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尚北呆笑道：“不疼了。”
原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然后，往后退了兩步。
郭尚北一看，這可不行：“嘶！還是疼！”
可惜，他的故技重施對原野已經失效了，事實上，原野退開之后就有點懊惱，想到自己剛才想也沒想就沖了過來，完全是意識先于行動，這種感覺好像有點失控。
看著原野臉上毫無掩藏的表情變化，郭尚北心中一喜，不一樣了，這次的原野，與以往見到的她都不一樣了！
她退開之后，側對著他，半低著頭，兩手有點不知如何安放，于是抬手把剛剛因為掙扎而弄得散亂發絲綰到了耳后。
這種小女兒的姿態，很多女人都在他面前表演過，只有原野，是純粹的意隨心動。
她，也有一絲心動了吧？
不過，原野就算再懊惱也還是不忍心，到底抬頭看了一眼，觸碰到郭尚北灼熱的眼神，更加不知所措了，躲開了，顯得心虛，不躲開，又太燙人。
正當兩人目光焦灼時，二口的笑聲突然從身后傳來：“哈哈哈哈哈！北哥，你這到底是疼，還是不疼啊？”
其實，郭尚北一進門，二口就聽到動靜，放下了還沒拿熱的相機，出來了。
郭尚北當然不會回答這么無聊的問題，他警告地看了二口一眼，二口立即乖覺道：“唉，我真是明知故問，傷成這樣，怎么能不疼呢？”
聽二口這么一說，原野下意識又看了一眼郭尚北臉上的傷，確實挺重的，整張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在流血。
這時，二口又繼續說：“北哥，不對啊，那個人渣看著也就是個一身蠻力的蠢貨，你怎么還在他手上掛了彩？”
在二口的印象里，他北哥還從來沒被人傷過臉呢！
郭尚北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指著待客區的椅子對原野說：“咱們別干站著了，坐下吧，坐下來再說。”
郭尚北還記著原野身上都是傷，想著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再帶她去醫院看一看，尤其是背上的傷，碰一碰都疼成那樣，肯定不輕，最怕有暗傷。
原野還是坐在了先前的椅子上，郭尚北緊挨著她坐下了，兩個椅子的扶手之間，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郭尚北仍舊沒有回答二口的話，而是從身后變出了一個包：“原野，看！這是什么？”
原野驚喜道：“我的包，你幫我撿回來了？”
郭尚北一進門，原野的整個注意力都停留在了他臉上，根本沒注意他還有一只手一直背在背后。
一旁的二口，看到郭尚北這幅幼稚的樣子，不禁扶額，這還是我那成熟穩重，睿智果敢的北哥嗎？
郭尚北已經完全把二哈給忘了，滿足又自豪地說：“嗯，你看看里面的東西有沒有摔壞，有沒有少了什么？”
“嗯。”
原野一樣樣地翻看，沒少，只是手機的屏幕被摔壞了。
郭尚北見了，安慰道：“沒事，手機屏壞了可以換。”
“嗯。”原野并不是很在意，其實破一點也還可以用。
郭尚北心里的行程卻又增加了一項——陪原野去換手機屏幕。
原野的事交代妥當之后，郭尚北這次記起來，旁邊還有一個二口牌電燈泡，也記起了他先前的問題。
郭尚北說得很是輕描淡寫：“我聽到了警車的聲音，故意的。”
原野還沒完全理解這話是什么意思，二哈就興奮道：“我就說嘛！我北哥怎么可能輕易受傷！”
二口激動完，又不解地問：“不過，北哥，警察來了，你做做樣子就行了，干嘛還讓那個人渣傷了你的臉，萬一破相了，那不是虧大發了。”
原野這時才終于明白了“故意”的意思，是以，她也跟二口一樣，看著郭尚北，等著他的答案。
郭尚北避開了原野的眼神，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道：“傷在別的地方，誰看得到？只有傷在臉上才是最直觀的，既然要做樣子，當然要做全套。”
然而，真實原因是，雖然他有心在警察面前表面出一幅被動挨打的樣子——不得不說，他的想法和原野的報警措辭，也算是互相呼應了——但那個瘋子會打他哪里，他根本控制不了，鬼曉得他為什么會打他的臉？！可能是嫉妒他長得帥吧！
郭尚北遺憾地說：“唉，可惜了，警察怎么會來得這么快？真是便宜那個家伙了。”
二口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原野本來沒覺得報警這事做得不對，現在知道郭尚北因此而故意讓自己受傷，她心里愧疚不已，低著頭不敢看他，音細如蚊道：“是我報的警，對不起。”
郭尚北愣住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二口看著他北哥吃了癟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二口，別吵！”郭尚北制不住原野，還制不住二口嗎？
果然，二口瞬間收住了笑，乖巧地“哦”了一聲，用拉鏈鎖住了自己的嘴，不再出聲。
二口一笑，原野更不好意思了，她一直覺得，碰到了壞人，找警察是天經地義的事，這時，卻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她小聲地解釋道：“對不起，我是看你的樣子，好像有點失控，我怕你萬一把人打出好歹來，自己會有麻煩。”
郭尚北并沒有半分責怪原野的意思，他只是怕原野不喜歡他打架，更怕自己嚇著原野了。
尤其是，他遠遠地就看到了原野在逃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欺負，
原野被那個人渣抓住，他無能為力，原野被重重地推倒在地，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摔了出去，他還是無能為力。
如果他能少和二口聊一會兒天，如果他能早個一分鐘，甚至半分鐘出門，原野都不會受到這兩次傷害了。
那么清冷自持的一個人，從來不肯靠近他半步的一個人，竟然一見他就緊緊地抓住了他。
他有開心原野愿意依賴自己，就有多憤怒那個人渣竟然把他心里干凈澄澈的女孩逼到了這個地步。
他承認，看著原野狼狽的樣子，他確實很失控，失控到想滅了那個人渣。
失控到極致，反而讓他走向了極致的冷靜，他很清楚，一旦動手，他的破壞力會有多大。所以，他才能忍到安排好了原野再動手。
原野選擇報警，這更證明了，他的顧慮是對的，她不喜歡暴力，可他并不后悔。
就算原野不理解他……如果原野真的不理解他，其實，他還真有點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但他絕不后悔，那樣的人渣，只打一頓，算是便宜他了。
郭尚北偷偷地觀察著原野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原野，你覺得我不應該打那個人渣？”
原野下意識反駁道：“不是不是……”
連說兩個不是之后，原野突然停了，她內心深處，最怕的是他會因為自己受傷，或者惹上麻煩，所以嚴格來講，她確實不支持他動手。
沉默了一會，原野問道：“那個何主任，被警察帶走了嗎？”
郭尚北疑惑道：“何主任？他是你認識的人？”
提到何主任，她就感覺章魚怪惡心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她的身上，那些被擔憂擠走的后怕和恐懼，一下子都回來了。
原野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回答道：“嗯，我之前是布西一小的老師，他是后勤部的主任。”
原野的聲音有點發抖，郭尚北聽出來了。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原野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用怕了，已經過去了。”
一旁的二口，瞬間覺得，這偌大的空間，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他算是明白了，他就不該出來，他就應該留在小屋里繼續鼓搗自己的相機。
于是，他默默的回到了先前的小屋，關上了門。
原野怔怔地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一時間有點懵。
郭尚北繼續說：“不好的回憶，就不要想了。”
原野像是被他溫柔的要滴水的聲音蠱惑了一樣，竟然忘了把手抽出來：“我只是覺得有點惡心。”
郭尚北的心下一痛，他就知道，從他進來到現在，雖然她表現平靜得很，看起來好像完全不在意，其實只是因為注意力暫時被他轉移了而已。
郭尚北的聲音越發柔和了：“不惡心，不惡心，就算那個人渣再臟，也不可能玷污你，你就當，就當是他是個惡心的章魚怪好了。”
聽了他的話，原野噗呲一聲，輕輕地笑了。
總算是笑了，郭尚北松了一口氣：“咱被章魚怪碰了兩下，惡心是惡心，不過，也沒什么好在意的，對不對？”
原野沒想到郭尚北的形容，跟她自己的感覺完全一模一樣。對啊，不就是被章魚怪碰到了嗎?沒什么好在意的，回去洗個澡就干凈了。
碰到這種事，最難過的就是心理那一關，一旦想通，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原野點了點頭，道了聲：“嗯。”
情緒好轉后，原野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上，郭尚北不但握著，還不自覺地一下一下地輕捏著。
原野大窘，已經握了這么久了，突然抽出來，會不會有點奇怪？
但是，也不能一直這么握著吧？剛剛他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現在她已經沒那么害怕了，為什么還不松開？
原野的這點小糾結，完全暴露在了郭尚北的眼皮子地下，他不禁覺得又好笑又欣喜。
沒有直接抽開，而是糾結了，這說明什么？他終于要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嗎？
到底不愿意為難原野，郭尚北像拍朋友的手一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你能想通我就放心了。”
然后，自然不做作地放開了手。
說了這么久，他都還沒說到正事，這會倒是終于記起來了：“原野，咱們待會還要去警察局做個筆錄。”
原野的心咯噔一下，果然把人打出好歹了嗎？
他朋友還說他是學法律的，知道分寸，她就不該抱有任何僥幸心。也怪她自己，她就應該當場報警，不應該留著郭尚北一個人在那里。
原野有點急了：“你到底把人打成什么樣了？何主任是不是被送到醫院驗傷了？”
問完不待郭尚北回答，她就自顧自地分析了起來：“警察還能讓你回來，那應該沒有特別嚴重，如果說明理由，警察不會不理解的，再怎么說也是何主任理虧在先。”
這還是郭尚北第一次見原野這么著急，不禁心中一暖，再次覆上了她的手，拍了兩下：“你先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
原野完全沒注意到郭尚北的動作，而是急切地看著他，道：“嗯，你說。”
郭尚北的手原本沒想停留，但既然原野沒注意到，那就……不必移開了。
他內里心猿意馬著，外表卻一本正經地，很慢很慢慢地解釋道：“去做筆錄，只是例行公事，我承認，我下手有點重，但是你放心，不會有任何麻煩。”
因為他打的都是又疼又隱蔽的位置，三天以內，那個人渣，絕對不可能發覺自己傷到了什么程度。
三天之后嘛！他一定會讓一切塵埃落定的。
原野不放心地確認到：“真的不會有任何麻煩？”
“千真萬確。”
郭尚北見好就收，原野的表情一松，他也松開了手，他繼續說道：“本來剛剛警察想讓你和我跟著他們一起走一趟，我說你受驚太嚴重，需要一點時間平復，請他們法外容情，讓我回來安撫安撫你之后再去，他們同意了。”
郭尚北的體貼，原野領會了，只覺得心臟處有股脈沖，柔柔地鼓動了一下：“哦，那我們現在就去嗎？”
原野說著就要起身，郭尚北拉住她的手，攔下了她——又握了一次。
郭尚北像只偷了鹽的老鼠，心中竊喜，臉上卻不懂聲色：“別急，你先坐下來，繼續聽我說。”
原野被郭尚北拉著坐下來后，面色微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絕不是個急性子的人，今天卻屢次急躁。
她定了定神，收回了偷襲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兩膝上：“那我們什么時候去？”
沒機會了，郭尚北默默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手，抄進了褲兜——免得它再不受控制亂碰亂動。
只是，他的手一放進去，就摸到一個扁平的紙袋，這是什么？
他抽出了一角，扭頭一看——我的天！原野的照片！剛剛打印的！
他怎么把這個給忘了，好在的是，打架的時候也沒掉出來！好在的是，他把照片放在了左邊口袋，而原野坐在他的右邊！
原野見郭尚北遲遲不回答，疑惑地問：“你在看什么？”
郭尚北連忙把裝著照片的紙袋送回了褲兜，半個角角都沒留：“沒什么沒什么，就是一個線頭而已。”
原野以為他是打架時把衣服扯脫了線：“是不是破了？”
原野暗自考慮到，那個地方好像有點尷尬，要縫的話，現在也沒有工具……
郭尚北連連擺手：“沒破沒破！我已經把那個線頭扯斷了，什么都沒有了。”
雖然原野不是個什么事都要一探究竟的性子，但是為了杜絕危險，他趕緊轉移了話題：“你剛剛不是問我什么時候去筆錄嗎？下午去都行，你可以先回家，收拾收拾。”
原野剛剛逃跑時，又急又累，出了一身的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裙子上臟兮兮的。
她現在，整個人看起來，還真有點像流浪女了。
怎么又想到了流浪女？郭尚北搖了搖腦袋，把這三個字甩了出去。
其實，在原野看來，郭尚北也好不到哪里去，畢竟都是在地上滾過的人，也都是掛了彩的人。
所以，原野問他：“你也回家嗎？”
言外之意是，那我們要約在什么時候再碰頭？
郭尚北卻說：“我跟你去你家，等你收拾好了，帶你去醫院查一查傷。”
原野看著郭尚北嘴角已經干涸的血跡，說道：“我沒事，倒是你，要去醫院看看。”
郭尚北好笑道：“那也不用爭了，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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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卡文卡死，又在修前面的文……還有讀者也不多……低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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