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賀現在經常那幾個損友提起的一個詞是——賢惠。
就說他們其中幾個結了婚，生了孩子的，都是個甩手掌柜，該吃吃，該玩玩兒。
可周賀倒好，明明孤家寡人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最該自在的。
偏偏自己上趕著找活罪受，燒菜，洗衣服，打掃衛生，就沒有一件事情是他不做的。
那可不就是賢惠的跟個娘兒們似的嘛！
白天在外面忙的腳不沾地不說吧，回家還得伺候一祖宗，飯廳到房間幾步路的距離，還得端個餐盤進去。
就算姜悅是個九天仙女，也沒有那么捧著的。
姜悅明面兒上，暗地里，都能聽見有人提醒周先生：“稍微收著點兒吧，慣的久了，你自己身心疲憊不說，人姜悅可能還不識好了！”
那人說話的語氣聽上去真夠苦口婆心的，姜悅都不信他是故意挑事兒的，
姜悅想著，她以后還是注意一下好了，只是要注意什么呢？
“要不我們吃外賣吧…你這兩天挺累的，就別做飯了！”姜悅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提醒道。
“外賣？”周先生動作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神色也沒什么不對勁的，“別瞎鬧啊，飯再過二十分鐘就好了，你還怕沒有機會吃外賣啊？”
周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差幾天，那個時候，他也就只能指望外面那些餐館的老板，良心能夠跟真金一樣值錢了！
“不是…我就是怕你累…”姜悅就扒在廚房門邊，探出一個腦袋，小小聲嘟囔著。
“呵呵。”周先生重重的發了這兩個音，“你這么心疼我呢！早干嘛去了？”他語氣涼涼的，聽得姜悅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我一直都挺心疼你的其實…只是你一直沒發現而已…”姜悅半認真半打哈哈地說。
周先生一手拿著筷子，跟碗里咣咣打蛋液，那聲音脆響脆響的，就跟在抽她一樣。
還被打的稀碎稀碎的！
周賀哼笑了一聲，還真好意思說她心疼他…也就是他承受能力不錯，眼淚都往心里流，不然的話，這房子都夠淹了好幾棟了。
“好啦！先出去吧！別一會兒油星子再濺你身上！”他說著，還不忘強調了一句，別偷吃零食啊！”
姜悅熱愛廚房，因為能做好吃的，可只要一看到鍋里的油開始冒熱氣，開始滋啦滋啦響的時候，她就慌的不行，各種躲。
“拜拜了您！”她縮著脖子，迅速逃離廚房。
周賀之前也“有幸”看了一眼姜悅燒菜的架勢，基本上用一句話可以概括：清蒸全世界！
好不容易見她燒一次四季豆，剛一開火，人蹲著躲墻角去了，一臉“我正在渡劫”的表情。
周賀想著，還是算了，讓她把未實現的廚房夢，留在悅趣發揮就好了，好歹在那里她不會逞強，搞不定的時候，會讓人搭把手。
至于家里炒個菜什么的，還是讓他來就好，避免發生火災。
這時，姜悅趁著他不注意，偷偷從柜子里拿了一包蝦片，正打算開，就被某人抓包了，“剛跟你說什么來著，飯前不許吃零食！”
姜悅很怨念地看了他一眼，把她當三歲小孩子一樣管著，成年人進食自由懂不懂！
“我就吃兩片兒…
“我倒了啊！要那么多醋干嘛？我不愛吃酸的！”柏楊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我讓你吃了嗎？讓你吃了嗎？我是請你給我倒的！”
“動不動就那么兇，跟母老虎一樣……”
本來好好一頓飯，姜悅被吵的都耳鳴了，“你們兩個夠了！這有啥好吵的啊！”
姜悅把筷子一拍，很費解地看著他們，“就不能自己再去倒一碟，愛放多少醋放多少醋！”
被吼了一頓后，這倆二貨瞬間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了片刻，又異口同聲地道歉：“我們錯了，我們改！但我們真的沒有在吵架，頂多算…激烈溝通吧！”
姜悅露出一個我真服了的表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這種動不動就比嗓子，比肺活量的場景，讓姜悅有種特別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看到姜誠和藍蘭夫妻倆起爭執的畫面。
姜悅每次一聽到，就會本能地緊張起來。
后來，周先生索性都不讓他們再來家里蹭飯吃了，還特意跟錢安安說了一句：
“你們下次如果需要激烈溝通的話，請找個更合適的地方！別給我在姜悅面前瞎吵！”
老周認真起來的時候，無論什么表情，安安都覺得氣勢大的嚇死人，于是再生氣也忍到兩個人關起門來，再放開了吵！
※
周先生似乎特別擔心她會被那兩個二貨影響到，總洗腦似地一遍遍跟姜悅重復：“你放心！他們倆這種幼兒園水平的相處方式，永遠都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姜悅笑了笑，很坦誠地跟周先生說心里話：“我只是有點不理解…為什么這么一直吵…還能在一起，過那么多年……”
她說的，是姜誠和藍蘭。
那兩個人整整吵了快三十年，吵的姜悅對所有的關系都產生了恐懼感，可他們卻很神奇地沒有散！
周賀沉默了片刻跟她說，“兩個人一起過日子，相處的方式有千萬種…吵架也是其中的一種…盡管這種方式很不成熟！”
“他們不成熟，卻讓我來承擔后果，這世界真不公平！”姜悅無比諷刺地說。
可這世上多的是不公平的事情，姜悅應該感激，她在經歷了至暗之后，總算還有機會看見了曙光……
“乖，不想那些了！我們以后會越來越好…”周賀抱著她，哄孩子似的溫柔。
沒有哪一種關系能代替的了親情，可他卻總希望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盡可能的讓姜悅心里的傷痕少一些……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姜悅喃喃地問，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即便是姜悅自己也想不通。
姜悅從小受到的教育是：沒有人能無緣無故對你好，但凡對你好的，要么是等價交換，要么是有利可圖，再不然就是圖謀不軌。
姜家人的教育從來都很現實，甚至現實到冷血的地步。
姜悅接受了那樣的思想觀念，也堅持著那樣的原則。
可周賀…絕對是這世上少有的傻子和奇葩，姜悅從來不覺得自己虧欠別人什么，只有周賀，讓她覺得可能自己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姜悅是特別認真問的，可周先生卻不甚正經地答：“原來你還知道我對你好吶！可真難得！”
“我是問真的！”見他還是一副沒正形的樣子，姜悅有些急了。
周賀笑笑，他就是認真答了，也沒什么實質性獎勵啊！
“我圖你人，還不夠啊！”他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
姜悅愣了，為什么非得圖她這個人，她糟糕透了！
“那你品味可真夠獨特的…”姜悅充滿自嘲地說了一句，“我那么麻煩，性格還不好，你得多想不開啊！”
周賀很驚訝地看著她，笑說：“你對你自己的了解可真透徹！”
才說了一會兒話，姜悅就忍不住又想打他了……
其實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呢，說來說去，不過就是放不下罷了！
但凡能放下一點點，周賀覺得自己就不至于一次次生氣離開，又一次次當做沒事發生過似的回來。
打從一開始，周先生就奔著跟她過一輩子去的。
姜悅倔強，他也倔強。
姜悅敏感，不輕易相信別人，他一向…也只相信自己。
姜悅認為自己一個人，也能扛得起一切，他也是。
最親的人是姜悅最大的雷區，這一點，跟他又是不謀而合。
他知道姜悅最缺乏安全感，也知道姜悅表面難以接觸，內心卻是最渴望得到愛和關懷的。
周賀看著她，就像在看著另一個自己，他們倆甚至契合到連血型都是一樣的。
或許是曾經的遺憾太深，讓周賀根本無法…對跟自己那么相似的姜悅視而不見。
同情如果是最初的基石，那么后來，他就真的是跟姜悅一點點耗出了感情。
他覺得自己好歹還算是個聰明人吧，可在姜悅眼里，那就是個馬戲團專業耍猴的一樣，就是個逗樂的。
遇到的那么多人里，姜悅是最油鹽不進的，這一定程度上，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她總在狠狠懟完他的下一秒，還能沖他客氣地微笑著。
那張臉，那個笑容，漂亮的讓人無法把目光移開。
姜悅對他，其實也不都是愛搭不理的，她也有很熱情的時候。
每次喝醉酒，或者是她那奇特的斷片兒型過敏癥癥狀出來以后，姜悅就會變得特活潑可愛，還愛黏人。
有一次，甚至暈暈乎乎的抱著他撒嬌，在他答應了給她買玩偶的時候，捧著他的臉親了好幾下，還說：
“你給我買玩具，我就喜歡你好了！”
那無辜的小眼神，簡直把周賀萌了一臉血。
其實姜悅錯了，他一直等著，不是真的想當圣人，付出不求回報。
恰恰相反，在姜悅身上費的心思越多，就越想得到她的回應，哪怕只有一點兒，也總好過中途放棄，血本無歸！
※
某天，姜悅無聊的時候刷微博，在熱搜上看到了某明星夫妻離婚的消息。
分手文案寫的，那叫一絕！
安安發來一條歡天喜地的消息：“這倆可算是離了，可痛快死我了！”
姜悅一陣好笑：你又沒跟他們一起過日子，戲多了啊！
“呵呵，這世上值得憋屈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我每見到一個有種的，干凈利落的，都跟撿到寶一樣！”安安慷慨激昂地說著。
姜悅默然，她這么矯情又別扭的人，怕是遲早要受安安嫌棄的。
“所以啊，愛情真是太不靠譜了…我還是寄希望于暴富吧！”姜悅有感而發地說道。
這時，周先生跟旁邊涼涼地來了一句：“這年頭…破產的公司多的都數不過來了！”
唯一夢想都被都被某人無情戳破，姜悅一臉怨念地瞪著他吼：“我等著天上掉錢下來的那種暴富行不行？合著什么都指望不上，我還不能做做夢了是吧？”
周先生一臉包容地看著她笑：“好孩子！既有腦洞又有出息，繼續加油！”
姜悅被氣的一口老血哽在深喉，這人嘴怎么那么欠呢！
“我永遠相信愛情，但也相信愛情會死……”錢安安特別通透地回了她一句。
“愛情是建立在人的基礎之上，所以它的本質是運動的！有生就有死，特別正常的一個規律！即便不愛了，天也塌不下來！”
姜悅尋思這丫頭不愧是久經情場的，都快把自己整成哲學家了！
她低頭淺笑，心里頓時明白了不少。
盡管誰都沒有明說，但身邊的人…都在潤物細無聲地開導她。
周賀給了她滿滿的包容和愛，也給了她選擇的權利，他總是說：
“我們倆好好過日子…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就一日三餐，一份穩定的經濟來源，互相陪伴著，一起到老，到死！”
姜悅承認。他勾勒出的那個畫面，讓她有點期待。
心里那根一直緊緊繃著的防線，忽然就想松開了。
她有點累，拒絕一個對她好的人，比防備一個傷害過她的人，要難得多了！
※
周先生加班，夜里快十一點才到家。
他不在，家里所有的燈全部開著。
“你怎么才回來啊？”姜悅抬了一下惺忪的睡眼，目光還有點茫然。
許久才在半夢半醒間，軟軟地說，“你以后要早點回家，不要這么拼命！”
周賀微微詫異著她最近肉眼可見的轉變，心下子柔軟起來，“好，我聽你的！”
“嗯…本來就已經老了…再熬夜更顯老…”姜悅說著嘴角勾起一抹調皮的弧度。
周先生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你就壞吧！氣我那么開心？”
姜悅嗯了一聲，還真的挺開心的啊！
這兩天，周先生一直都在連軸轉，整個人看起來很累，面色也有點憔悴。
他躺下沒一會兒，就沉沉地睡著了。
姜悅很緊張，她偷偷的，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挪到他身旁。
又屏住呼吸，自己做了好一會兒思想上的工作，盡了全力制住那些亂七八糟的負面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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