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梽覺得整個用餐的過程她已經算是很極力地在克制著自己了，可是一頓下來她還是吃撐了。

    坐在栗梽對面的栗爸手撫著肚子的樣子看上去也是吃撐了的樣子，三個人中唯有栗媽媽飯到七分飽。

    “你看你，剛還叫小梽少吃點免得吃撐了不舒服，現在好了，父女倆都吃撐了，真是老的不好教壞小的。”栗媽媽掃了父女倆一眼，平靜的語氣，暗暗嗔怪。

    栗媽媽自診斷出有腰椎盤突出，外加還有點高血壓之后，一直都很注意控制飲食，無論是在什么場合。

    癱軟在椅子上的栗梽看著眼前被一掃而空的美食，而它們大都進了她和自家老爸的肚子里，“媽，不關爸爸的事啊，是這些都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栗媽媽接話，“好吃還不是因為是你爸爸他做的。”

    這話是在解釋為什么一桌子菜好吃，亦是在變相的贊美栗爸的廚藝好。

    栗梽是聽明白了，卻也覺得老媽說的有點含蓄了，何不直接說老爸做菜好吃呢？那樣老爸肯定會很高興的。

    可栗爸只當妻子的意思是自己做菜好吃也有罪，“怎么做菜好吃也不行了？做的不好吃你不又得說了……”說話時，后面那句話的聲音明顯細微許多。

    “誒，我什么時候說你做的不好吃了？你倒是給我說說——”栗媽媽側了側身子目光緊鎖坐在自己旁邊的丈夫。

    栗爸與之對視了兩秒，隨即移開目光，端起桌邊的茶杯喝了口茶才道：“剛結婚那會兒，你不是天天說嗎？還說早知道你就找個做菜好吃的了……”

    記憶一下子被帶回，栗媽媽也似是想起了什么，“你還好意思說，結婚之前是誰說自己雕得了石碑，刻得了木板，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那會兒把小梽她外婆他們哄得那個高興啊。他們哪兒知道你也就是前三個還算勉強，下得了廚房？那都是扯的。”

    曾經的糗事被抖了出來，栗爸聽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啊，爸爸以前做菜很難吃嗎？”

    栗梽確是來了興趣，她還沒聽過老爸年輕時和老媽之間的那些趣事呢，她只是在祖母那里聽過一些老爸小時候的事情。

    老爸如今的廚藝如此好，她實難想象曾經的他竟也是個廚房殺手。

    栗爸干咳了兩聲，“都是以前了，不提也罷，你只管爸爸現在做得好吃不就行了？”

    栗梽點點頭，又搖搖頭，“是這個理兒，可是我好奇呀，好奇爸爸艱辛的的廚藝之路。還有，那時爸爸為什么突然決定要學好廚藝了呢？”

    為什么要學？

    栗爸在心里默問了自己一遍，而后看了看嘴角帶笑的妻子，那一刻一切都有了答案。

    望向對面的閨女，他笑著道：“為了你們呀，為了把你們三個喂得胖胖的。”

    栗梽也看到了剛剛老爸深深凝視了老媽一眼，如此有些答案自然呼之欲出，不過老爸的回答確是很完美，“哦，怪不得我們都胖了，前不久我同桌還說我臉圓了呢。”話落，她捏了捏自己的臉。

    栗媽媽睨了古靈精怪的閨女一眼，從椅子上起身站了起來，“自己管不住嘴還怪到你爸爸身上了？好了，你們坐會兒，我去給你們父女倆切點水果來，蜂蜜水要不要？”

    栗梽打了個嗝，“我不要蜂蜜水了，喝不下了，水果可以再吃……一點點。”

    栗爸看了眼自己的茶杯，“我也不要了，我喝茶就行，水果隨便來點就好，你也別一直忙活，剛吃完飯多歇會兒。”

    “我哪有時間歇啊，一堆衣服還沒洗呢。那個小梽，一會兒把你衣服換下來，我看你衣服皺了，是不是下午沒脫衣服就睡了？”

    栗梽佩服于自家老媽的觀察力，“額，我當時太困了，然后忘了，所以就直接和衣而睡了。”

    “跟你說了多少次，怎么就聽不進去呢？算了，記得一會兒換下來，我給你洗洗，然后再熨熨。”

    栗梽想說這校服外套皺了就皺了，無所謂呀，畢竟學校里好多住校的同學都比她的還皺呢，他們也沒有可以熨衣服的地方，皺的還不是照樣穿嗎？

    不過老媽一心為自己好她也知道，卻是不想她太勞累，“媽，我這今天早上剛換的，還不臟呢，再穿穿吧，而且我再穿穿還能把它穿平整了呢，也省得你再熨了。”

    栗媽媽才走了幾步，忽而頓住腳步，回頭，“是早上換的，可你們早上的活動不是在山坡坡上嗎？也就看著不臟，實際上不知道蹭了灰塵，還有你就沒出汗？你們的路程可不短，何況你還背著十斤大米。”

    路程是不短，可說到那十斤大米，栗梽心里有點虛，除了從家里到學校是她自己背的，后來學校到十里溪的大段路她都是提著兩個袋子輕輕松松的過去的。

    “媽，我們是去的十里溪啊，風景可好了，那邊沒什么灰塵，空氣比城里清新多了。”

    對于大米的問題，栗梽下意識的閉口不提，因為多說多錯，她怕自己說露餡了……雖然同學之間，男同學幫女同學背一下書包沒什么，可是老媽是個容易多想的人，她可不能冒險，更何況某個人根本不是因為憐香惜玉才和她換的，而是為了那該死的實踐！

    她平白無故的成了試驗品之一，呵……她也不好意思說。

    栗媽媽好似對他們野炊的地方不甚感興趣，只道：“讓你換你就換，廢話一大堆，跟你爸一個樣，又不要你們洗，光換都懶得換了？”

    栗爸：“……”他怎么又中招了？

    栗梽不敢多說了，“喔，我知道了，一會兒吃完水果去換。”

    “水果……哦對，我還說要切水果來著。”見栗梽乖乖應下了，栗媽媽呢喃著走向了廚房。

    小小的餐廳里只剩下了栗梽和栗爸兩人，栗梽還是忍不住八卦的小心思，走到他身后殷勤的給他按著肩膀，“爸爸，你是不是為了媽媽去學的做菜呀？”

    她的那點小心思，栗爸哪里看不出來，笑了笑，“八卦都八卦到爸爸這里來了？”

    栗梽否認自己是在八卦，“沒有，不是八卦，就是好奇啦。”

    八卦還不都是好奇心作祟？

    栗爸瞇起了眼睛，思緒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沉默片刻，再開口時他有些老態的臉龐泛著一絲柔光，垂眸只說了一個字，“是。”

    話音落下的那瞬，栗梽的心跳加速了一下，果然，她就知道答案是這樣。

    雖然老爸只說了一個字，但這一個字里包含著的情意，她或許不盡悉知，可她知道在那樣的年代，一個男人可以為了另一個女人系上圍裙，洗手做羹湯，不在意別人的說法看法，沒有理由的無怨無悔，若一定需要一個理由，那大概便是那個字了，我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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