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病房上的女人的婆婆也過來探望了,女人吃過早飯,被丈夫扶著溜達溜達,婆婆瞅了瞅周圍,正好瞅見了煩躁且閑著的明父。
問道:“這是你兒媳婦?”剛才走得那個她已經問過了,是病人的父親,這個看年紀差不多是公爹。
“嗯,是啊。”明父正好閑著無聊,便答道。
“聽說也是乳腺癌?”
“嗯。”
“哎,你說年紀輕輕的,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得這種病,哎。”
明父問道:“你們也是這種病?”
“可不是。”婆婆瞅了瞅病房的門,人還沒回來,抱怨的道:“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以后連孩子都沒法生。聽說你們生過二胎了,還好一點,你看我們以后還不知道怎么樣?拖累我兒子不說,還拖累整個家庭。“
明父沉默,生過二胎更糟糕,兩個孩子經濟壓力更重,得了這個病,花費高不說,加重了家庭負擔,孩子還沒人照顧了,另外還要反過來要人照顧她,你說這是什么事。
他本來想等老二上幼兒園,他就解脫了,自由了,現在更被套牢了。
確實是拖累了整個家庭。
“哎,那怎么辦?”明父嘆道。
婆婆壓低了聲音道:”我們這都做了二次手術了,以后還得繼續化療治療,我勸我兒子干脆離婚算了,不能拖累死我們家,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你自己兒子考慮吧,把錢都花光了,將來你兒子怎么買房子娶媳婦。“
“不是我當婆婆的心狠,實在是沾著癌這東西,就沒有一個是好下場的,反正又治不好了,何必花那個冤枉錢,搞得家破人亡?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明父問道:“你們比較厲害嗎?治不好了嗎?”
“治好什么呀,都擴散了,白折騰,能多活幾年?還受罪。”那婆婆見明父不語,便道:”你該不是以為這癌癥還能治得好吧?“
“我兒媳婦的說是早期,化療幾次就沒事了。”
“你相信?”
明父看她:“大夫說的,還能有假?”
“大夫說完全好了,也不復發了?”
“那倒沒有,只說復發性比較小。”
婆婆了然:”那還是能復發呀,我們這不是就復發了嗎,所以又做了手術。大夫,大夫說的話也不能全信啊,她們又不是神仙,也不能給你保證。“
明父點頭:“說的是。”一顆心卻沉了下去,這么說以后還是個未知數了?本來明仁說差不多能治好的時候,他也是將信將疑,明母就是個非常好的例子,胃癌,也積極治療了,才活了多久啊。
確實是白折騰,報銷完,也花了好幾萬,自己還跟著受罪。
婆婆也唉聲嘆氣。
明父問道:“你兒子說要離婚了嗎?”
“我兒子不愿意離,說要是離了,怕外人罵他無情無義。”
明父想,要是換做明仁,這孩子是個實誠人,想必他也不會同意離婚。
哎,本來覺得懷玉這個兒媳婦不錯的,將來自己老了,肯定能享福,不曾想,他現在也被拖累的看不清未來了。
一會明仁回來了,明父就站了起來:“我走了。”
明仁看了他一眼,似乎還在生氣中,見懷玉沒醒,就送他出去。
一邊走一邊解釋:“岳父心情不好,還在擔心懷玉的病情,你別把他的態度放在心上。”
明父不耐煩的質問:“你替他說話,他是你親爹還是我是你親爹?”
明仁莫名其妙,這么點小事,至于這么小題大做嗎?
“你這老頭怎么說不通呢,至于這么大火氣嗎?”明仁也急了,這個家最著急壓力最大的人是他吧,他不但要承受所有的一切,還要反過來安慰別人,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夠可以了。
“我說不通你找別人說去。”明父撩下一句話就走了。
明仁在他身后喊道:“你趕緊回家,明晨看不了明陽那么久。”他怕父親直接甩攤子走了。
明父是聽了那位婆婆的話,心里沉重,提不起精神來,在被兒子懟一下,心里怨氣更重,他們家的事他是一點也不準備管了,省的拖累自己。
甚至都不打算去看孩子去,走到自己家門口,怒氣消了些,又覺得不妥,轉身下樓,去了明仁家里。
明仁沒心思顧忌所有人的心情,回到病房倒了杯熱水,涼著,懷玉醒了能直接喝。
然后坐在椅子上發呆,他剛才追出去問了孟父是不是有事,他直接問:“懷玉怎么會得了這種病,什么原因引起的?”
明仁抬頭,他的眼神漆黑,眼神犀利,和懷玉結婚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岳父這么嚴肅,直直的望著他,似看穿他的心,他這是知道了,來質問他了?
他的臉色一陣發白,他要怎么說?實話實說?說重了,母親已經去世了,他不敢怨,也不好把她在扯上?說輕了,孟父未必會滿意。
他斟酌了一下:“大概是和坐月子時受到的情緒有關,導致乳腺不通,時間久了,又沒有及時做手術,才發展成今天這地步。”
“做月子時情緒不好?”孟父強調了一下。
“是,是我沒有做好,對不起懷玉。”明仁低著頭道。
“你不用妄自菲薄,我知道怎么回事,你母親去世了,我本不該說這話的,但是為了我女兒我不得不說,這都是她造成的。”孟父忍者怒氣,他不是個計較的人,尤其是對死人,可是事實讓人太恨,他不說出來會憋死自己,也會覺得對不起女兒,枉為人父。
明仁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沉默著,沒有說話,孟父說什么他就聽著。
最后對孟父做了保證:“爸,你放心,是我們全家對不起懷玉,讓她受委屈了,我以后一定會加倍對她好的。”
孟父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下。
他是怕明家因為懷玉的病對她不好,甚至有了離婚的念頭。
這年頭因為妻子或者丈夫得了癌癥而離婚的大有人在,都怕對方拖累自己,最后人財兩空,他要讓明仁知道,是他們導致了懷玉的病癥,不敢不能再生出其他的念頭。
“好了,懷玉快該醒了,你去看著她吧,我先走了。”
明仁送走了岳父,心里松了一口氣,知道了也好,省的這事壓在他心頭,說不出的愧疚。
在進去,懷玉正好醒了,正掙扎著起來上廁所。
明仁扶著她過去。
“爸剛才過來看你了,你睡著了,他呆了一會就走了。”明仁解釋道。
“啊,你怎么不叫醒我啊。”懷玉懊惱,長輩過來探望,她卻睡著,不太禮貌啊。
“你好不容易睡著,怎么忍心叫你。”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那么困,早上才醒了沒多久。”懷玉很無奈,大概是身體還沒恢復吧。
“多休息好的快。”
“我爸媽是不是走了?”
“嗯,爸回去了,我沒見著媽。”
“哦。”懷玉也沒在意,覺得她們大概回家又準備午飯了。
“楊主任說什么時候能出院?”
“后天就可以了,等一個星期后在來拆線。”
“太好了。”懷玉在醫院里住夠了,主要是她太擔心明晨,想念明陽了,回到家她也是靜養,不能干活,但是能看見姐妹倆,心里頭就滿足。
“我年休休完了,明天去上一個班,后天早晨下班,接你出院。”明仁交代。
“嗯,行。”
明仁上一個班可以休三天,他在家里正好可以照顧家。
中午的時候,孟母過來送飯,大概也知道了,對明仁愛答不理的,明仁賠著笑,對丈母娘越發恭順,是懷玉大概覺得自己母親對明仁態度不好,提出來讓明仁回家了,他還要給爺幾個做飯。
明仁走出病房才松了一口氣。
回到家,只有明晨在,父親和明陽不在,明晨說,爺爺帶著明陽出去玩了,他放心的去做飯,做好之后,給父親打電話,他抱著孩子回來吃飯。
明陽看見他回來,抱著他不撒手,明父自顧自的去洗手吃飯,耷拉著臉,連話都不跟明仁說。
明仁覺得父親這氣是不是生的太久了?
于是喂完明陽,讓明晨哄她去玩了,才找到機會道:“怎么還在生氣?”
明父坐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支煙,對明仁道:“你過來。”
這是要與他談談的意思,明仁點頭,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怎么了?”
“你有沒有想過懷玉這病以后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盡力治唄,大夫說了做幾期化療就差不多了。”
“萬一治不好呢?”
“差不多吧,她這是早期。”
“我是說萬一,擴散了或者治不好了。”
明仁愣了愣,他沒想那么遠,然后搖搖頭:“不會的。”
“難道一直治不好,一直治下去?賣房賣車傾家蕩產?將來你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你這什么意思?”明仁似乎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但是又不信。
明父深吸了一口煙,他心里的話有點說不出口,畢竟懷玉這個兒媳婦是真不錯,她剛一得病,他就這樣想,是不是太過分了?
“也沒什么意思?”最后他還是決定不說了。
明仁卻沒打算就此揭過去,他心里有件事要告訴他,既然孟父孟母都知道了,他最好也知道,不然他又不開心孟父孟母給他臉色看了,或者像剛才一樣,生出什么別的念頭。
“爸,我想給你說一件事,你知道早上為什么我岳父對你態度不好嗎?他對我態度也不好。”
“怎么?他還有什么不滿?覺得你對懷玉照顧的不盡心?”明父聲音拔高了,明顯很不高興。
“不是,是因為他知道懷玉的病怎么得的了?”
“怎么,她的病還有別的原因?”明父疑惑的問。
明仁就把楊主任的話給他說了一遍,然后道:“是咱們家對不起懷玉,所以岳父不高興,就是打我一頓,我也沒什么可說的。”懷玉對他們家盡心盡力,對他父母也很不錯,為了明家生了倆孩子,最后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實在太不應該了。
這結果本不該發生的。
明父處在震驚之中,半晌才問:“不可能吧?”生一場氣就能得了這病?
“是真的,要不說女人做月子是一輩子的事呢。”明仁見父親不在反駁,像是認同了,才道:“懷玉出院了,岳父岳母可能會天天過來照看她,他們要是給你臉色看,你別生氣。”
明父把煙掐了,才道:“我知道了。”責任在他家,親家有怨言也是應該的,他理虧也說不出什么來。
一切都說妥了,明仁的心松了不少,就除了懷玉那,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臨上班的前一天晚上,漱玉過來陪懷玉,明仁就回家收拾點東西,第二天一大早就從醫院直接去單位。
回到家時已經九點了,家里的燈全亮著,只是靜悄悄的,明晨在看電視,聲音不大。
“爺爺和明陽呢?”
“出去了還沒回來。”
“什么時候出去的?”這都晚上九點了,還不回來,天都黑透了。
“下午五點就出去了。”
“那你還沒吃飯嗎?”明仁驚詫,自己父親怎么越來越不靠譜了。
“冰箱里有冰凍的手抓餅,我用電餅鐺做了一個吃了。”
明仁拿出手機給明父打電話,那邊接了之后道:“這就回去了。”
五分鐘之后,明父抱著明陽回來了,小家伙已經趴在他肩膀上睡熟了。
明仁忙接過來:“都睡了,怎么才回來?”
“在外面玩了。”
明父隨口答了一句,就進了洗手間。
明仁也沒在意,吧孩子抱到房間的床上,給她脫鞋子,明陽穿了一條短褲,兩條小腿上全是紅疙瘩,一看就是蚊子咬的。
明仁重重的嘆了口氣,父親看孩子越來越不盡心了。
但是有什么辦法,自己的父親看的,而且是自己求著他看的,不然都沒有人看,找保姆育兒嫂什么的,家里沒人,更不放心。
他只能忍著。
好言好語的勸:“爸,明陽腿上咬了好多個疙瘩,你以后帶她出門時,別忘了給她噴上驅蚊水,別回來那么晚,孩子小,在嚇著。”
明父漫不經心的答:“知道了。”
每次都說知道了,下次還是這樣,從來沒改過。
明仁說多了也沒用,只能勤打點電話,囑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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