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拼盡全力向皇宮奔去，身后的翅膀漸漸揚起，清風劈面而來，雙腳在奔跑途中逐漸離地，她開始能像控制手腳一般，有意識地驅動自己的翅膀。

    她的雙翼牟足了勁，一陣強有力地扇動便將整個人帶到空中，她像只鳥一樣沖向空中，云彩撞在臉上傾刻消散成煙霧。親眼看著街頭目瞪口呆的百姓逐漸變得像螞蟻那樣小，一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曠達之感油然而生。

    龐大的翼鳥翻騰在空中，祁玉與宋景皆默契了停下了手中動作。

    有了雙翼的助力，宋景很快便到達皇宮，她立在連綿宮殿的屋脊上，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環視自己長大的地方，曾經那堵自以為高不可攀的紅墻，有一天也會如農家的圍欄一般低矮。

    皇宮護衛和將士們拿著刀槍很快聚集在四處的甬道里，現在的自己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個妖怪。眾人喧囂聲不斷，“是廢太子，她的鬼魂回來了！”

    隨著弘禛帝和瑕姬的轎輦到達，四周霎時安靜下來。往日里威嚴無比的弘禛帝原來也有如此渺小的一刻，離得太遠，她只覺得弘禛帝袞紅龍袍上的黃龍像一只可憐蟲，任人擺布。

    瑕姬玩味似的目光看向宋景，隨即一個只有宋景才能看見的虛形飛身而至，落在離自己幾丈遠的地方。

    宋景看著上下打量自己的虛形，道：“瑕姬，我們終于見面了。”

    瑕姬的纖纖細指輕攏了攏耳邊碎發，朱砂色丹蔻像鮮血一樣漂亮，她面上現出一抹諷刺的微笑，“你今日此舉，是想做什么？”

    宋景冷哼一聲，“我本與你無冤無仇，你卻幾次三番想加害于我，今日我便要你還我舅舅命來！”

    這次換瑕姬一聲嗤笑，“你確定你與我無冤無仇嗎？”

    宋景一愣，瑕姬話中指的莫不是自己身上這股沒由來的力量，它與瑕姬又有何關系，“你休想迷惑于我。”

    瑕姬微微闔眸，再次睜眼時露出與宋景如出一轍般的血紅眼睛，看著她怔住的眼神，瑕姬又是一笑，“我們不是無冤無仇，我們是同類啊。”

    “你胡說，我是凡人生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你就這么確定你娘是凡人？”

    宋景瞬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瑕姬，她向來知道自己娘親是小部落的女兒，不得弘禛帝寵愛，瑕姬出現后，她便徹底被冷落，后來心灰意冷投湖而死。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應該從沈湛那里知道了點關于我的事情，當初恒霄天地對青禾趕盡殺絕，她跑進了天蠱池，得到了神秘的力量，并借此建立了靈界。后來有一天，她突然嘔出一股鮮血，頭痛欲裂之時，一股血紅之氣自腦內溢出飄往凡界注入你身上！”

    瑕姬的目光開始變得兇狠，聲音不知不覺間也變得振聾發聵。

    “景兒！”

    瑕姬與宋景同時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祁玉與沈湛安穩飄落至屋脊之上，瑕姬忽地轉回頭去，不看二人。

    祁玉自是一頭霧水，知曉一切的沈湛見瑕姬此反應，心中倒沒有太過驚訝，畢竟都是自己的兒子。

    “你是誰？”說這話的人是祁玉，他怔愣地看了瑕姬好一會，心中竟開始隱隱不安起來，半響才試探著問道。

    宋景曾透過沈湛在窺天鏡中的記憶，知曉一些秘事，看著充耳不聞的瑕姬，默不作聲。

    “我好像見過你的畫像，你是我娘對不對？”祁玉盯著瑕姬的目光有些出神，雙眸也在不知不覺間濕潤起來，語氣卻是說不出的平緩，像是早有準備一般。

    瑕姬一直不敢看祁玉，目光投向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弘禛帝身上，自己何時起已經習慣他的懷抱，碰到難以解決的事情下意識想到的卻是這個人。

    祁玉來到宋景身邊，二人四目相對，宋景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祁玉側眼望了望她耀眼的翅膀，握住她的手，扶了扶她的腦袋，道：“這里紛紛擾擾太過復雜，我們回家吧。”

    沈湛目光驟然一縮，急切地眼神看向宋景，同樣迫切地等待著她所做出的反應。

    宋景眼中淚水凝結，被握緊的手與他十指交叉，沖祁玉點點頭。

    沈湛見狀一急，“祁玉，難道你忘了，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瑕姬的霎時變得驚慌起來，饒是她平時再沉穩，此刻面對自己的兩個兒子為同一個女人撕破臉這樣的事，亦是心中一驚。

    祁玉冷冷地看了眼沈湛：“人間的凡夫俗子才在乎什么三綱五常，只要她愿意把心交給我，過去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宋景眼中的兩行清淚終于滑下，心中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

    瑕姬聞言，心中的波浪竟比宋景還要大，明明是恒霄那個負心漢的兒子，他自小便無欲無求，對權力更是沒有半分欲望，唯一一個讓他愿意同別人爭搶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景兒，你可別忘了，你心里的那個人是我。”

    宋景一怔，回想起與沈湛的一夜風流，都說身體的反應最誠實，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里確實有沈湛，“我心里是有一個沈湛”，感受到握緊自己手的手指猛然一抖，宋景淡淡地看著沈湛，繼續說道：“只是有的是那個曾經的沈湛，絕不是現在的沈湛。”

    沈湛忽然仰天大笑，看著面前一雙儷影，惡狠狠地說道：“我得不到你，他也不能。”

    一股熟悉的力量運集在沈湛胸口，準備對祁玉動手。察覺到沈湛的動作，瑕姬本欲組織，虛形卻被猛地召回本身，茫然看著手中拿著一道咒符的弘禛帝。

    祁玉這時毫無防備地嘔出一口鮮血，渾身上下不住的顫抖，道：“不好，我強行使用雎鳩鼎，難道真如族長所說產生了反噬。”

    一道血紅色光芒忽然朝祁玉襲來，祁玉身上沒有半分力氣，宋景情急之下抱住祁玉，龐大的雙翼將二人緊緊包裹住。

    “轟隆”一聲，法術擊中宋景右翼，在被一股劇痛包圍中的宋景漸漸感覺頭部嗡嗡作響，血紅法術停留在潔白翅膀上形成巨大反差，綿延的紅氣繚繞在她頭部，她此刻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氣，一瞬間感知不到任何事物，景象開始變得模糊，任由自己墜下城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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