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她忽然笑了。當初自己之所以跟君珩許下這樣的承諾無非是信了獨孤萬千的鬼話，如今有關蕭奉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笑話，她又有何希望去乞盼有一個十年呢。

    她的身體此刻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轉眼間已經被牽引到獨孤萬千身邊。一滴無望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卻被那人輕輕拭去，她憤恨地轉過頭，對深厚之人厭惡無比。

    “留在我身邊吧，京都不適合你。只要你像以前那樣無條件的信任我，我會好好待你的”

    “我不會再信你的鬼話，你再也不值得我的信任”

    獨孤萬千聞言很是惱怒，一把狠狠地攥住她的手腕，將人禁錮在身后的木床上。

    “你想干什么，你敢對我胡作非為，我當即咬舌自盡”

    “真的，你性子別這么烈”

    他手上的繃帶滲出鮮血，這雙受傷的手此刻正在宋景臉畔摩擦，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不由得掀起她心中的一陣惡心。一雙緊皺的眉頭引起了他的注意。

    獨孤萬千的指腹開始掃過她的峨眉，“還是遠山眉好，不比柳葉眉嬌氣，顯得你整個人都英氣了幾分”

    獨孤萬千的呼氣在耳邊蕩開，幾絲細微的毛發被帶起陣陣漣漪，面上雖無紅暈，清冷淡薄之態卻自成一番韻味。新春伊始般的燥熱之氣激得他心底發癢。

    “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可比當初凡界戴著妖魔面具的模樣好看多了”

    曾經的他日日垂釣，就在這怎么也沒有盡頭的冬日里，僅拼著一個魚竿，一尾魚線，便將宋景的過去看了個清清楚楚，她驕傲，剛烈，卻又比誰都脆弱。

    她的每一副模樣都叫他久久不能忘懷，就連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為何他看到宋景哭著對祁玉說‘我想你’、沈湛在槐花樹下親吻宋景、沈湛拿走宋景第一次的時候……他的心里會有說不出的薄怒。

    這樣驕傲、剛烈的女人令自己充滿了征服欲，而他的脆弱恰恰又無意間擊中了自己心目中最柔軟的地方。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如果不是腦海中僅剩的幾分意識在頑強搏斗，他恐怕不會想到自己跟這個女人才認識了幾天而已。第一次，他控制不住自己，在自己的心面前，自己是那樣弱小而無能為力，干脆放任了自己，得到這個女人，管他什么天王老子，現在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跟宋景在這個地方逍遙快活。

    他的手剛剛有所動作，那個一直僵硬著身子的人忽然有了反應，她開口道：“你幫我畫一畫眉毛可好，對凡界女子而言，這是只有丈夫才能有的資格”

    這句話顯然取悅了獨孤萬千，他似乎對宋景口中那句‘只有丈夫才能有的資格’很感興趣，以至于他五指輕輕捻動，一枝纖細的眉筆便翩然出現在二人眼前。

    眉筆的尖梢緩緩滑過她的眉毛，原本無需打理便順滑無比的美發此刻在烏黑眉筆的渲染下顯得韻致無比，才不過幾刻，她整個人都變得顯眼了幾分。

    不愧是生下來就是面冠如玉的人，骨子里就是一個美人，底子這般踏實，只需略施粉黛，便能顯現出無與倫比的美貌來。

    “我的眉毛好看嗎？”

    她依舊保持著平躺的姿勢，慵懶地看了眼身側正專心致志畫著眉毛的獨孤萬千，意味深長的目光耐心地打量。

    他沒有說話，手中的動作沒有停，繼續畫著眉毛

    “想說什么就直說吧，不必遮遮掩掩，我對你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聽見他冰冷的話語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冷笑，宋景忽然起身。獨孤萬千心中泛起幾絲不悅，但是并沒有阻止。

    “我是想說，有些事情不必如此決絕，我們可以商量的不是嗎”

    獨孤萬千聞言冷哼一聲，打了個哈欠繼續躺在床上，伸手拽住宋景的胳膊將人拉到身邊。她起初有幾分掙扎，但很快就安靜下來，任由獨孤萬千擺布。

    她的腦袋被獨孤萬千扣在胸膛，那雙受傷的手不自覺順著脖頸滑進她的發絲，黯然問道：“沈湛最喜歡做這樣的動作了，對吧”

    宋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不顧獨孤萬千會強制她再次躺下的可能，執意起身，出乎意料的沒有被阻止，獨孤萬千像個木頭人一樣愣愣地躺在原地。

    宋景得到束縛，立即出門去了，在自己即將踏出宅門的一刻，無形之中的一張電網將她掀翻在地，她放棄了，沒有獨孤萬千的允許自己根本就不能出這個門。

    她緩緩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夜未眠。

    次日，她在朦朧昏睡中聽見了獨孤萬千拿著魚竿出門垂釣的響動，她一雙空洞的眸子再次打量著四周，一股巨大的絕望將她包裹，她此刻就像淹沒在大海中一般，在逐漸下沉中慢慢喪失生的希望，她此刻終于能理解蕭奉為什么會自殺了。

    當你不再被這個世界需要，并且感到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死亡有可能就是最好的解脫。可自己為什么遲遲不自殺呢，是因為有獨孤萬千的阻止嗎，她想應該不是的，她怕疼。

    “咣當”一聲，門忽然被打開了。

    獨孤萬千慢慢走進來，“你不是想商量嗎，我們就來商量商量吧”

    他的目光總是這樣深邃，叫人看不透他的真實意圖，試或者不試總要賭一下，哪怕無意義的行為也總比日日在此處等死要好。

    “我要你再為我做一個試驗”

    “什么？”

    他慢慢走近，坐在宋景身邊，手指扳住她的下巴。

    “就像蕭奉那次一樣，你去另一個人身上，再為我做一次試驗，結果若是令我滿意，你就能見君珩了”

    聽到君珩兩個字，宋景的腦袋翁的一聲一陣空白，她心動了。

    “我愿意一試”

    宋景答應的干脆，獨孤萬千滿意地笑笑，松開對她的束縛，重新起身。

    “你還未曾告訴我，這次是什么試驗？”

    “不用急，我先賣個關子，等你到了那里自然就會明白。”

    這一次，在獨孤萬千時常垂釣的甲板上，他并未讓宋景與他坐在一處，只是讓宋景腳踩著厚厚的冰面，一步步向岸邊走去。

    “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清除所有的雜念，踏實走好每一步”

    她耳邊回蕩著獨孤萬千的話，一步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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