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月盤升起，江莞知曉自己留在第四界的時間已久，記得獨孤萬千曾經跟自己提過，此處的時間與凡界很是不同，流逝的總要更快些。“凡界一人還欠我一個決定。”
話似乎說了半句沒有說完，但獨孤萬千與祁玉心中已然知曉宋景所言和人。尤其是祁玉，即便滿口不在乎，但猜中了宋景言外之意時心中還是刺痛了一下。
“想去便去。”獨孤萬千邊說話邊給魚鉤又換上了新的魚餌，與將將那副面紅耳赤的樣子仿佛是兩個人。
得了獨孤萬千的同意，宋景卻不急于行動，反而轉頭望向祁玉，她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的一個答復。
“給我一炷香時間，我有幾句話想對祁玉說。”
獨孤萬千擺擺手，也就隨她去了。
她心中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祁玉，對不起。”
他聞言一愣，僵在原地。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馮廷所回答的每一個字都關乎著宋景接下來的決定，短短幾個字就有可能導致自己徹底失去宋景。
“不僅是你，我也沒想到，宋景這個人居然是這副鬼樣子”
他一愣，對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感到很是意外。
“我最開始很討厭，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再不濟也不能做出如此之事。”
“我曾在內心深深的鞭撻過自己多次，可我就是耐不住悸動，我喜歡他。”
“我因此而備受折磨，時間長了，越來越瘋狂，越來越偏激，變得很愛哭，總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她說著說著竟然輕輕嗤笑了一聲。
“后來想清楚了，大大方方接受吧，卑劣又如何，誰讓它確確實實就存在。”
“所以，祁玉。還是那句話，你值得更好的，忘記我，我們到此為止吧。”
話音落的同時她留下最后一滴眼淚，微笑著看向祁玉，慢慢轉過身，遲緩了幾刻后，很快的跑向冰面。
她跑的很快，沒敢再看祁玉一眼。
祁玉亦是沒有任何挽留，靜靜地立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月光恣意揮灑，湖中央的三人變成了兩人。
這一次花費的時間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當她再一次出現在凡界，入目的竟然是穆云被一群黑影圍剿，刀劍之快，招招致命。
眼看穆云已經被掀翻在地，對手刀面的寒光已經閃爍在他喉嚨處。
“住手！”
她這一聲驚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穆云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即便來不及看清來人的面貌他也能猜到是宋景，他一鼓作氣，憑借著最后幾絲力氣起身倚靠在一棵樹上。
眼看黑影面面相覷了幾刻，沒一會便達成了一個共識——殺掉宋景。
有兩人開始向自己襲來，顧不得想太多，她見招拆招，一時與數名黑影交纏起來。所幸，先前的功夫還是在的，區區幾名黑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片刻的功夫，她便救下了穆云，他受傷嚴重，連站都站不起來。
“先別管我，快去救大人，他在城東的法場，午時斬首。”
江莞慌忙抬頭，現在離午時三刻根本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從此處趕到城東，即便快馬加鞭這路上的功夫最少也要一柱香，何況此處乃荒郊野外，去哪里尋馬。
情急之下，便顧不得許多。自那次以后，她從未再幻出過翅膀，即便有時心中波瀾過大她能通過背部的刺癢依舊感受到它們的存在。
她緩緩閉上雙眼，輕呼了一口氣，試著摒棄心中的所有雜念。
不一會，四周忽然起風了，她睜開眼睛，發現那正是自己的翅膀煽動所造成的。
穆云心中的慶幸遠遠大過驚嚇，他慌忙大喊道：“先別管我，救大人要緊，再晚救來不及了。”
顧不得許多，意念出現時，雙翼已經帶著她來到空中，撞碎一片片云彩，打亂一群群雁陣，這才在午時之前趕到法場。
此刻與地面大約相隔萬里，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甲板，四周圍滿了人群，卻連衣服的顏色都看不清。
“斬！”
她聽到這句話后徹底慌了神，以最快的速度飛向地面。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晚了。
她剛剛落地，就發現刑場一片鮮紅。百姓從未見過長著翅膀的人類，大喊著妖怪四處逃竄，一時間刑場上只剩下她自己一人。
此刻遠不到午時三刻，為何會提前行刑。
她看著尸體，反復確認了許久，走上前去再次確認，答案都是一樣的，這就是馮廷。
一生中從沒有那一刻能比此刻更加絕望，她的眼睛仿佛已經干涸了，酸澀而刺痛，再淌不出一滴淚。
怎么也沒有想到，再相見竟然就是天人永隔了。
她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吼，絕望地望著馮廷的實體，癱倒在地上，目光始終寸刻不離。
直到穆云趕來時，她還維持在原來的姿勢。
穆云當即楞住，看到甲板上那具熟悉而陌生卻已完全破碎的身體時，雙腳不由自主地向他邁去。
過了許久，穆云雙膝一松，整個人跪倒在甲板上，聲響之大幾乎要將膝蓋震碎。
雨點般的淚水打在膝下一片鮮血中，他亦是絕望的哭泣著。
許是穆云的嗚咽太過悲愴，宋景模模糊糊見竟然攙扶著身邊的雜物勉強將自己的身體支撐起來。她的發髻已經凌亂的不成樣子，身上的衣服也污了一大片，面色蒼白的就像一個女鬼一樣。
“怎么會這樣，就連你也救不了大人？”
穆云的質問讓宋景心中更加難過，她也沒想到就算自己幻出了翅膀，卻還是沒能挽回馮廷的性命。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馮廷他是恒嘉帝的獨子，誰敢殺他？”
“就是恒嘉帝！”
穆云的一聲痛苦呼喊讓宋景如遭雷擊。這怎么可能，穆云莫不是在騙自己，恒嘉帝就這么一個兒子，怎么會說殺就殺。
“這不可能，馮廷是他的親兒子。”
“大人擅自回京被人泄密，昨日昭至御前，便當即扣了一個意圖謀反的帽子，人證物證懼在。”
“這不可能，就算他該死的理由再充分，以恒嘉帝的本事他不至于會親手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何況史書上記載，恒氏王朝的下一任皇帝確是恒嘉帝獨子啊。”
“你錯了。”穆云空洞的眼神望向宋景，無奈地搖頭道：“陌衍才是恒嘉帝的親兒子，大人只不過是一個幌子。”
此刻的宋景亂極了，她沒興趣去研究什么宮廷秘聞，只想回第四界找獨孤萬千，也許只有他才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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