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后不久,服務(wù)生就拿著點(diǎn)菜的平板過來了。
這個飯局是宋頌組起來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她來做主,她接過平板,手指劃拉了幾下,先選鍋底:“你們能吃辣嗎?”
“能。”
“不能。”
前一道聲音屬于林書山,后一道聲音屬于吳旭康。
宋頌懸在平板上方的手指頓了頓,問過吳旭康想要哪種清湯鍋底后,點(diǎn)了兩種鍋底,一個不辣的菌菇湯,一個辣鍋。不過,辣鍋也是分等級的,有微辣、中辣、特辣三種等級。她不確定林書山口中的“能吃辣”是不是跟自己一樣。
宋頌側(cè)目,指著菜單對林書山說:“你能接受哪種辣?”
林書山倒沒看菜單,直接說道:“你點(diǎn)你喜歡的就行,我都能接受。”他的眼神飄向?qū)γ娴哪猩[含勝利的意味。
宋頌舔了舔嘴唇,光是看著圖片上的火鍋底料,她就忍不住吞咽口水:“那我就點(diǎn)中辣了?”
林書山剛要點(diǎn)頭,想起什么又蹙起眉毛,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宋頌的眼睛:“你確定要吃這么辣?”
“我很能吃辣的,要不是照顧你,我可能會點(diǎn)特辣。”宋頌遞給他一個“你不要小看我”的眼神。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那個……”
林書山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而宋頌又是個直性子,急得拍了下林書山的胳膊:“你要說什么啊?我哪個?”
林書山喘了口氣,嘴唇翕動兩下,還是說不出口。
哪怕只有他和宋頌兩個人在,他也無法光明正大地把那種話說出來,更何況現(xiàn)在有第三個人在場。
林書山坐直了身子,也不看宋頌的臉,泄氣一般說:“算了,你要吃中辣就吃吧。”
宋頌正要說“莫名其妙”,卻忽然注意到林書山的面龐通紅。
她身體一僵,想起上一次看到林書山臉紅是在公交車上,她來例假把血弄到褲子上,被他看到了。
今天是多少號?
宋頌最近忙著期末復(fù)習(xí)都忘了日期,看了一眼手機(jī)屏幕才發(fā)現(xiàn),明天就是她來例假的日子。
所以,林書山是想到了這個,擔(dān)心她吃太辣像上次那樣肚子痛?
宋頌沉默了數(shù)秒,低下頭,用兩邊的頭發(fā)遮擋住發(fā)熱的臉頰,偷偷摸摸地選了個微辣的鍋底,其實她也怕痛經(jīng)……
林書山表面看著冷靜,像是盯著面前空著的鴛鴦鍋發(fā)呆,眼角的余光卻忍不住往宋頌?zāi)沁咁娝x了微辣的鍋底,他抿了抿嘴角。
而對面的吳旭康,從頭到尾都像個不會動的人形立牌,目光茫然又好奇,搞不懂他們兩個在打什么啞謎。林書山和宋頌之間的對話,每個字他都聽得懂,連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關(guān)鍵是他們之間的氣場很奇怪,他又不好意思多問,只能沉默到底。
而且,他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錯覺,感覺自己好像是個碩大的電燈泡。
選完了鍋底,宋頌就把平板交給兩個男生,讓他們不要客氣,隨便點(diǎn)自己喜歡的,她來買單。
僵冷的氣氛在鍋底沸騰之后慢慢回升,三人一邊吃一邊聊一些正常高中生聊的話題,不過林書山的話還是不多,只有宋頌看向他的時候,他才象征性地說兩句,每句話都很簡短。
宋頌想,“沉默是金”大概是林書山的座右銘。
好在宋頌平時就是個話癆,很會活躍氣氛,不斷地挑起話題,不至于冷場。
“你們期末考試考得怎么樣?”她夾了一塊蝦滑,在麻醬里滾了一圈,送入口中,又麻又辣又香,吃得渾身都暖了。
三人中,吳旭康雖然是二班的,他的成績卻是最好的,偶爾月考還能排到年級第三,僅次于路棉和江夜行。
吳旭康一如既往地謙虛:“其他科還行吧,就是理綜里面的物理題有點(diǎn)難度,我倒數(shù)第二道物理題不太確定。”
他一說宋頌就想起了那道題,舉起筷子在空中點(diǎn)了點(diǎn),仿佛跟他有共鳴:“啊,你說的那道題我有印象,我算了好久才算出來一個看起來正常的答案,也不確定做得對不對,最后是瞎寫的。”她手肘碰了碰林書山,“你知道怎么做嗎?”
林書山?jīng)]有經(jīng)過思考,大腦中自動浮現(xiàn)她說的那道題,并且對解題步驟很熟悉:“設(shè)小方塊A與軌道間的滑動摩擦力大小為f,下滑過程中……”
宋頌后悔了,她就不該問他這個問題,第一句話還能勉強(qiáng)聽懂,后面就是在聽天書。什么S1,S2,克服摩擦力所做的功W……要是把卷子拿到手里,對照著題目,她興許還能弄懂,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全靠大腦運(yùn)算,她覺得還不如多吃兩片肥牛。
于是,她放棄了聽解題過程,夾了兩片肥牛送進(jìn)嘴里,嚼了嚼咽下去,準(zhǔn)備夾第三片的時候,林書山講完了這道題。
吳旭康倒是有認(rèn)真聽,聽到最后露出個苦惱的眼神:“我做錯了,原來中間那一步要用到幾何關(guān)系,我在考場上沒想到。”
林書山:“不在考場上,你也不一定會想到。”這道物理題很有難度,要用到數(shù)學(xué)上的知識,那個幾何關(guān)系式并不是那么容易推導(dǎo)出來的,需要計算好幾個數(shù)據(jù)。
吳旭康:“……”
林書山挑起眼簾看向?qū)γ妫诙温冻鰟倮难凵瘛?br />
宋頌本來沒認(rèn)真聽,回過神來剛好就聽到林書山那句略含諷刺的話,一不小心被辣椒嗆到,捂住嘴別過身去咳嗽。
辣椒嗆進(jìn)嗓子眼里的感覺一點(diǎn)都不好受,咳了半天都沒能緩解。
吳旭康想要給她倒杯水,卻被距離宋頌更近的林書山搶先了,他端起水杯就遞了過去:“喝點(diǎn)水吧。”
宋頌也沒看,接過水杯就猛灌了幾大口水,溫?zé)岬乃^喉管,起初還點(diǎn)灼熱難受,等水沖淡了那股辣味,她就感覺舒服多了,這才直起身坐好。一垂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水杯好端端地放在桌上,那她手里的杯子是誰哪兒來的?
她瞥了一眼林書山面前的桌面——沒有杯子。
“咕咚”一聲,宋頌把嘴巴里含的一口水吞了下去,又嗆到了……
咳嗽了幾聲,宋頌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這是你的水杯?”雖然知道自己這是在明知故問,一共就他們?nèi)齻人,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林書山見杯子里的水已經(jīng)見了底,拎起茶壺又給她添滿了,在她呆滯的表情下,一本正經(jīng)道:“我沒喝過。”
“……不早說。”宋頌小聲嘀咕,暗暗地松了口氣。
一頓飯結(jié)束,宋頌欠下的債算是還清了,渾身輕松,就是拿著手機(jī)準(zhǔn)備去柜臺付錢的時候,小小的肉痛了一下。
她舉著手機(jī),提前準(zhǔn)備好付款的二維碼,問收營員:“12號桌,多少錢?”
收營員在電腦上查看了一下,微笑著說:“12號桌已經(jīng)付過了。”
“啊?付過了?”宋頌詫異道,“怎么可能?”
吃飯之前,她對吳旭康和林書山說過,這頓飯她來請客。宋頌手?jǐn)R在柜臺上,身子往前傾了傾:“姐姐,我能不能問一下,是誰付的錢?”
收營員偏著頭想了一下,恰好掃到12桌的方向,伸出手指指給宋頌看:“就是那個穿著灰色毛衣的男生。”頓了下,她戲謔道,“你男朋友呀?很帥哦。”
宋頌一時忘了否認(rèn),只顧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聚餐已經(jīng)結(jié)束,兩個男生都起身準(zhǔn)備走了。林書山穿著灰色高領(lǐng)毛衣,他皮膚白凈,側(cè)臉立體分明,下巴尖挨著毛衣領(lǐng)子,手里拿著羽絨服,正在往身上套。
忽然,林書山轉(zhuǎn)身朝柜臺看來,猝不及防與宋頌的目光對上,她慌忙偏移視線,看著收營員:“謝謝,我知道了。”
宋頌把手機(jī)裝回口袋里,突然想起來,中途林書山好像去了趟洗手間,應(yīng)該就是那個時候偷偷幫她付了錢。
三人在門口會合,吳旭康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確定了那句話“三人行必有電燈泡”,于是他稱下午還有事,便先走了。
公交站牌前又剩下林書山和宋頌兩個人。宋頌說:“說好了我請客,你怎么把錢付了?”
“在外面吃飯,不習(xí)慣讓女孩子付錢。”林書山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里,抬眸望著遠(yuǎn)處,說話時嘴里哈出白氣,聲音輕飄飄的,仿佛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宋頌努努嘴,沒看出來,林書山還有點(diǎn)大男子主義。
“可是你付了錢,我……我就沒辦法感謝你了,我本來就是為了感謝你送我數(shù)學(xué)筆記才請你吃飯。”
“以后再說吧。”林書山不在意道。
以后?
宋頌沒明白,這是先欠著人情的意思?可她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啊……
等了幾分鐘,公交車還沒來,林書山側(cè)了側(cè)身子,幫宋頌擋住寒冷的北風(fēng),隨口問:“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寫作業(yè)吧。”說起這個,宋頌就忍不住皺眉,“老師布置了那么多作業(yè),不抓緊時間寫不完。”
林書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直到宋頌要坐的那輛公交車駛來,她低頭掏公交卡,他才腦子一熱抓住她的胳膊,急切道:“我?guī)闳地方吧。”
宋頌沒反應(yīng)過來,緊接著又一輛公交車駛來,停在前一輛公交后面,林書山?jīng)]征求她的同意,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上了后面一輛公交車。
宋頌:“???”
我要告你綁架啦!
宋頌稀里糊涂地刷了卡,和林書山坐在座位上,公交車晃晃悠悠地向前行駛,她才想起來問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林書山言語簡潔,連多余的解釋都沒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宋頌滿頭霧水,半晌,雙手抱臂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我拐騙到某個地方,然后把我賣了。”
“……”林書山被她的腦洞打敗了,默了默,說,“以你的智商,賣不到好價錢。”
宋頌可不是什么淑女,聽到這話立馬就炸毛了,薅住林書山的頭發(fā),惡霸一樣兇狠道:“你給我把話再說一遍!”
林書山巋然不動,仿佛被揪住頭發(fā)的不是自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疾不徐道:“那我問你,已知兩點(diǎn)A(0,-3),B(4,0),若點(diǎn)P是圓x^2+y^2-2y=0上的動點(diǎn),求出……”他出了一道數(shù)學(xué)題,完了還友情提醒,“這是數(shù)學(xué)基礎(chǔ)題。”
宋頌:“……”
等等,麻煩先給我一張草稿紙,我算算再說。
林書山背靠著座椅,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六……”
宋頌松開了手,松手時還不忘推他一把,把他的腦袋推得往左一偏,氣鼓鼓地說:“我不跟你說了!”
林書山笑了笑,手撐在車窗沿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
良久,宋頌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手肘搗了他一下:“不對,憑什么我回答不出數(shù)學(xué)題就是智商不高?有本事你把一篇英語閱讀理解做滿分啊。”
林書山沉默。
宋頌得意洋洋道:“怎么樣?沒話說了吧?”
林書山不是沒話說,而是知道接下來的話說出來她可能會不高興——你早該用這句話來反駁我,從我說完到現(xiàn)在過去這么久,你才反應(yīng)過來,還是說明腦子轉(zhuǎn)得不夠快。
公交車行駛了一站又一站,再不到目的地,宋頌就真懷疑自己要被賣了。
終于,公交車到了站,林書山提醒她:“到地方了。”
兩人下了車,宋頌還是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兒、去做什么,只能暗示自己,好歹是同班同學(xué),他看起來挺老實的,總不會干壞事。
林書山領(lǐng)著她七拐八拐,走進(jìn)一條巷子,推開一道銹跡斑斑的鐵柵門,宋頌正疑惑,忽然聽到一聲聲貓叫。
他們進(jìn)了門,來到一個寬敞的院子,隨處可見各種顏色品種的貓。宋頌沒走兩步,就有一只橘貓圍著她腳邊打轉(zhuǎn),她心都化了,蹲下來摸了摸小貓的后頸,它就倒在地上滾了一圈,四只爪子抱住她的手。
“這是什么地方?”宋頌?zāi)抗忮已惨蝗Γ皩櫸飿穲@嗎?”
“算不上樂園,是一個流浪貓收容基地,這些全都是流浪貓,不過都去寵物醫(yī)院做過檢查,很干凈的。”
林書山往里走,跟其中一個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然后帶著宋頌走進(jìn)一間小房子,房子里干凈明亮,放了很多貓窩,還有一些散亂在地上的玩具,毛線球、逗貓棒之類的。
林書山站在一個貓窩旁邊,指了指里面,沒出聲。
宋頌睜大了眼睛:“這、這是……”
一只灰黑色的小土貓趴在貓窩里,腦袋枕在貓窩邊緣,小小的一團(tuán)蜷縮起來,像是睡著了。宋頌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是咱們學(xué)校的那只流浪貓?”
那次從小賣部出來看到這只小貓,后來她又看過兩次,只要手里拿了吃的就會給它丟一點(diǎn),它主要就在小賣部那一塊徘徊。再后來,她就沒有看到這只小貓了,還以為冬天太冷了它走了,她還擔(dān)心它餓肚子怎么辦,沒想到它有了新的住處,看起來還挺舒服。
不怪宋頌第一眼沒認(rèn)出來,當(dāng)初每次看見這只小土貓,它都是臟兮兮的,皮毛打濕了混合泥土黏在一起,特別丑。現(xiàn)在它被人洗得干干凈凈,毛茸茸的,柔軟又可愛。
宋頌戳了戳它的小肉爪,誰知小貓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露出兩邊尖尖的牙齒,發(fā)出喵嗚一聲,睜著眼睛四處看。
“嘿,你還認(rèn)得我嗎?”宋頌歪著頭跟它說話。
林書山站在一旁,這一幕跟許久之前他在學(xué)校里看到的那個畫面重合,當(dāng)時她也是蹲在小貓旁邊給它喂香腸,跟它說話。
小貓似乎不記得宋頌了,反而朝著林書山叫喚。
宋頌氣呼呼道:“你也太沒良心了吧?我喂了你好幾次,你竟然把我忘了,真是一只忘恩負(fù)義的渣貓!”
林書山:“……”
渣貓:“……”
林書山蹲下來把忘恩負(fù)義的渣貓抱起來,貓?zhí)×耍恢皇志洼p輕松松把它托起來:“它還沒有名字,不如你給它取一個?”
宋頌看著一人一貓,氣還沒消,說道:“就叫小山好了。”
林書山:“……”
“或者叫小書。”
“……”
“總不能叫小林吧。小林同學(xué),聽起來像叫人的名字。”
“……”
林書山確定了,她是在報復(fù)自己。
------題外話------
心愛的人喜歡的小貓咪,他要給它找個好去處。
嗚嗚嗚,山哥好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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