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的玻璃，照得整個客廳、餐廳，甚至廚房都光輝而亮堂。
兩個人，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蹲在地上，時不時交流兩句。
他們不說話的時候超靜音空調風口的呼呼聲就會顯得格外清晰，反而給這個空間增添了一絲靜謐感。
這就是時間的最神奇之處，竟會讓從前相處起來處處尷尬的兩個人，生出歲月靜好的默契來。
陸原野買的是兩個三開書柜，既能分開擺放，也能并在一起，變成一個六開書柜。
第一個書柜現出雛形的時候，趙鑫問她：“原野，這個書柜你準備擺在哪里？書房肯定不行吧……“
陸原野回答道：“就放在客廳，靠著電視柜那邊的墻�！�
趙鑫又問：“放得下嗎？”
陸原野：“量過了，一邊一個，正好。”
說著，便把電視柜左邊的位置整理出來了。
趙鑫問：“對了，這水怎么偏偏滲到了書房呢？其它房間有沒有遭殃？”
陸原野答：“書房上面正好是樓上那家的廚房，客廳和走廊頂上也有點，不過沒那么嚴重�！�
趙鑫問：“那墻上的霉菌你準備怎么辦？”
陸原野答：“本來準備找裝修公司，沒想到他們不愿意接這種小活，只好自己來了�！�
趙鑫問：“自己弄的來嗎？”
陸原野答道：“我今天上午就在打磨墻上生了霉的地方�！�
由于新書柜提早到達，陸原野改變了原來的計劃，想著還是先把書柜裝起來。這樣，滿地的書也好早點收起來，以免像周老師說的那樣，再次受潮。
趙鑫想了想，“把書柜裝好之后就開始處理墻壁吧，我今天，能幫你多少是多少。”
原野本想說不用了，她還沒開口，趙鑫又真誠地說：“本來還覺得半夜的火車不好，現在反而慶幸買了半夜的票，能多幫你一會兒�！�
“謝謝你�！痹安辉倬芙^，輕聲地、真誠地道了聲謝。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謝謝兩個字，從前，不知道是因為氣氛總是很尷尬，還是因為原野本身就很抗拒他帶著歉疚的善意和靠近，總之，她從來沒想過對他道謝。
趙鑫顯然被這聲謝謝深深觸動了，百感交集地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掩飾了眼眶彌漫起來的霧氣。
終于，再也不必覺得走近她是一種打擾，遠離她又很心痛了，再也不用被這兩種矛盾的心情撕扯了。
他們，可以是朋友了，對吧。
趙鑫安裝書柜時，原野除了看著說明書，動動口外，手一直沒停，見縫插針地抽空清理了地上的包裝紙、珍珠棉等。等第二個書柜豎起來時候，客廳和餐廳已經變得空曠又整潔了——除了地上的書。
趙鑫拍了拍新書柜，問道：“原野，現在要把書都收進來嗎？還是要再曬一曬？先去處理書房的墻壁？”
原野說：“先收書吧�！�
做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不停下來就行。
接著，原野從電視柜的抽屜里拿出了4張3A彩打紙，然后說：“我想盡量復制原來的擺放順序�！�
趙鑫拿過彩打紙看了看，是原野提前打印的舊書柜的照片。書脊上的書名不是特別清晰，但都尚能辨認。
原來的書柜是六開，四張照片上各拍了它的四分之一。由于新書柜的結構和舊書柜完全一樣，每張照片正好對應了一個新書柜的二分之一。
趙鑫好奇地問：“怎么想到要復制原來的擺放順序？“
原野回答：“這是我爸的書柜，如果打亂了順序，他回來再要用時就找不到位置了。”
說著，原野拿出了透明膠，把四張紙分別貼在了新書柜的側邊上對應的位置，以便擺書的時候作為參考。
趙鑫：“哦，原來如此。”
原野：“對了，地上的書也是按照原來的順序擺放的，每排書之間都有一張紙條做記號。”
趙鑫：“那就更省事了！”
原野從衛生間拿出了兩塊抹布，給了趙鑫一個，“有些書搬進來之前可能還要擦一擦霉菌。”
這幾天，她每天都會擦拭一遍，不過仍然書上的霉菌還沒完全脫落，今天又曝曬了一天，應該差不多了。
趙鑫接過抹布，不禁暗自佩服她的細致和耐心，與此同時也漸漸地發現了陸原野身上微妙的變化。
學生時代，她除了在圖書館看書，就是在校園的某個角落寫生，他最常見到的是她的形單影只的背影，清冷又孤傲，還有隱藏得很深的倔強。如今，她依然以書畫為伴，卻不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她似乎對每一件家務小事都十成十地用心，心甘情愿把鍍金的時光消磨在這樣似有用似無用的事情上。
她不再刻意用清冷的姿態把自己和世界隔離開，她只是安然地待在屬于自己的方寸之地。
下午五點左右，趙鑫接到了郭尚北打來的電話。這時，陽臺上的書差不多搬完了，客廳里的還一本沒動。
郭尚北的意思是一起吃個晚飯，有件事想當面談一談，聽他的語氣，好像還是非常要緊的事。
他說自己在同學家，郭尚北立刻表示，千萬請同學一起過來，他很樂意多交個朋友。
他早就把離開之前的時間預留給了原野，難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前所未有的融洽，可能是有些不舍，也可能是不愿意打亂計劃，雖然他知道原野一直都是一個人，但他就是很抗拒在此時此刻撇下原野，自己出去吃飯。
看了眼原野進出的身影，鬼使神差地，他沒征求她的同意，就替她答應了。
掛了電話才意識到這個決定相當不妥，他不該做讓她為難的事。他欲言又止，不知該怎么開口，甚至不知該不該開這個口。
人們都不介意多交個朋友，但原野肯定會覺得這種事很莫名其妙。
他們之間才剛剛消除尷尬感，即使今天下午的一切還算愉快，也還沒親密到可以替她做決定的地步。
就當郭尚北對她的邀請不存在吧！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也很容易，他幾乎要下定決心不提這事了。
原野見趙鑫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疑惑地問他：“你怎么了？怎么接了個電話就坐立不安了？”。
趙鑫一臉為難：“有個朋友，也是這次這個項目的牽線人，要請我一起吃個晚飯，順便談點事�！�
原野奇怪地問：“你不愿意去嗎？怎么這么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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