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移動梯子。”
“那你小心點。”說著更加用力地扶住了梯子。
原野一下來就要自己動手。
喂，喂，你旁邊還有個體格健壯的男人呢！
“你別動，我?guī)湍惆帷！蹦馨崽葑右菜闶亲屗辛擞梦渲亍?br />
他急切地搬起梯子就走，原野見了，感覺十分無奈，又有點好笑。
“不是那邊，是這邊。”
“哦哦，不好意思，我搞錯了。”連忙又搬著梯子往回走。
根本都沒問要搬到哪里去，何來搞錯一說？
“就放在這里就好了。”
原野趁著這次走下梯子的機會，又調(diào)了不少顏料。
眼睜睜看著原野帶著更多的顏料爬上了梯子，郭尚北有點絕望，根本沒有遞顏料的機會！
這次原野在梯子上待的時間更久，中間偶爾會上下一兩個臺階，每次郭尚北都以為她要下來了，結(jié)果卻是空歡喜一場。
好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局促不安之后，他漸漸適應(yīng)了這種安靜的氛圍，任時間無聲流淌，默默地陪在一個讓自己心動的女人身旁，也挺美好。
原野又動了，她突然踉蹌了一下，梯子開始晃動，她的人也往后仰去。
郭尚北等的是幫她遞顏料的機會，幫她搬梯子的機會，也可能更是這樣的機會。
幾乎在同一瞬間，他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還手腳并用地穩(wěn)住了梯子。
萬幸，她拿著筆刷的那只手抓住了梯子。她沒出聲，只是把調(diào)色盤放在了第三階上，空出的那只手也抓住了梯子。
她被嚇得不輕，郭尚北原本還在為得到了和她接觸的機會而暗自滿足，看到她煞白的臉色和順著鬢角留下的汗珠，就只剩深深的自責(zé)和心疼了。
“沒事了，沒事了，慢慢走下來吧。”他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
他攙著她的胳膊，引著她走了下來，下來后她就緩過來了。
覺得自己嚇成這樣挺丟人的，不著痕跡地掙開了他的手，彎下腰去揉了揉腿。
“我沒事了，謝謝您。”
“腳麻了嗎？還是崴到了？”他蹲了下去，手伸到一半，又退了回來，怕她反感。
揉腿什么的，還不是現(xiàn)階段能做的事。
“有點麻了，沒事。”
“還是不要在上面站太久了，最好時不時下來活動活動。”
“嗯。”
沒過兩分鐘，她就要踮著腳去拿留在梯子上的調(diào)色盤，郭尚北連忙幫她拿了下來。
遞給她時，沒好氣地說道：“怎么不知道叫我？腳不麻了？”
他承認(rèn)，他就是在故作親密，可她完全不接招：“好多了，謝謝您。”
還是“您”！
好吧，他得學(xué)會免疫。
拿到調(diào)色板后她就開始調(diào)色了，“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畫？”
“不用，我暫時不上梯，先畫下面的。”
不是她太倔強，而是，不繼續(xù)畫，難道要繼續(xù)跟這個半生不熟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郭尚北怎么也想不到，從頭到尾看起來冷淡又專注的路原野其實一點兒都不比他更自在。
郭尚北拿過另一側(cè)墻邊的小矮凳，拍了拍，說：“那你坐著畫吧！”
這個小凳子，本來就是原野給自己準(zhǔn)備的，自然是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原野坐在小板凳上開始畫畫的時候，郭尚北輕手輕腳地把三角梯移到了邊上，好讓整個墻面的底部都露出來。
他這時才注意到，整幅畫上已經(jīng)增添了許多細(xì)節(jié)內(nèi)容。
咦？怎么感覺有點眼熟？
他退后幾步，又仔細(xì)看了看。
左側(cè)是一排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以及布西河口，繁華熱鬧的布西小街只露出了牌坊和入口附近的幾家店。
他甚至能依稀從哪些高樓里辨認(rèn)出他家的公寓樓——他才剛從那里出來。
右側(cè)四分之一處是白玉為帶的跨湖大橋，正上方是湖對岸朦朧悠遠(yuǎn)的紅磨山。
湖面上有一兩艘于飛濺的浪花中的昂首馳行的快艇，還有零星散落的其它各式小游船。
她現(xiàn)在正在畫的是……？東門附近的棧道！
“原野，你畫的是布西湖？！”
“嗯。”
郭尚北的驚喜地以為終于找到能聊下去的話題了，原野一個簡單利落的“嗯”字切斷了一切可能。
過了一會兒，原野停住上手的筆刷，想了想，然后起身拿了個顏料桶，調(diào)了小半桶淡藍(lán)色。
她把顏料桶和一把大刷子遞到他手里，指墻面上最靠近天花板的位置說：
“郭總，您幫我把最上面空白的部分，都刷成這個顏色吧！”
她終于知道給郭尚北安排一點事情做了！
“嗯？哦哦，好啊！”說著搬過書梯，爬了上去，到了上面，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下手。
“呃……我完全不會畫畫，萬一給你刷得不好，破壞了整體效果怎么辦？”
“沒事，盡量刷均勻點就行。”反正也不會給別人看，沒那么多講究。
“好，保證完成任務(wù)！”他夸張地敬了個禮，陸原野根本沒看到，她早已背過身繼續(xù)畫自己的部分了。
刷均勻點，這是郭尚北時時刻刻堅守的信念，他刷得又慢又細(xì)致。
有了昨天的經(jīng)驗和百分之兩百的用心，果然還挺像模像樣的。
一回生，二回熟。
之后，只要有大片的著色，原野都會交給他，他的完成效果也越來越出色。
郭尚北的心滿足得要飛起來了！
這種漸入佳境的感覺，更讓他確信，昨晚的轉(zhuǎn)輾反側(cè)，今早的魯莽登門，之前的尷尬局促，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她相處的每一秒，都無法用理智判斷，從前與女人男人相處的經(jīng)驗、套路完全用不上。
只能順著她的心意，站在不會令她不適的距離，卻每時每刻都想要靠近一點，一點，再一點。
很多人從一開始就熟稔熱絡(luò)，慢慢地，這種熟稔熱絡(luò)會變成一堵越長越高的城墻，把兩個人永遠(yuǎn)地隔開在兩座城里。
他能清晰的看到他和陸原野之間的距離，因而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微妙的靠近。
雖然他們之間相距遙遠(yuǎn)，但沒有那堵墻，仿佛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一定能到達(dá)對方的位置。
他生平第一次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生出這種真實的清晰感，這令他感覺新奇而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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