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和兒媳婦回來，明父也跟著回來了。

    懷玉正在批評明晨太沒有禮貌，聲音很大，顯然很氣憤。

    看見他們回來了，聲音戈然而止，像是在偷偷的教育明晨，她坐正對著李阿姨笑了笑：“孩子太不懂事了，真氣人。”

    “沒關系的，小孩子嘛。”

    明晨噘著嘴很不高興，聽了李阿姨的話，開始趴在桌子上小聲的抽泣，李阿姨和兒媳婦開始哄她。

    “別哭了，你媽媽也沒說什么？”

    “上新菜了，看看你喜不喜歡吃。”兒媳婦把菜轉到她面前。

    “吃吧，你最喜歡吃的帶醬的烤鴨。”明父也不想她破壞此刻的氣氛。

    “好了，別哭了。”懷玉最后發話了，極度不耐煩：“多丟人啊。”

    這句話讓明晨不但沒停，還哭的更傷心了，聲音還更大了。

    哭的時間很長，長到每個人都心煩意亂，覺得這孩子太不懂事了，有點不耐煩起來。

    先是懷玉猛地站起來，想摔筷子走了，然后又似乎察覺到有客人，尷尬的坐下來：“別哭了，要是哭去外面哭，我們還要吃飯。”

    明晨似乎怕了，聲音才停下來。

    “好了，我們吃飯吧。”懷玉松了一口氣。

    李阿姨和兒媳婦都吃起來，上半場因為明晨老是轉桌子，都沒吃什么東西呢，現在不轉了，可以吃點了。

    李阿姨和明父聊起來，由桌子上的吃食聊到癌癥，都感嘆自己的老伴是因為癌癥去世的。

    李阿姨就順便把話題移到了懷玉身上：“聽說你前段時間也得了病，現在沒事了吧。”

    “誰知道以后復發嗎？我是不報希望了，不定哪天就沒了呢，就是不放心倆孩子，這次我爸能找到李阿姨，知道你是個利落的人，要是你們在一起了，由你來照顧這個家，幫襯著倆孩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懷玉說的傷心，有點心灰意冷的感覺，卻是誠心得表明了態度，支持她和明父在一起，但是這話卻把李阿姨嚇了一跳。

    她活了大半輩子了，有兒子眼看著也要有孫子了，有退休金，還有畫畫班的收入，如果在談個戀愛，有人圍著自己轉，晚年生活可謂是圓滿了，她找個老伴是生活的點綴，怎么可能在去替對方張羅一家子老老小小，拖累自己，那不是虧大了，她才不會干這種賠本的買賣。

    再說那些人都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就算是出了力也討不了好，她怎么可能去干。

    她和明父可沒有這么深的感情？他兒媳婦太高看她了。

    她臉色不是很好看，干笑兩聲，委婉的推辭道：“懷玉啊，你可不要想太多，你這病沒有那么嚴重，我聽你爸說都好了，沒事了，孩子都還小，還是親媽照顧的好，外人都不可靠的。”

    推辭的相當明顯了。

    明父聽兒媳婦那樣說，也是覺得她說話不妥的，怎么能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那樣說呢，別人承受不了的，難怪李阿姨那都生氣了。

    但是他也不好說兒媳婦，她的病剛好，時常有這種悲觀的思想籠罩，大概也是情不自盡的托付，他要是在苛責，就太不是人了。

    “扯遠了懷玉，咱們說點高興的。”明父轉移了話題。

    明晨則抬起頭來，雙眼含淚，望著懷玉十分忐忑害怕：“媽媽，媽媽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不要離開我們啊，我和妹妹要你。”說著大哭著撲進懷玉的懷里。

    懷玉被哭聲有點震住了，之前她和明晨商量好了，自己要說一些重話，但是不是真的，只為了嚇唬一下對方，讓明晨不要放在心上，聽著就是，現在這丫頭撲在她懷里，這還是當真了？這么好哄騙嗎？

    “別哭啊，明晨，媽媽沒事的，媽媽的病好了，都是騙你的，說著玩的。”她有點慌了，哄著她。

    哄了好一會，李阿姨和兒媳婦也跟著哄，一開始覺得小姑娘哭的挺可憐的，畢竟誰聽到媽媽快沒了，都會很激動，但是她哭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耗盡了她們的耐心。

    明晨才終于止住了哭聲，但是還是一抽一抽的，眼睛通紅，懷玉看著心疼，早知道就不那么說了。

    想嚇唬對方的，不想讓此事那么順利，或者說有了這番話，對方起碼不會和明父結婚，沒想到也把女兒給嚇著了，早知道改變策略了。

    哄完明晨，大家都更是累極了的感覺，這頓飯真是吃的一波三折。

    懷玉只顧著給明晨夾菜，也顧不得李阿姨和兒媳婦了。

    李阿姨和兒媳婦在低著頭嘀嘀咕咕什么。

    然后李阿姨就把服務員叫了過來：”我們還有兩個菜沒有上，幫我們催一下吧，要是做了就上，沒做就退了吧。“

    服務員答應著出去了。

    她才解釋：“下午小玉要去醫院做個檢查，要提前去掛號，不然掛不上。”意思是要趕緊結束飯局。

    “我的拔絲地瓜還沒上呢。”明晨委屈的道。

    “要不別要了。李奶奶和小玉阿姨等著走呢。”懷玉勸道。

    明晨噘著嘴，哭紅的眼睛特別可憐，眼淚又想掉出來。

    “那我們等著吧，等拔絲地瓜上來。”李阿姨叫來了服務員，告訴她，拔絲地瓜快點上，她在不發話，如此冷酷的對待一個小孩子的要求，就太沒有愛心了。

    這道菜無論在哪個飯店里都是耗時間不好做的，一般都會拖到最后，客流量不多的時候。

    李阿姨快沒了耐心。

    飯桌上靜了下來。

    “要不這樣吧，懷玉你陪著明晨等著拔絲地瓜，我送你李阿姨，畢竟去醫院檢查是大事。”明父不可能看著氣氛一直尷尬下去，他要調節一下，不然他這個愛情隨著這頓飯很快就煙消云散了。

    他就說吧，不能和兒子兒媳婦坐在一起吃飯，每次吃完總會有幺蛾子出現，令人防不勝防。

    可是李阿姨覺得見過明仁了，提出了一起吃飯了，他不能拒絕啊，拒絕的結果，她會想多的，生氣的。

    想到這，他不滿的瞪了一眼明晨，這小妞估計是故意的，今天鬧的有點過了。

    明晨正好看向祖父，抓著了這一不滿的目光，立刻道：“爺爺你偏心，有了李奶奶，就不管晨晨了，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孫女啊。”

    明父被問的一梗：“這孩子怎么說話呢，這不是你李奶奶有事嗎？”

    “現在才一點，干嗎今天吃飯啊。”既然有事，那就改天吃啊，何必今天吃呢，現在剛吃了一個多小時就撤場，多沒誠意啊。

    這是對李家的不滿。

    “沒事，沒事，明天檢查也是一樣的，今天一定陪晨晨吃好了。”李阿姨怎么能讓一個小孩挑出刺來。

    明晨理所當然的看著祖父道：“看看，李奶奶都發話了，明天去檢查也行，今天可以不去。”

    明父徹底無語了，這個孫女真是沒有眼力勁。

    平常不這樣啊。

    直到兩點這頓放才吃完，剩下的這半個多小時都在等拔絲地瓜，然后大家說話也沒那么多興趣了，各想各的心事。

    散了的時候，只有明晨是高高興興的。

    明父要送李阿姨和兒媳婦，李阿姨沒讓，明父又不會開車，坐出租送有什么意思？

    況且，她也不太高興，不想讓明父跟著。

    明父提議了兩次都被拒絕了，他也沒有多堅持，有點心不在焉。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繃著臉，懷玉也不主動說話，怕觸到他逆鱗，只有明晨好似沒有察覺到爺爺的臉色，一路上說說笑笑。

    明父鑒于出租車上司機在，一直忍著，直到下車，終于忍不住了，想要批評明晨。

    卻發現明晨已經跑遠了：“媽媽，我去公園里找張一一玩一會。”

    明父罵人的話就吞進了肚子里。

    小區里人來人往的不少，不好批評兒媳婦的。

    “爸，我去買點米面，家里快沒了。”懷玉知道他心里不高興，誰還會往槍口上撞呀，找理由溜了才是正道。

    明父憋了一肚子氣，回到了家里，逮著明仁就開始劈頭蓋臉的罵。

    “在家干嘛呢，不去吃飯，非要你老子八抬大轎抬你去是吧，架子不小。”

    明仁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沒事吧，你應該慶幸我沒去，對方兒子不是也沒去嗎，我要是去了，咱們好像上趕著人家似得，你在那女人面前不是低人一等？”他之前和懷玉通電話，懷玉給他說了。

    明父有點接不上話：“你不去，你知道你閨女干了什么缺德事嗎？平常整天炫耀自己孩子多厲害，多優秀，你看看她干的事。”

    “她干什么了？她這么小，你要求她面面俱到？和大人似得老氣橫秋，我還不愿意呢，我就愿意我閨女十二歲就有十二歲的樣子。“

    “說你，你還自豪是吧，誰讓跟大人一樣面面俱到了？她是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一看教養也不咋地，真是丟人，你還大言不慚，臉還要不要了？”明父氣的拍著自己的臉道。

    “她要是沒家教，那是我沒教好，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啊。”

    明父本就氣的不輕，害怕李阿姨對他家人意見太大，這下明仁和他頂嘴，更氣的他七竅冒煙，脫了只拖鞋就扔向明仁。

    明仁躲開。

    “我看她今天就是故意的，你說是不是你教的？”

    “才不是我教的呢，是你孫女自己聰明，覺得你的心不在我們家了，跑到別人身上去了，心里不高興，連小孩都覺察到了不對勁，我看是你要反思一下了。“明仁以前老實，是個孝順的兒子，是從來沒有這樣反駁過父親的，看來他是對父親這樣的做法極度不滿意，把要說的話都說出來才好，反正在這種事情上他是不會縱容他的。

    明父氣的把另外一只拖鞋也扔出去了，明陽在旁邊玩玩具，看到屋子里兩個男人動作有點激烈，嚇得趕緊跑到爸爸身邊，抱著他的兩條大腿：“爸爸，爸爸。”要哭出來了。

    “明陽不哭，不哭啊。“

    明父怕嚇著小孩子，也克制了自己的脾氣，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想等到明晨回來教訓她一頓呢，等到半下午也沒等來，他等不及了，還要給李阿姨打個電話問問，是否從醫院回來了。

    他要好好哄哄去。

    懷玉和明晨一起從外面回來的，在路上，特意打電話問了明仁，明父走了沒有，聽說走了，她們才敢回來。

    “你先前怎么哭的那么慘，真是嚇死我了，不是說好了，我說的是假的，嚇唬對方的嗎？”懷玉始終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她得問清楚，解釋清楚，不能讓這件事成為女兒心目中的負擔。

    “媽媽，我那是表演，你沒發現嗎？我趴在你身上沒有眼淚，就是嚎了。”

    明晨很是自豪，連她媽媽都沒發現自己是在表演，可見自己的表演功底多么的爐火純青，將來不走演員這條路真是太可惜了。

    “真的？是假哭？”懷玉不太敢相信，畢竟她的眼淚一開始說來就來，把她嚇了一跳的。

    “當然了，你不覺得我哭起來更讓她們覺得這件事棘手嗎？媽媽，我配合的怎么樣？我厲害吧。”明晨一副求表揚的表情。

    “厲害，真厲害。”懷玉伸出大拇指：“奧斯卡真是欠了你一座小金人。”

    明晨笑的咯咯的。

    母女倆開開心心的進了家門。

    看到明仁，笑著問道：“怎么樣？有沒有殃及池魚啊？”

    明仁一看母女倆的樣子，就知道她們干嘛去了，肯定是躲開了唄。

    翻了個白眼：“你們娘倆故意的是吧？把戰火引到我身上。”

    “爸爸，我和媽媽去赴宴，忙活了一中午，都快累死了，這都是為你辦事，為此我還犧牲了我十幾年來積攢的好名聲，你就被爺爺訓了兩句，還不滿意啊。”

    “滿意滿意，明晨看來今天表現的不錯，快給爸爸說說，具體的過程，讓我也跟著樂呵樂呵。”明仁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對姑娘的表現滿意極了，要是直接攪黃了今天的事情，她可是最大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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