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星期日,思城六中高三為期兩周的補課由這晚的晚自習正式拉開帷幕。
栗梽到達學校的時候,時間正值六點四十二,距離晚自習第一節課上課時間已然不足十分鐘。
實際上,她今天很早就出門了,只不過她最開始的目的地并非學校,而是思城機場。
栗斯棋的假期不過一星期而已,而他逗留至今無非是因為他額外請了一星期的假。
臘月二十七到正月初十,他的假期也該結束了,如是,初十這日,是他假期的小尾巴,也是他離家和思城說再見的日子。
他訂得是最晚的那趟飛機,五點五十從思城起飛,八點二十到達京都。
栗爸栗媽媽這幾日不在家中在鄉下老家,老家有旁系親戚辦酒席,他們應邀留在那里幫忙,倒也可以順便多陪陪隨栗梽二叔一起住的栗家祖母。
栗爸原是有計劃初十上午回趟思城,下午送兒子去機場,晚上再回老家的,但栗斯棋不忍父親來回奔波,在電話里便勸住了父親,主要說他自己可以,余下多是寬慰父母不用擔心他的話。
栗爸最終也沒有堅持,畢竟兒子在外多年了,懂得照顧自己,他放心。
父母都不在無人送機,栗梽當然是自告奮勇、叫著嚷著要去送。
一開始,栗斯棋是說什么也不同意她去的。
然,妹妹的花樣實在是多得很。
初十上午,他在妹妹撒嬌、賣萌、拍馬屁等各種磨人的招式下,終是妥協了,同意她跟他一起去機場。
不過前提是,她不能在機場待太久,還有他必須要看著她坐上回程的的士,否則一切免談。
栗梽拿捏得住輕重,自然是果斷答應了,她想的是先去了再說,到了那里她再看情況來就是,總歸腿長在她自己身上,哥哥他難道還能拖著她上車不成?
這時她還不成想,她哥哥壓根就不用拖著她上車,因為他只需一個眼神,或是一句話,她就得按他說的乖乖上車。
栗斯棋兄妹倆是下午四點多打的抵達的機場。
到了機場,栗斯棋先是帶妹妹去了機場內的肯德基店讓她在里面等他,而他則去取了登機牌,同時辦理好了行李托運,完了方才去陪妹妹吃了些東西,吃完東西又陪她在機場內隨便逛了逛。
時間過得極快,兄妹倆吃了東西還沒逛多久,表盤指針已經逼近下午五點二十。
機場大廳內,本就格外注意時間的栗斯棋望了望時間、航班等皆有顯示的大屏幕,喚住了兩三米外第一次來思城機場,好奇心濃郁,此時正四下張望的妹妹。
“小梽,你該走了,不是六點五十上晚自習嗎?”
栗梽不大盡興的收回視線,轉回身走到兄長身邊,仰頭望著他,“哥哥,我再待會吧,其實我等你登機了再走也是來得及的。”
來機場的時候栗梽就有估摸過時間,她和哥哥從家里打的來機場花了一小時,而學校距離機場比家近些,哥哥既是五點五十的飛機,那她等哥哥登機了再走該是可以,只要堵車不是太厲害,是不會遲到的。
“不行,你忘了來之前你答應了哥哥什么嗎?”
栗斯棋臉上掛著溫潤的笑意,說出來的話確是不如他的笑容那般令人如沐春風,倒更像是一縷寒風刮過。
栗梽自知是自己有言在先,她該遵守諾言,但她就是不想走,莫名的,也不知是因為一時新鮮想再逛一逛耍一耍,還是想再多跟哥哥待會兒。
“哥哥,我沒忘,可我想再待會兒嘛!
她說著伸手拉住了栗斯棋短款大衣的衣角,低聲道:“哥哥放心,我曉得時間的,你看哈,你五十登機,我五十多一點點走,不用一小時就能到學校,不會遲到的。”
涉及安全問題,栗斯棋自然不會因為妹妹的幾句軟言細語就違背原則,“你就知道不會遲到?萬一路上堵車呢?這會兒可正值下班高峰期!
栗梽收回手,往背后縮了縮,底氣不足,小聲嘟囔:“機場這邊哪里有那么多上班族路過?這邊根本沒有什么住宅區……”
“你要跟我犟是吧?出門的時候是誰答應得好好的?嗯?”
男子說話時溫潤的眉眼紋絲不動,雙眸卻像是結了層薄薄的冰,若不注意,不易察覺。
栗梽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知道她估計要把她哥哥給惹毛了,儒雅如她的哥哥,要是就這么被她給惹惱火了,那么她算起來也是個人才。
栗斯棋哪里知道此刻妹妹心里正在以為他要發火了,但他確確實實是意識到他剛剛的語氣有些重了,后悔是有的,但卻并不足以讓他就這么遷就妹妹的不恰當要求。
不過再開口時,他的語調還是溫和了許多,“先不說機場人來人往魚龍混雜的,再來,你看看外面,天越來越黑了,加上機場離市區又遠,你一個人哥哥很不放心你知道嗎?”
如此和善的言語,理智的分析,以及毫不掩飾的關心,栗梽聽著心里不可能沒有反應。
她壓著心中波瀾,吸著鼻子點了點頭。
栗斯棋無聲嘆氣,抬手摸了摸妹妹的頭,“你乖,聽哥哥的,現在走,哥哥看著你上車了再回來等著登機!
“好,我聽哥哥的!
栗梽抬眸望著兄長,一雙大眼睛清澈靈動,確是有些許紅絲浮動,害怕對視會被兄長看出端倪,她別開眼睛,視線落在兄長肩上掛著的書包。
那是她的書包,掛在他身上顯得是那么的小巧,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周身那溫文爾雅的氣質。
栗梽伸出圓潤的指頭往書包帶探去,想要從兄長肩上取下自己的書包,“哥哥,書包我自己背吧!
栗斯棋沒讓她得逞,順勢牽住她的手,“沒事,哥哥背,等你上車了再給你!
手被牽著,栗梽無從下手,就沒有拒絕,“好吧,反正書包也不重,哥哥喜歡背就背吧!
這樣嬌俏的語氣,有些像是在鬧脾氣,栗斯棋聽了笑開了,“是,一點都不重,我一個手指頭就拎起來了!
栗梽嘖嘖了兩聲,猛的駐足,側身望著笑意濃濃的兄長,“如果只拎一會兒的話,誰一個手指頭拎不起來。课乙部梢裕恍拍阕屛以嚱o你看!
她說完踮腳欠身過去拿書包,不料栗斯棋一個漂亮的側身讓她撲了空,“得了,你這丫頭想要書包就直說,扯這么多不是浪費口水嗎?”
栗梽差點重心失衡栽倒在地,但栗斯棋是不可能讓她摔倒的。
他本就牽著她,見她有往前倒的趨勢便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還真是小孩子,毛毛躁躁的!”
栗梽借著他的力穩住身體,傲嬌的斜仰著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哼!你妹妹我都成年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還有我口水多,不怕浪費!”
栗斯棋單邊眉峰微挑,“行行行,我們家丫頭說什么就是什么。”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某個丫頭還是不搭理他。
他無奈得很,“剛不還說自己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鬧脾氣?”
栗梽偏著頭,急急道:“我才沒有鬧脾氣呢!”
“好,你沒有鬧脾氣,是哥哥不好好不好?”
妹妹不答話,他搖了搖頭,緊了緊牽著她的手,淺笑著道:“好了,我們要再不走,哥哥可能就要誤機了!
栗梽哦了一聲,先行邁開了好幾步,她走在前面,輕輕地甩了甩被兄長牽著的手,示意后面的人快點跟上她。
“哥哥,走咯走咯!”
一副要往前沖的架勢,真真是小孩子心性,無邪爛漫。
至少在栗斯棋看來是這樣的,在他和父母眼里,他的妹妹無論多少歲了,都是小孩子,都是小開心果。
沒忍住笑出了聲,他抬起長腿跟上她,不忘提醒:“你慢點,地滑,小心摔著!
栗梽邊走邊回頭道:“有哥哥牽著我,摔不了!
栗斯棋也不說她了,大抵是覺著她的話不無道理,有他在她摔不著,但其它意外確是避免不過……
走出機場大廳門,邁入機場小廣場的時候,他一時不察,因著身后有異動就下意識回頭看了看,竟是不知妹妹何時借著有他牽著,便肆無忌憚的轉過身面對著他開始了倒著走。
于是他和妹妹都沒預料到的小事故發生了——
“!”
正在他回過頭之際,他突然聽到了這一聲不算尖叫的尖叫。
那是他妹妹的聲音,他不會聽錯。
簡直是嚇了一跳,他心里一咯噔,以最快的速度正回頭,“怎么了小梽?”
語氣急迫之余,他后知后覺的發現妹妹的手他還是牽著的,所以妹妹的人該是沒事的……
栗梽也的確沒事,有事的是被她一下撞翻在地的一些禮盒,盒子上印的清楚,是江城特產。
但眼下,無論是栗梽,還是栗斯棋,都無心去關心地上的禮盒上的字。
前者擔心東西有沒有摔壞,也擔心提著東西的人有沒有事;后者擔心栗梽有沒有撞傷,也擔心她撞到的人有沒有撞傷。
栗梽有點愣神,栗斯棋拉著她肉眼查看了下她周身,“小梽,你沒撞到哪兒吧?有沒有哪兒疼啊?”
這邊是剛下飛機出來的施氏夫婦,夫妻二人初八相攜前往臨市江城。
一方面是參加講座,一方面也是借此機會游一游旅游業發達的江城,順便再慶祝一下二人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也是過過二人世界。
地上的特產施母并不在意,反倒是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有沒有事,“小姑娘,你沒撞著吧?哪里不舒服的話,要跟叔叔阿姨說啊!
施父和妻子想的一樣,人最重要,“是啊,小姑娘,你動一動,看看有沒有哪里疼?”
三人極為關切的聲音將栗梽的思緒拉了回來,“沒有沒有,哥哥,我很好。”
她是本能的先安撫了兄長,說完方才意識到還有另外兩道陌生而關心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她望著對面那對看上去滿目慈善的夫婦,“叔叔阿姨,我很好,沒有什么事情。”
想起什么,她低頭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禮盒,心知自己闖禍了,她立即禮數周全的彎腰道歉,“對不起,叔叔阿姨,我撞掉了你們的東西!
施父正要說東西不重要人沒事就好,栗斯棋卻是先道:“叔叔阿姨,真是抱歉,家妹莽撞,撞掉了你們的東西。這樣吧,你們檢查一下東西有沒有損壞,有損壞的我代家妹賠償兩位!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剛剛我看了看,叔叔阿姨的這些東西好似都是特產,想必是兩位要送親友的。我知道,賠償賠的是金錢,卻挽回不了兩位對親友的心意,對于這一點,我很抱歉!
栗梽被驚著了,因為她哥哥想得真的很周到,還有她哥哥這么看上去更帥了,“叔叔阿姨,都怪我,你們快檢查一下東西有沒有損壞吧!
栗梽沒忘記正事,伴隨著話落她已經蹲了下來開始幫施氏夫婦撿禮盒,栗斯棋沒有猶豫的也蹲了下來幫她。
施氏夫婦看著眼前的兄妹,眸光里盡是欣賞。
尤其是施父,第一眼他就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極為出眾,不論是相貌還是氣質,自然就更不用說方才年輕人的那番話,那番話無疑是讓他對這個年輕人越發的欣賞了起來。
施母也在幫著撿,“沒事,你們兄妹倆太緊張了,人無事就好。我們這些東西啊,經摔,就算是摔了也不要緊,總歸都是吃的,也沒有什么貴重物品,不值錢!
栗梽心中飽含歉意,她用雙手將拾起的禮盒遞給對面的氣質溫和優雅的女人。
“不不不,阿姨,剛剛是我沒看路撞到了你和叔叔,錯在我,您一定要檢查一下東西是否還完整,損壞的東西我是一定要賠的,雖然我現在還沒有錢,但我可以先借我哥哥的錢賠給你們,至于借他的,我以后能工作掙錢了就還給他。”
小姑娘眼神真摯,句句發自肺腑,施母自是看得出來,她不免想起了小姑娘的哥哥之前說的話,溫柔一笑。
“你們兄妹倆還真是像。”
栗梽以為她說的像指的是相貌,莞爾道:“阿姨,我和我哥哥都長得像媽媽,很多人說我們長得像!
栗斯棋知道她的意思,說的該不是相貌,而是品行,他知道卻不多言任由妹妹誤會。
施母也不解釋,順著小姑娘的話說了,“嗯,你哥哥很帥,你呢,很漂亮也很可愛,都是好孩子!
栗梽有些不好意思了,“阿姨,您也很好看呢,而且氣質特別好!
說起來她是這會兒才好好打量了下眼前的阿姨,阿姨盡管看上去已是中年,但依舊美麗,那股典雅的氣質更是擋都擋不住,想來年輕時一定是極美的。
不過好像有哪里不一樣啊,她怎么感覺她瞧著這位阿姨越瞧越有些熟悉的感覺呢?
有點像……像誰呢?
她一時間也拿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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