。
他們認識的時間確實不算長,但時間本來就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他見不到原野的時候,度日如年,跟她一起時,又覺得時間飛逝。有的人,認識了好幾年也不冷不淡,不遠不近,比如,原野跟趙鑫;有的人,短暫的相處都能擦除耀眼的火花,比如,他跟原野。
只要不談她跟郭尚北,原野都可以保持冷靜和理智,有條有理地說:“這就是我瞞著你的原因。事情已經發生了,后面的事,抓壞人有警察,治傷有醫生。告訴你,你就會像現在這樣,不管不顧地跑回來。”
原野這話冷靜得有些無情了,施清悅眼眶泛酸,吼道:“是啊,是我自作多情了,以為你現在肯定很需要我的支持跟陪伴,還巴巴地大老遠趕回來!你現在已經有膏藥君安慰你了,當然就覺得我多余了!”
原野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施清悅還從來沒對她發過這么大的火。
施清悅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原野和郭尚北交握的手,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在看她。
原野下意識地把手抽了回來,郭尚北不甘心,還要再握。原野無聲地搖了搖頭,拒絕了。
他的顧慮果然不是多慮,施清悅不在的時候,掙扎掙扎,還有可能偏向他;施清悅一站在她面前,她就毫不猶豫地撇開了他!
他甚至都沒有立場要求原野公平對待!他跟原野的感情才剛萌芽,而施清悅都跟原野認識了小半輩子了,孰重孰輕,比都不用比。
時間,又是時間,這該死的的時間!
原野拉了拉施清悅的胳膊,溫言道:“悅悅,你真的覺得這樣不管不顧跑回來,是個明智的選擇嗎?你怎么不先打電話跟我確認一下?”
施清悅知道原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后,想都沒想就訂了機票,然后才去找蔣導演請的假。
今天中午,她抓住蔣導過來視察訓練成果的機會,東扯西拉地把請假的事說給她聽了。
蔣導先是表達了同情,然后問她:“這都是上周的事了,說不定她的傷都已經好了,你還有回去的必要嗎?”
施清悅急道:“沒有,她身上有個很重的暗傷,昨天才爆發出來。我媽就是知道了這個才心神不寧,自己也摔了一跤。”
蔣導還是覺得施清悅有點小題大做:“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醫生她也看過了,你回去也幫不上什么忙吧?”
施清悅鄭重地說:“她只有我一個朋友,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如果我不去陪陪她,安慰安慰她,她就只能一個人承受了,她肯定到現在都還在做噩夢。”
蔣導神色有些動容,但還是公事公辦地說:“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進組才一兩個星期,就要因為這點小事請假,這讓我非常懷疑你的敬業程度。”
施清悅掙扎了很久,哀求道:“蔣導,您就通融一次吧!”她伸出一個指頭,強調道:“就一次,真的只有這一次。不回去看看,我真的沒法安心,蔣導。我保證,這次之后,就算天塌下來了,我也不會再請假了。”
蔣導斜睨了她一眼,心中好笑,卻還不肯松口:“看你這樣子,我要不讓你回去看朋友,你還沒法安心訓練了?”
施清悅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蔣導的表情,什么也沒看出來,只好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道:“是的,蔣導。就算我騙您說不是,您也一樣會看出來。如果不回去看看,我真的沒法集中注意力。”
蔣導好奇地問:“就是一個朋友而已,值得嗎?而且你不是說你媽也摔傷了?你怎么不去照顧媽媽,而是去陪朋友?你媽就沒想法?”
施清悅如實地說:“雖說她是我的朋友,但也跟親姐妹差不多了。而且,我媽有我爸照顧,她只有一個人。再說,我媽也是因為惦念她才摔傷的,又怎么因為我去看她有想法?”
蔣導終于松了口:“那你要陪她多久?總不能等她傷好了你再回來吧?到時候這部戲可就沒你什么事了。”
施清悅原本想說兩天,聽了蔣導的話,卻不敢放肆了,弱弱地說:“請假一天,加上今天下午的半天周休,總共一天班,夠我來回了。”
蔣導看著她那可憐樣,好笑道:“這么短的時間,夠你做心理輔導嗎?”
施清悅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道:“夠了……吧……我長話短說。”
蔣導完全被她逗樂了,哈哈大笑起來。
施清悅想陪笑來著——雖然她并不知道笑點在哪里——可她實在笑不出來,因為她的臉上被一個大大的“懵”字沾滿了,完全做不出別的表情了。
笑過之后,蔣導終于大發慈悲道:“你查一查周二早晨八點之前的飛機票還有沒有,有的話,你就周二再回來。”
施清悅一查,還真有!
于是,她當著蔣導的面訂了回程的機票,又一番千恩萬謝,才離開訓練室。
告別蔣導后,她隨便收拾了一下,就托著行李奔去了機場。在去機場的路上,她不是沒想過給原野打電話,但她又想,原野除了勸她不要回去,也不會有別的話了。
施清悅癟了癟嘴,腹誹道,還好沒提前打電話,不然也抓不到郭尚北登堂入室的現行了!如果不是抓了個現行,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到什么時候呢!
“我跟導演請過假了!”施清悅差點脫口而出,又想到自己還在生氣,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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