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梽正準備咽下剛送進嘴里的豆干，不過這下好了，拜她老爸所賜，豆干就這么卡在了嗓子眼，使得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她的第一反應是放下筷子捂住嘴，止不住地咳嗽。
栗爸嚇了一跳，慌忙抽了兩張紙巾給她，“噎著了？怪爸爸怪爸爸，不該說話影響你吃飯，哎。”
栗梽接過紙巾時，抬頭看了她老爸一眼，她老爸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抓不住重點啊。
可讓她噎著的不應該是他的那句話，而不是他在她吃飯的時候說了話嘛！
“小梽姐姐，喝點水吧。”
小姑娘沒想太多，把自己的水杯往栗梽那邊推了推。
栗梽也沒介意，拿起水杯仰頭把大半杯水喝得一滴不剩，喝完人舒服多了。
“好點了嗎？”栗爸很愧疚，問得小心翼翼。
他沒想到他就問了個問題，結果竟是害得寶貝閨女噎著了，梗著脖子摸了摸后腦勺，他無意間撞進了妻子意味難明的眼眸里。
對方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見他望了過去，笑著開口了，“我剛發現，你還挺希望自己女兒早點成為別人家的啊。”
“什么別人家的？我就是問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哼，離談婚論嫁還遠著呢！”
“呵，時間過得快得很，而且現在的年輕人啊，閃婚閃離就跟家常便飯似的。”
“那是別人，又不是咱閨女！什么閃婚閃離的，咱閨女就算閃婚了，但絕對不會閃離！”
“……”栗梽、小姑娘，一臉懵逼。
“咳～咳咳！”
栗梽沒辦法了，裝起了不舒服，就是用力過猛，本來好好的嗓子給咳啞了，說話顯得特費勁。
“爸爸，媽，我們還…是繼續吃…飯吧，有什么吃完再說。”
栗爸：“不吃了。”沒心情吃了。
栗媽媽：“飽了。”氣都氣飽了。
栗梽看了看互相慪著氣像兩個老小孩的夫妻倆，無奈得很，明明她才是孩子，確是不得不使出哄小孩子的招式。
“額，那就不吃了，我也飽了，我去給你們泡茶。”栗梽說完便著急忙慌的要起身離開。
栗爸截住她，“小梽，你等等，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爸爸呢。”
“啊？”栗梽聞言，差點沒跪了。
她一只腳膝蓋彎蹭著椅子腿，另一只腳剛跨出去，大腿與小腿呈現著完美的135°。
她的反應要是再慢一點，對于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承受能力再差一點，她那只腳就真的跪下了。
撐著餐桌，她勉強重新落座在椅子上，假裝疑惑的問道：“爸爸，你指的是……？”
栗爸瞇了瞇眼睛，敢情這是在跟他裝傻呢。
他撇了眼閨女手腕上的頭繩，眼里閃過一縷光芒。
其實他之前會那么問閨女，是因為他想起了年輕時，他也曾送過妻子頭繩，那時候的頭繩不像現在款式多，花樣多，渾身上下只透露出一個詞，簡簡單單。
都說男人不如女人細心，事實也確實如此。
但往往對于自己最在意的身邊人、親人，男人也是可以很細膩的。
就比如剛剛，他深切的感受到了閨女對于那頭繩的‘難以割舍’，若不是非常在意，又怎會如此？
既是如此，至少可以說明那頭繩對閨女來說，意義非凡。
再者，閨女對于頭繩的來處含糊其辭，真以為一句忘了就能騙過他？
丫頭還是太年輕了啊，他走的路可比她吃的鹽都多。
“發什么愣呢！”妻子的聲音響在一側耳畔。
栗爸一激靈，回神，尬笑了兩聲，“就是你有沒有耍男朋友啊？”
他望著閨女，回想方才，不禁感嘆，他果然是諜戰劇、刑偵劇看多了，分析起來還一套一套的。
栗梽不知道她老爸心里的道道，更不知道他早已經將她看穿了，她只是半真半假的回答了。
“沒有！我們大一大二的課可多了，我哪有時間搞這些啊。”
這話是真的，她是真的沒有男朋友，也是真的沒有時間談男朋友。
但，行動上沒有任何表現，思想上卻……因為她將一個人放在心里很久很久了，思念已然泛濫成災。
栗爸半信半疑，沒有繼續追問，“嗯，不管有沒有，反正爸爸不反對你談戀愛，但你一定擦亮眼睛……”
“行了，你今天怎么話這么多，嘮叨個沒完了還？”
栗媽媽深感自從女兒上大學之后，丈夫的話就變多了，跟老媽子一樣。
看了眼餐桌上的一片狼藉，她伸手開始疊碗，“收拾碗筷！”
栗梽搶著干，“媽，你跟爸爸去客廳坐吧，我來收拾。”
栗媽媽擺了擺手，繼續兀自收著碗筷，“不用，你收拾收拾，送雨寧回家。”
“這就送雨寧回去啊？”
方才飯前，栗梽和小姑娘聊天，知道了小姑娘是早上隨小姨上街碰到了她老爸老媽，這才跟他們回來了。
所以這才待了沒幾個小時啊，就要回去了？
“你小姨說她約了醫生，下午要給雨寧戴牙套。”
牙套成功的引起了栗梽的注意，她望向小姑娘，“雨寧，你要戴牙套啊？”
“對呀，我牙齒不整齊。”小姑娘朝栗梽咧開嘴，露出牙齒，合上的時候，她說：“媽媽讓我戴的。”
栗梽沒錯過小姑娘牙齒上的菜葉子，抽了張紙，“啊，把嘴張開。”
“……”小姑娘雖然不知道栗梽要干什么，但還是乖乖的照做了。
栗梽用紙巾幫小姑娘把菜葉子弄下來了，這才道：“媽媽讓你戴的？怎么了？你自己不想戴嗎？”
小姑娘想了想，很誠實的呢喃出聲，“疼～”
栗梽捏著紙巾，笑了，“瞧你，還沒戴的，這喊疼的模樣倒像是正在戴似的。”
“我同學有戴的，她說可疼了，我怕疼。”
“好像是挺疼的。”栗梽沒有經歷過，認識的人里也沒有，不過今天過去之后，就有了。
栗梽輕拍小姑娘的頭，撫慰她，“雨寧，不怕不怕啊，有麻藥，打了麻藥就不疼了。”
剛收了碗筷倒廚房，復而回到餐廳的栗爸，邊擦著餐桌邊淺笑著對小姑娘道：“小梽姐姐說的對，打了麻藥就不疼了，雨寧要勇敢哦。”
“可別哭鼻子喔。”為了應景，栗梽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
小姑娘摸了摸鼻子，“我才不會呢！”想起什么，她問：“小梽姐姐下午有事嗎？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抓著你的手就不疼了，嘻嘻嘻。”
“我還有止疼的效果？”
栗梽不傻，對于小姑娘提議里的貓膩多少還是曉得的，“怕到時候你是不疼了，我卻被你抓得疼死了吧。嗯？”
小姑娘有被拆穿了的窘迫，不過她是真的希望栗梽可以陪她去，雙手并用的拉著栗梽的手腕開始撒嬌了。
“小梽姐姐，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栗梽一向心軟，小姑娘這么黏她，她自是不會拒絕，反正她也沒什么事兒。
正要點頭答應，衣兜里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卷簾西廂中，北斗星爍，銀鉤月落……”
熟悉的旋律，是她高中時期乃至現在都很喜歡的歌曲。
栗梽聽得有些入神，都忘記了接電話。
擦完餐桌已經往廚房去的栗爸聽見鈴聲一直不斷，不禁回頭問，“小梽，誰的電話？怎么不接？”
“誰的電話？”栗梽自己也還沒來得及看來電人是誰，無意識的重復。
她愣神的功夫，小姑娘已經欠身過來看了看她的手機屏幕。
“大姨父，上面沒有名字，只有一串號碼。”
栗爸蹙眉，“沒有名字？騷擾電話嗎？”
栗梽終于找回頭緒，“應該不是，爸，你去忙吧，我接接看。”
說著，她滑上了綠色的接聽鍵，“喂？你好，請問你是……”
因著不知道對方是誰的禮貌用話還沒說完，那邊聽到她的聲音已然欣喜開口，“栗梽，是我呀！”
栗梽愣了兩秒，隨即眼睛瞪大，“心卉！”
“對啊，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栗梽才不理會她的揶揄，且不說她們幾天前才通過電話，就單論兩人的交情自己就不可能不記得她。
栗梽把手里拿離耳邊，掃了一眼陌生的電話號碼，“心卉，你換電話號碼了？幾天前不是還沒換嗎？這換的也太快了吧？”
那邊，劉心卉嘆了口氣，“哎，一言難盡啊，總之這是我的新號碼，你記得存了。對了，許浩那家伙要是問你我的新號碼，你可千萬別告訴他。”
栗梽很蒙，“嗯？什么意思？你們怎么了？他欺負你了？”
“他欺負我？我欺負他還差不多！”
“那倒也是。”栗梽想起了高中的時候。
“不說了，我給你打電話是有別的事情問你。”
劉心卉的語氣隔著話筒不是一般的奇怪，栗梽狐疑得很，“你要問我什么？”
“你是不是準備表白了？”
“……”栗梽驚得眼皮一跳，忙捂住聽筒，生怕被別人聽到，盡管現在她身旁只有小姑娘一個人。
她死死地捂著手機聽筒離開了餐廳，去了衛生間把門鎖上了才重新把手機湊到了耳邊。
那邊似乎知道她想問什么，已經先一步出聲，“姊嫻告訴我的，哈哈。”
栗梽懂了，原來是蔡蔡說的啊，但…她說到了什么程度？
“她怎么跟你說的？”
栗梽壓低的聲音惹得劉心卉不厚道笑了，“你現在躲哪兒呢？”
栗梽環顧了衛生間一圈，臉不紅心不跳的道：“我才沒躲呢！有點感冒了，嗓子不舒服！”
劉心卉意味深長的哦了聲，倒也沒再繼續逗栗梽，正經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也沒說什么，就說你要跟我男神表白了。”
“就這樣？”栗梽明顯不信。
“對啊，不然還能怎樣？”
栗梽正語塞，便又聽到劉心卉說：“其實吧，你那點心思我們誰不知道？我們早就盼著你能早點做出點什么了，本來還以為高考完了你就會…哎，你呀，要不是括少跟我們說，男神現在還沒有女朋友，不然…我看你可怎么辦？”
栗梽：“……”似乎她的好姐妹都是一個比一個急啊，比她自己還急。
那句他還沒有女朋友她聽進去了，但她想的是，就算他還沒有女朋友，她跟他表白他就會接受嗎？她遲遲沒有表明心跡又何嘗不是怕被拒絕呢？
栗梽不說話，劉心卉也急，“不說了，反正你開竅了就行。那個，等下我掛了發個微信定位，還有電話號碼給你啊。”
她沒有告訴栗梽的是，她們除了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還早就看出了施哲然對她的不同，她們毫不懷疑，施哲然是喜歡栗梽的。
但就如私下里姊嫻跟她說的，她們就算告訴栗梽某人喜歡她，那個傻丫頭估計也是不會相信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還是讓傻丫頭自己去驗證吧。
這也是遲遲不見栗梽表白，她們一個比一個還急的原因。
“什么定位？”栗梽在想事情壓根沒怎么聽劉心卉說話，想問她說了什么時，她已經掛了。
栗梽無語一陣，微信確是很快進來了兩條消息，是劉心卉所謂的定位，以及一串號碼。
她看了看，定位顯示——思城市第二街道第一中學教職工公寓 A1幢三單元六樓601號。
這個地方…是他家！
至于號碼…是他的！
栗梽怔愣著，另一條消息緊隨而至。
劉心卉：男神已經放假回家了，今天在家里，所以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加油哦，我們等你好消息！說實話，我還挺期待括少喊你小表嬸的樣子的，你一定要讓我如愿啊！【斜眼笑】
栗梽：“……”
姐妹們這么關心她的表白大事，幫她把一切都打聽好了，只等她凱旋而歸，試問她是該慶幸呢，還是該悲哀呢？
*
送小姑娘回家的一路上，栗梽都是心不在焉的。
離小姨家越近，她心里就越慌，她真的要去跟他表白嗎？
可是她給他打電話他會接嗎？畢竟他不知道她的號碼，就算知道也不定會接吧？
發微信的話，可自從加好友那天過后，他們便再也沒有聊過了，他會不會把她拉黑了？
雖然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往那方面想。
歸根結底，她就是不認為自己的表白會成功，不認為他對自己有點好感就是喜歡她。
不知不覺中，栗梽已經領著小姑娘進了一條巷道，去小姨家必經的巷道。
“小梽姐姐，臺階。”小姑娘被栗梽牽著，察覺到栗梽的有些失神，在要上臺階的時候提醒了下她。
栗梽一愣，頓住腳步，低頭一看。
果然，若不是小姑娘提醒了她，她怕是就要被絆摔倒了。
不過，她的鞋帶松了。
“雨寧，姐姐系下鞋帶，你等我會兒哈。”
小姑娘點頭，站在原地無聊的四處張望，兩側都是墻壁，她沒看頭，不是刻意的回頭，確是看見了不遠處的街道上駛過一輛的士。
的士不稀奇，稀奇的是的士里坐的人。
“小梽姐姐，我看見帥哥哥了！”
栗梽系好鞋帶直起腰，“哪個帥哥哥？”
小姑娘是個小花癡，被她叫帥哥哥的人可不少，所以她自是不知道她看到的帥哥哥是哪個。
“就是你的同班同學呀！”小姑娘想了想，“嗯，你的同學里最帥的那個！”
最帥的那個。
栗梽的腦海里立馬浮現出了一張臉。
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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