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隊是個爽快人:“老北,你有事就說,不用繞彎子。”
郭尚北毫不客氣道:“我懷疑你們的小警察,耳根子太軟,意志力不堅定,可能被收買了。”
孔隊大吃一驚道:“這話可不是亂說的,你有什么依據嗎?”
郭尚北便把剛剛小警察說的話復述了一遍,末了又問孔隊:“這事,如果拿到了證據,是不是罪加一等?”
孔隊既不推卸責任,也不啰嗦,斬釘截鐵道:“那是當然。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如果真是我們內部出現了蛀蟲,我也絕不包庇。”
孔隊不包庇自己的手下,也不會包庇郭尚北,他繼續說:“不過,老北,從這個監控看,你也打了人啊!”
郭尚北有備而來,又怎么會被這點問題難倒,他把視頻進度拖到了自己動手的附近:“孔隊,你看看這里,如果我不攔住他,他還想繼續堵截我朋友,這根本就是死不悔改!”
郭尚北這話明顯是在和小警察的那句話針鋒相對,就這么個人渣,怎么可能隨隨便便教育兩句就悔改了?
“但是,你先動得手,這是不爭的事實,對方確實可以告你故意傷害。”孔隊沒有被郭尚北帶偏,堅定地走在自己的思路上。
郭尚北氣憤道:“我已經攔住了他,他都不肯放過我朋友,我不打他,難道要放開他,任由他追上我朋友?我這也算是見義勇為吧!如果那個人渣真要告我,那就讓他告去,我相信司法的公正,不會縱容他,更不會冤枉我。”
孔隊算是明白了:“老北,你這是拼著自己被告,也要送他進監獄,絕不和解?你那個朋友也是這個意思嗎?”
郭尚北防備地問道:“孔隊,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孔隊是要勸他和解?這比小警察的提議還要可惡!
孔隊當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有些事,他不得不提醒:“你不是說你那個朋友受驚不小嗎?你問過她沒有,她同意起訴嗎?”
對啊,原野同意嗎?他怎么把這個問題給忽略了?
孔隊一看郭尚北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發生了這種事,一般的女性當事人都不太愿意出庭作證。當然,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另外,作為原告,肯定免不了要當庭回憶整件事的細節,這對當事人的心理素質也是一個考驗。”
郭尚北想到原野今天的總總表現,并不能確定她會不會同意。
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反駁道:“我朋友可不是一般的女性,她主動報警了。”
孔隊神經再粗也察覺到了異樣,郭尚北可不是個喜歡管閑事的人。他路遇不平,挺身而出,這也就算了,還直接把人家的事,完全當成了自己的事,這就有點不尋常了,便問道:“我認識你這么多年,怎么從來不知道,你還有個讓你這么上心的女性朋友?。”
郭尚北毫不臉紅地說:“就算是個路人,碰到了這種事,也不能袖手旁觀吧?”
孔隊也不戳破他:“確實不能。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別好心辦了惡事,你最好還是和你朋友商量商量,報警不代表愿意出庭作證。”
郭尚北正色道:“我朋友那邊,我會去問。但你要查的部分,還是要繼續查。”
“這是自然。”就算郭尚北不提醒,孔隊也絕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在他們局里。
郭尚北正要起身離開,忽然想起來,被小警察那么一打岔,他完全忘了說原野不能過來的事。
不過,小警察很可能已經被腐蝕了,還是跟孔隊說比較靠譜:“對了,我朋友傷得挺重,現在還在家打點滴,沒法過來做筆錄,你看,是你們派人去她家,還是我明天再帶她過來?”
孔隊略作思考便道:“你明天再帶她過來吧,不過,明天可不能再拖了。正好,你也可以趁今天好好安慰安慰人家,做做她的思想工作。類似的案件,筆錄做到一半,做不下去的,也有不少先例。”
郭尚北謝過孔隊之后,承諾道:“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帶她,保證順順利利地做完筆錄,不會讓你為難。”
孔隊點了點頭,笑道:“行,那就這么說定了。我看你也是歸心似箭了,趕緊走吧。”
臨走了,郭尚北想想都覺得憤憤不平,又在孔隊面前給小警察上了一道眼藥水:“我們原野,哦,也就是我朋友,渾身都是傷,到現在都還在家打點滴,你們的小警察居然還說這不算是造成了嚴重后果。我看,他不但是眼瞎,還心盲。”
孔隊好笑的很,這個郭尚北,真是一如既往地小心眼。虧得別人看他,都以為他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
孔隊要是那么好挑撥,就不是孔隊了:“他到底是眼瞎還是心盲,等我調查之后就知道了。”
郭尚北看了孔隊一眼,沒再多說,丟下了兩個字:“走了”,就徑直出了警局。
啟動車子之前,郭尚北看了看手表,他已經出來半個多小時了,也不知道原野的第一瓶點滴打完了沒有?
一想到原野,想到她毫不猶豫說“嗯”的樣子,郭尚北有些的心就有些焦急,也有些發燙。
回去的路程,就算穩穩當當地開回去,也不會超過十分鐘。不知為何,他竟生出了一種分秒必爭的緊迫感,就好像晚一分鐘,晚半分鐘,都是一種磨人的煎熬。
他不是沒有開快車的技術,只是這幾年,習慣了穩重。
只見他的車一個甩尾,嗖地沖上了臨江大道。他運氣不錯,正好趕上了車流量最小的時候,快車道上只有零星幾輛小車經過。他加踩了一腳油門,連紅燈都沒遇到,就一路通暢地到達了原野家樓下。
郭尚北終于體會到了陳一鳴當初的意氣風發,果然,感情進展順利的人,全世界都會為他開道!
這一次,郭尚北沒敲門,直接拿鑰匙開了鎖。
進門之后,他發現原野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掛在衣帽架上的點滴幾乎要見底了。
看到這個場景,郭尚北一陣后怕,還好他回來的及時。
原野的生活里簡直是充滿了漏洞,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個人安全地生活道現在的——不對,也不安全,今天不就遇到危險了嗎?
郭尚北自戀地想到,所以嘛!他的糾糾纏纏,非但不是什么困擾,反而能幫她補上漏洞。就算她一時沒有意識到他的好處,往后也一定能慢慢體會到。
他暗暗告訴自己,原野樹洞泄密的這件舊事,就不要再想了吧!
其實,他對原野來說是如此,原野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唯一的區別是,原野的”漏洞“在生活的日常瑣事里,而郭尚北的“漏洞”在心里。
早年,郭尚北談了幾次無疾而終的戀愛之后,就開始對走近另一個人的人生,以及讓另一個人走近自己的人生這種事,感到十分地厭煩疲倦。
也不能說他是獨身主義,他只是對男女在一起這件事,有點不同的看法。
那首情侶們特別推崇的情詩是這么說的:“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在捻一個你,再捻一個你,在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郭尚北卻覺得這首詩特別沒道理。
首先,每個人在第一次被塑造時,一定都是一整塊泥,只捏出了一個人,造物主哪里會那么好心,塑造了你,還負責幫你的配對?
大部分的人被塑造之后,還是泥人,所以容易打破,容易調和,也容易重塑。
但如果有人在被捏成人形之后,又被送進窯洞里,燒制成了瓷人呢?這種人,要怎么打破,怎么調和,怎么重塑呢?
這個“如果”的概率有多大,他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但他敢肯定,這個“如果”里,一定包括他。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個打破了就沒法重塑的瓷人,所以,他才很小心,很防備,從不愿意被打破。
他一直想不通是,如果一人的生活輕松又自在,就像地球的自轉一樣,正好能維持動能與勢能的平衡,又何必非得多此一舉,讓另一個人插足,打破這種平衡呢?
現在,他似乎稍微想通了一些,男女在一起,不是為了重塑彼此,而是為了查漏補缺。
如果他沒有體會到這種令整個人都圓滿起來的滿足感,也許他永遠不會意識到,那些厭煩疲倦,不是因為出現了人生里出現了多余項,而是因為心里的缺失,沒有正好被補上。
郭尚北等了幾分鐘,等到第一瓶點滴徹底見底了,就從矮幾上拿起另一瓶,給換上了。
換好之后,他從餐桌附近拖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了沙發旁,準備安心地守著原野。
他不想吵醒原野,但又想起褚大夫的交代,只好摸了摸原野的額頭,和自己的對比了一下,略微有點燙,不過,應該還好。
原野睡著的時候,嘴巴微嘟著,有點孩子氣。
她側靠在沙發扶手上,打點滴的手平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枕在頭下。
郭尚北突然有點擔心她醒來后手臂會發麻,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付諸了行動。他站起身,拿起了沙發上的一個抱枕,彎下腰,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原野的小腦袋慢慢托起。
秘密換枕行動才進行到一半,睡夢中的原野就皺著眉頭,喑喑地輕哼了兩聲。
郭尚北以為自己吵到她了,立即停下了動作。
等原野不再出聲后,他想了想,干脆把抱枕扔到了一旁。接著,輕輕地,慢鏡頭似的把原野的手抽了出來。然后,也不回頭,憑著記憶,伸手把剛剛坐的椅子拖到了自己身后,找了個合適的姿勢重新坐下了,最后才讓自己一直懸空托著原野的小腦袋的那只手徹底落下了——以枕換手,不如以手換手。
只是沒想到,他才剛坐下,原野不知是被吵到了,還是怎地,抗議似的,輕輕地扭動了兩下。打點滴的那只手還在空中胡亂揮舞著,嚇得郭尚北連忙握住了它,不許它再動——還好沒有回血,要不是他回來了,原野可怎么辦咯!
郭尚北不自覺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手中的五個指頭,漸漸地,原野靜了下來。
原野這一動,讓她T恤往上提了一點,露出了她的小腰,郭尚北看在眼里,卻沒有半分雜念,只有濃濃的心疼——原來,褚大夫說的一圈淤青就是這樣的——這么柔弱又清澈的原野,那個人渣怎么下得去這么重的手?!
沒有過多久,原野又開始亂動了,她翻了個身,變成了平躺,夢中的她,好像在逃離什么一樣,雙腳胡亂蹬著,整個身子都像在掙扎一樣用力地扭動著。
這一次,她的哼哼聲,顯得異常痛苦。
郭尚北瞬間意識到,原野這是做噩夢了!
原野之所以會那么擰巴地側靠在沙發上扶手上,就是因為背上的傷太疼了。現在,被噩夢纏繞的她,連疼痛都感知不到了。
見原野痛苦成這樣,郭尚北也顧不得吵不吵醒她了,枕在她頭下的手迅速下移,配合另一只手,把她直接抱了起來,同時把她那兩只亂動的胳膊壓在了她的身側。稍作停頓后,他換了個邊,坐在了她的身后,讓她側靠著自己,把她禁錮在了懷里。
就算是這樣,也還是不行。原野反而掙扎得更加用力了,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蒼白的小臉上,痛苦地皺成了一團——最關鍵是,她的手開始回血了。
郭尚北暗道了一聲不好,當即騰出一只手,撫慰著原野的后腦勺,在她耳邊輕輕喊道:“原野,原野,醒一醒,醒一醒。你只是做了一個噩夢,你早就已經逃走了,那個人渣已經抓不住你了。我已經幫你把他打跑了,還有警察也來了。原野,原野,你已經報警了,你不記得了嗎?”
不知是郭尚北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背上的疼痛感刺激了她,原野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意識到自己正被一個男人抱在懷里,她恍然以為夢里的場景變成了現實,嚇得她,又是一頓掙扎。
郭尚北強忍著心痛,耐心地勸解道:“原野,是我,是我,不是壞人,你剛剛做了一個噩夢,現在已經醒了。”
他的話,原野似乎聽進去了一點,終于慢慢軟和了下來,神情恍惚地從郭尚北的懷里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對在了一起,眉眼幾乎相貼,氣息緊密糾纏。原野呆愣愣地還沒搞清楚狀況,郭尚北卻心跳如雷,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他輕撫原野的頭后腦勺的那只手,已經停下了,這個姿勢,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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