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顏麗母子三人還在賴床著，聽到了門外熟悉的聲音。
“姐，還沒起床呢！”
“起了起了，志晨志軒，小姨過來了，穿衣服了……”
……很快，餐桌上，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餐。
顏麗沒看到顏成過來吃早餐，問道：“顏成又回去上班了？”
顏父回：“嗯，二十九晚上回來。”
“哦。”
顏艷說道:“對了，昨天去做檢查了，現在每周要做一次胎心監測，好想快點生啊！”
顏麗：“也快了呀，檢查都還好吧？”
“說是有點缺氧，昨天在醫院吸氧，回來的有點晚，不然我昨天就過來了。”
“那你更要多注意。最后一個月了，去醫院跑勤點。”
顏貴賢感嘆，“現在不同了，以前你們的媽媽懷你們的時候哪里做過什么檢查，還不是一樣的好好的……”
“呵呵呵”姐妹倆很默契的笑了笑，有時候不是比較，自己父母對孫子和外孫子的定義還是很真實的，實實在在的袒護。
“現在是不一樣了，不檢查建檔，到最后生的時候還是得全部來一遍，再說了，以前其實也有很多患兒……現在醫學發達，檢查一遍還是放心些。”顏麗說道。
顏艷隨即贊同：“對呀，就說現在吃的喝的，有幾樣能有保障，空氣質量也差。”
顏貴賢訕訕的笑了笑，“是是是，沒說檢查不好，就是也不用太在意了，沒事的。”
這時宋志軒開口問道：“小姨肚子有個寶寶嗎？肚子這么大！”說完還比劃了一個圓圓的手勢。
顏艷被她夸張的手勢逗笑了，“對啊，你小時候也曾在你媽媽肚子里哦。”
宋志軒扭扭捏捏起來，“沒有，肚子這么小，我這么大，裝不下——”
“哈哈哈……”
飯桌的氣氛很快高昂起來。
顏志昕很快吃完，看向身旁的兩位小表哥，“吃飽了，我們出去玩吧？”
“走走走。”
顏貴賢聽著自己孫子一副老大的口吻，嘴角噙起笑，盯著剛剛走出去的三兄弟的背影愣愣的出神，再想想樓上的小孫女，還有小女兒肚子里即將出生的寶寶，臉上的笑意漸深逐漸與褶子融合在一起，霎時間竟覺得高興的吃不下！
然后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了一句：
“爸爸真是高興啊，都這么大了，我算是死也瞑目了。”
顏麗+顏艷：“……”
顏艷皺著眉頭：“大清早的，爸爸說什么話啊！真是……”
顏貴賢反倒顯得不以為意，面色說不出的坦然，顏麗看在眼里卻很是諷刺。
這廂貴賢還動情的解釋起來：“你以為爸爸還年輕啊，快六十歲嘍。孫子孫女都有了，滿足了，滿足了。”
顏麗與顏艷無奈的對視一眼，沒有接話。
這話聽多了，沒感覺了。說起來顏父的夢想也很簡單，并且一生都在朝這個方向努力，孩子長大了，該到他享受了，也就是他每天在家看看電視，逗逗孫子，再就是出門打打麻將，乍一看起來似乎還沒毛病……
顏貴賢起身走出廚房，“我去橋頭玩玩。”
這話是自言自語，并沒有詢問誰的意思。
正此時，顏母走了過來，大聲指責道：“去哪去哪，一會要吃飯了，有時間去把年貨都備好啊，非要等到大年三十那幾天啊，到時又貴，不一定買得到……”
“行了行了，急什么。我去樓上看看顏思語。”
這是從小到大父母二人都要說的話，原話，這么多年一直沒變過！
顏母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罵罵咧咧起來，“你這人……一輩子都是拖拖拉拉。”
“媽，先吃吧，一會面坨了。”顏麗說道，她其實很不愛聽父母吵吵。
沈蘭芝瞬間換了一副和善的口氣，“哎，我就不吃了，我去把顏思語抱下來，一會美珠要睡覺，免得吵到她了。”
顏麗不語，臉上神情微妙。
顏艷放下筷子：“媽，你累不累？”
顏艷臘月初就回來了，兩家離得也近，自然知道顏母對劉美珠是如何貼心周到，簡直可以用討好來形容。
以顏母慣常的性子，先不管本心善良，此事大家都看得到呢，還有劉美珠娘家人，她生怕哪一點伺候不到位，落下口舌。
可落在顏艷眼里她就有點覺得這樣做的太卑微了，是，月子里的人是要伺候好，但是還沒必要到這個份上吧，孩子晚上也是自己媽媽帶著，白天還……她看著也是真辛苦，奈何她也是個大肚子，幫不了忙，她姐呢……有些事顏艷都看得到。
理解歸理解，總是會心里不平衡，她不由得想起了宋志軒出生的那一年：
宋志軒出生在八月，那個時候嫂子劉美珠剛剛確認懷孕，預產期是第二年春季。
顏母去照顧了姐姐顏麗一個月又去顏父那里忙了一兩個月，然后便回了老家一心去照顧媳婦。媳婦第一胎嘛，寶貴的很。
這倒正常，但是適逢顏家喜事多，左鄰右舍不免聊的就多一些。
鄰居：“你說你家麗麗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哪里照顧的了啊？”
顏母：“以前我們還要做農活不也帶了，辛苦點熬了這兩年就好了。”
“你說的輕巧哦，她又沒個婆婆，你怎么不多照顧一久啊？”
“我們也要生活啊，我去照顧了整整一個月呢，她老大出生我也去照顧了，本來這就不是一個外婆該做的事，再說了那是他們宋家的孫子，不一樣！”
“但麗麗是你女兒啊……”
“哎呀，他爸爸是什么樣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去還得干活啊！”
說到最后，鄰居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顏艷在房間里聽得一清二楚，自己媽媽自然了解，姐姐這般完全是自找的，她能過去照顧一個月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誰讓當初她執意要嫁給宋靖宇呢！
可是媳婦這邊就不一樣了……瞧瞧！
沈蘭芝嗔了她一眼，顏艷也正好收回了思緒。
“說啥呢，這月子里不都是這樣照顧的，我跟你說到時候你坐月子可得仔細了……”
“我吃飽了。”顏麗起身去了禾場，看著三兄弟在踢球，低落的心情慢慢好了起來，都過去那么多年了，還想什么！
顏麗望著天空，冬日的陽光很高也很暖，下一秒她便釋然起來。
也不是顏艷敏感，她就覺得自己媽媽有時候做事偏心的過分，顏麗又不傻，能感覺不到？
吃過午飯顏艷就回去了，她要午睡，畢竟這里三個小孩，還有一個隨時吵鬧的寶寶，于她而言還是回家最安寧了。
而顏父自然不用說，去了麻將館，在家他是待不住的。
天氣寒冷，且一天到晚也沒什么事做，晚上睡得也早，顏麗每次回老家都沒有午睡的習慣，她坐在門前刷新聞，發圖片。
此時的顏母又為劉美珠做了一鍋雞湯，下樓后，將顏思語抱了下來。
顏麗問：“她怎么不睡覺啊？”
“小家伙剛剛吃了點奶，白天她總是睡不踏實，我就將她抱下來走走。”
意思與上午一樣，不影響坐月子的人。
“那我抱抱吧。”
“好，我正好去將干魚翻一翻。”
小家伙大約玩了半個小時就睡著了，顏麗將她放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
又去前面房間瞅了一眼兄弟三，精神好著呢，她便準備返回房間守著顏思語。
前方樓梯口那里，顏母坐著理大蒜，一會頭猛地往下垂，然后又清醒片刻整理手上的東西。
媽媽在打瞌睡！顏麗看著心酸不已。
“媽，思語睡了，您去躺一會吧，這樣多辛苦！”
“好，我去睡一會，老了，精神體力都跟不上了。”
“嗯，志昕我看著的。”
這年頭誰不辛苦啊，顏母這般顏麗心里也很心疼，面前這人是她的母親，但是心里不平衡也是真的。
母親這般是為了誰？原本很多事已經塵封落土了，突然冒出個相似的事情來，自然而然就比較起來了：
那一年顏麗意外懷了老二，心里也還是很糾結的，畢竟沒有幫忙的人，平常她可以照顧，生產的時候，坐月子的時候呢，老大怎么辦?
在這種糾結矛盾之下，她給顏母打了電話，再三確認到時候一定提前過來，一定一定提前一個月，顏母也是滿口答應。
顏麗想雖然自己沒有婆婆，但是有媽媽啊，得到顏母保證的顏麗感覺無比的幸福。雖然這事是辛苦了顏母，但自己女兒家條件擺在這，去照顧的也是自己女兒和外孫，也無可厚非吧。
這樣想著顏麗就堅決了要生老二的決心。
可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顏麗最后接近預產期的時候，打了好多次電話，顏母都是各種搪塞推遲，不肯提前過來。
顏麗無法，都是自找的，只能自己受著。然后她讓宋靖宇給公公說，請一個月假，最后一個月她實在吃不消，帶著一歲多的老大，每天還要做家務，做飯，真心有點扛不住了……
結果公公直接拒絕！
顏麗那個時候的苦澀無處訴說，她只能一遍遍怪自己，然后一次次堅強。
終于熬到老二出生，等了一天后，顏母才坐火車過來，直接去了醫院，顏麗在醫院的那幾天宋靖宇要在醫院照顧，老大就交給了公公。
這廂顏麗剛剛出院回去，公公立馬就去上班了，連個招呼都不打，顏麗可算是看清了人心。
月子里顏麗每天還要忙著給老大洗澡，絲毫不像坐月子的人，宋靖宇那個時候就跟賭氣似的，什么忙也不幫。
所有人看來，這一切都是顏麗自找的。
對，自找的，她認了。后來她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是可以的！
這里說到顏母，顏母原本是與顏父一起在外地做生意，之前的推脫無非是生計所迫，加上顏父這人很不自覺，這些顏麗也都理解，同時再看到宋家所作所為她也寒心，心里也愧疚：是自己連累了媽媽，讓她受苦。
月子里小孩都是跟著顏麗和宋靖宇睡，顏母在另一個房間。她當時是純母乳喂養，大家也不用操心喂奶的事。
白天就算顏麗再困，顏母也絲毫沒有像現在這般說把小寶寶抱到另一個房間去讓她安靜的休息，適逢老大吵鬧都是顏麗好好跟她媽媽說讓她把外孫帶出去溜達一圈。
原來這些事顏麗都還記得，她哂笑。
那個時候她都沒有心思想這些，滿腦子都是對以后生活的恐懼，以后一下子突然照顧兩個小寶寶，該怎么辦？
……她轉念又一想，覺得自己媽媽總是心疼自己的吧。
坐月子到半個月的時候顏麗再三央求顏母多留幾天，要是擔心那邊的生意她可以付錢，顏母怎么都不答應，而這個時候顏父來視頻了。
“怎么還不過來啊，我一個人做不了！”
顏母解釋，“才半個月呢！”
“才半個月?我感覺過了幾個月了！”
全程沒有關心過顏麗與小寶寶，中途倒是提了一下要看看宋志晨。
可笑的是，連著早中晚催促了三天后，顏母突然接到顏父電話，他要回老家一趟！
原來是與顏父關系很好的一個朋友(也是牌友)前陣子得了闌尾炎做了手術。
顏父聽說后立即訂了一張飛機票飛了回去……
你沒看錯，就是飛機票，這也是顏父生平第一次坐飛機，為了看望已經康復出院的朋友！
多么仗義的父親，自己女兒生了二胎都沒有時間過去看一眼，各種埋怨老伴去照看女兒，才一轉眼聽說朋友住院立刻……
能不酸嗎？昨天隔著屏幕遠距離的催著顏母快點回去，錯過了好幾單生意……
“你不要多想，你爸爸就是這樣的人。”顏麗的敏感有一半承襲了顏母。
這一句話幾乎是顏母為顏父解釋用的最多的一句話，顏麗看著自己的小寶寶，笑語，“沒有什么好想的。”
老大出生那一年，顏父與顏母一起過來的，一起來的還有顏成和顏艷。
結果是，來了一天，就跑麻將館去看麻將了，這自來熟的速度真心讓大伙佩服。
然后在家里看了半天電視，被顏艷說了，太吵了不利于小孩休息，轉瞬他將矛頭對準一直玩手機也放著音樂的顏成，父子二人小吵了一頓，第二天都回去了……
這些往事，原來記得這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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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沉重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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