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楠看著來人越走越近,記憶終于慢慢回籠,她驚訝地輕呼:“馮宇?”接著,她伸長脖子又看了兩眼,不確定道:“應(yīng)該是他吧……不對啊,他怎么會在江城?”
隨后,她又想起了郭尚北的話,便說:“對,肯定就是他了。”
陳一鳴終于轉(zhuǎn)過頭,注視著郭楠問:“想起來了?是老同學(xué)還是?”
郭楠點了點頭:“算是老同學(xué)吧!
陳一鳴眉頭一挑,玩味道:“算是?”
郭楠正要回答,來人已經(jīng)跑到了他們跟前,氣都沒喘勻,就激動地又叫了一聲:“楠楠!”然后就盯著郭楠上下打量了一番,滿眼的懷戀和驚喜。
郭楠尷尬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但還是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馮宇,你好啊。”
馮宇沒有搭話,他的心神還在時空隧道中穿梭,自從二十歲那年分開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可還是他隔著老遠就一眼認出了她。
乍一看,她好像一點都沒變。仔細再看,她還是有變化的:臉上的棱角比少女時代更加分明,更顯堅毅了。她當(dāng)然已經(jīng)不是十幾歲時嬌俏可人的樣子了,取而代之的是歲月發(fā)酵的醇厚感。
郭楠為了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再次主動開口:“之前就聽小北說你回江城了,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了你啊。”
陳一鳴把安靜趴在他肩上的小東瓜換到了左手,空出的右手攬過郭楠的腰,把她往自己這邊一帶,然后低著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楠楠,我看你這位老同學(xué)是被你驚呆了,這說明你魅力不減當(dāng)年!”
郭楠沒有看陳一鳴,卻下暗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
沒曾想,陳一鳴卻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倒吸一口冷氣,控訴道:“楠楠,我又沒有說錯!”
郭楠發(fā)誓,她雖然用了點力,但絕對不至于讓他疼到這種程度。她警告地白了陳一鳴一眼,便不再理他,轉(zhuǎn)頭對馮宇說:“馮宇,這是我男朋友,陳一鳴!比缓笥种噶酥感|瓜:“這是我兒子,郭東陽!辫b于小東瓜的情況,郭楠沒有讓他叫人。
馮宇不是沒有注意到郭楠的身邊有人,也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只是肆無忌憚而已。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郭楠身邊的這個男人,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普通人里拔尖的青年才俊,但一定不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一類人。
郭楠和馮宇分開的時候沒有爭吵,沒有怨懟。提出分手的是馮宇,郭楠不但沒有怪他,反而勸慰他不必覺得抱歉,還鼓勵全力追求自己的夢想。
那是一個寒風(fēng)凜冽的冬夜,他們站在江大女生宿舍樓旁一個隱秘又背光的角落里,哈著冷氣,縮著脖子,聊了兩個小時。
那時的他雖然已經(jīng)小有名氣,但還沒有任何話語權(quán),他做出了無數(shù)個保證,持之以恒地跟經(jīng)紀人軟磨硬泡了一個多月,才求來了這兩個小時的見面時間。但也只有兩個小時,他必須按時離開。
他甚至都不敢給郭楠一個臨別擁抱,因為經(jīng)紀人說,就算他們再警惕,也不可能完全杜絕被拍的可能性。而他的人氣正在上升的關(guān)鍵期,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所以一定要保持距離。
最后,馮宇是帶著郭楠的祝福轉(zhuǎn)身離開的,他沒敢回頭,因為他知道郭楠一定是含著淚留在了原地。
分手之后,沒過兩年,他就大火特火了。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炙手可熱的人氣,不是終點,甚至連休息站都算不上,因為他不過才剛拿到名利場的入場券而已。
正式入場之后的路,才是真正鮮血淋漓的披荊斬棘。在馮宇最焦灼最艱難的那些日子里,他總會夢到那個離別的場景。夢里的他,每一次都回了頭,看到郭楠淚流滿面,卻極力壓抑自己,不忍責(zé)備他。
長期以來,他都把這個夢當(dāng)做是一種警醒,警醒他不能懈怠,更不能放棄。因為他為了走得更遠,爬得更高,把最珍貴的愛情都典當(dāng)出去了。代價太大,所以,他輸不起。
如果……馮宇不是沒有去想那個如果,但結(jié)果都是,就算再來一次,他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提出分手之后,不舍歸不舍,遺憾歸遺憾,他就沒想過回頭。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除了偶爾的夢境,他都不再憶起郭楠了。
再次頻繁地想起她,也就是近一兩年的事。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只是年歲越大,越容易懷念過去,卻漸漸地,越想越放不開。直到投資公司解散,直到他開始考慮回江城發(fā)展的可行性,他心中的一個念頭變得越來越清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有了,為什么不能重新?lián)碛泄?他完全有這個資本,不是嗎?
郭楠結(jié)過婚又離婚這事馮宇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了,但她還有個自閉癥的兒子這事,他倒是記得是聽自己母親提過一嘴。
對馮宇來說,前面一件還好辦,最多也就是需要他克服自己心里那一關(guān);后面這一件就有點難辦了,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不管怎樣,他最終都決定回到江城之后,先跟郭楠見面接觸,找找感覺再說。
二十歲的馮宇不會被愛情沖昏頭腦,三十三歲的他更不會。他也知道,名利和愛情,不管他在二十歲那年選擇了哪一個,另一個,都有可能在他三十出頭的時候在記憶里回溯,重新成為他的念念不忘。而且,十三年了,分別的時間太久太久,也可能他心中的綺念在見到郭楠之后就消散了。他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所以,先見一面再說是最好的選擇。
十三年,久到馮宇不確定郭楠是否還是夢里的郭楠,也久到他找不到相見的借口了。幸好這兩年他在京城跟郭尚北有一搭沒一搭地碰過面,郭尚北無疑會是個很好的橋梁,而且還有求于他。只是,他怎么都沒想到郭尚北會直言不諱地告訴他,郭楠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有人了。
咋一聽到這個消息,馮宇確實很受打擊。過后,他重新追回郭楠的決心反而得到了強化,因為他并不認為在江城界內(nèi)還有哪個同年齡段的男人能比他更有優(yōu)勢。
現(xiàn)在看來,他的判斷一點沒錯,郭楠身邊的這個男人,除了比他早到一步,沒有一樣能比得上他。論樣貌,他馮宇是當(dāng)年人人追捧的偶像明星;論財力,整個江城,能跟他比肩的人屈指可數(shù);論感情,他跟郭楠是從小的青梅竹馬,也是彼此的初戀。
馮宇落落大方地打了聲招呼:“你好,陳先生。”同時十分禮貌地伸出了他那只戴著限量版腕表的手,陳一鳴瞟了一眼他這只沒戴戒指的手,抱歉又為難地說:“實在不好意思,馮先生,你看我這一手一個人……”
馮宇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不在意地收回手,輕笑道:“理解理解。”
緊接著,他又對著郭楠感嘆道:“楠楠,看來你的魅力一點都不減當(dāng)年啊!”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郭楠干笑了兩聲,道:“嗨,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什么魅力不魅力的……”
“你可別蒙我!”馮宇打斷了郭楠,斜睨了著她,調(diào)侃道:”看看陳先生對你的緊張程度就知道了,陳先生防我的姿態(tài),簡直跟我當(dāng)年防別人的姿態(tài)一模一樣!”
沒給郭楠接話的機會,他緊接著又對陳一鳴解釋了一番:“不過,陳先生可千萬別多心,我跟楠楠雖然是初戀,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就是乍看見你跟我當(dāng)年的樣子很像,心中一時感慨!
馮宇的話句句都在強調(diào)當(dāng)年,這讓郭楠心中非常不快,但她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來。人家也說了,別多心,他只是感慨而已。要是她表現(xiàn)出生氣的情緒來,反而顯得小題大做了。
郭楠不安地看了眼陳一鳴,只希望他真的不要多心。
陳一鳴沒有接馮宇的話,而是接住了郭楠看過來的眼神:“傻瓜,你還真擔(dān)心了。●T先生說得對,都十多年了,布西湖邊的石頭欄桿都風(fēng)化了,難道我還會吃那么久遠的干醋?”
說著,他抬起攬著她的手,在她頭頂親昵地拍了一下:“就沖你這么在意我的感受,我也不會多心,知道嗎?還不趕緊收回你的擔(dān)心?”
郭楠的心思被戳破,又被安撫,只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哦”,便準(zhǔn)備轉(zhuǎn)頭跟馮宇道別,卻聽陳一鳴繼續(xù)說:“楠楠當(dāng)年如何我沒見過,不過她的魅力在我眼里,永遠都是只增不減。倒也不是防著誰,只是習(xí)慣了,一站在她身邊,就一刻都不想放開。況且,她從來都以我的感受為重,我要是還多心,那豈不是太傷她的心了?我又怎么忍心?”
最后的一句,陳一鳴是注視著郭楠的眼睛說的。他的這段話,以“況且”二字為界限,前面的,都是針鋒相對,后面的,才是真心話。陳一鳴不多心才怪!只是,他滿腔的酸意,全都被郭楠那個擔(dān)憂的眼神給中和得一干二凈了!
陳一鳴不知道的是,他的話如同在郭楠的心里放了一朵煙花,“砰”地一聲炸開了,絢爛無比。郭楠感覺只有親吻才能傾瀉此時此刻這溢滿心間的情感,考慮到馮宇還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親了親陳一鳴懷里的小東瓜。
然后,她轉(zhuǎn)過頭對馮宇說:“你過來這邊應(yīng)該是有事要辦吧?今天就先不打擾你了吧,等你有空了,再約幾個老朋友老同學(xué)出來聚一聚!
有空了聚一聚?馮宇看了兩人你儂我儂的樣子,又聽了毫無誠意的客套話,心中不禁又酸又澀又怒。不過是個花言巧語的男人罷了!就把你哄得團團轉(zhuǎn)了,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頭腦了?
男人很多時候是沒法理解女人的思維的。郭楠當(dāng)然知道陳一鳴的那番話是在跟馮宇唱對臺戲,但這反而證明了,他不是為說情話而說的情話。
郭楠完全能體會陳一鳴在聽了馮宇那所謂的“解釋”之后,心中會有多憋屈,更知道他的回應(yīng)不可能提前打好腹稿,只能是急中生智。而她相信,人在越急的時候,說的話就越真。
更重要的是,郭楠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了她和陳一鳴相處時的一幕幕。確實是這樣,只要站在她的身邊,只要情況允許,陳一鳴的手就跟長在她腰上似的,一刻也不肯放開。就算是剛剛他雙手抱著小東瓜時,也反復(fù)提醒她好好挽著他的胳膊,不要被落下了。
所以,陳一鳴的話,聽在郭楠的耳朵里,既是急中生智的真話,也是言行一致的情話。
這種不理解,同樣在存在于陳一鳴的身上,他并不知道,自己為刺痛情敵而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遠勝于他平時挖空心思說出來的那些甜言蜜語。
他當(dāng)然感受到了郭楠突然變得高昂的情緒,只覺得十分納悶,但很快他就沒有精力納悶了。
因為嫉妒使人沖動,馮宇拒簽了郭楠的逐客令:“其實我也沒什么事,就是剛回到江城,出來隨便逛逛。要是我說擇日不如撞日,想請你這個老朋友吃個午飯,順便敘敘舊,你應(yīng)該不會拒絕吧?”
郭楠猶豫了。倒是陳一鳴,知道這人來著不善,要是真拒絕了,反而顯得他們落了下陳,而他也不想讓郭楠為難,便主動說:“當(dāng)然不會,歡迎之至。不過,這頓飯,理應(yīng)由我和楠楠來請,也算是為你接風(fēng)洗塵了!”
陳一鳴的意思,郭楠瞬間就懂了,立即附和道:“是這個道理,就當(dāng)是為你接風(fēng)洗塵吧!你也別推辭!
馮宇不再爭辯,爽快的答應(yīng)了。其實,他并不是真的沒有正事要談,只是對方說路上堵車嚴重,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否則他也不會再商場里亂逛了。能碰到郭楠也是運氣,說他臉皮厚也好,說他沒眼色也好,與其一個人干等,還不如橫插一腳,觀察觀察敵情。一靜不如一動,這是馮宇一貫的處事原則。
雖然在誰請吃飯這個問題上,郭楠跟陳一鳴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打了一個很好的配合戰(zhàn)。但隨后,就變成郭楠一個人的孤軍奮戰(zhàn)。整個用餐期間,馮宇一直纏著她懷念過去,完全把陳一鳴排除在外了。而陳一鳴,似乎是極其放心她和前男友,不,應(yīng)該是前前男友敘舊一樣,就算郭楠有意讓他接話,他也像是聽不懂一樣,只顧著照顧小東瓜。
郭楠這輩子從來沒有吃過如此食不下咽,如鯁在喉的一頓飯。什么男女朋友分手之后還能做朋友,什么前任和現(xiàn)任還能坐在一起和諧共處,郭楠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虛偽的話了,前任與現(xiàn)任碰在一起,根本就是火星撞地球——災(zāi)難!
她就不信,馮宇在跟她聊起以往那些美好回憶的時候,陳一鳴心里真如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毫無波瀾,恐怕是表現(xiàn)的越平靜,心中的浪濤越?jīng)坝堪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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